养蜂生涯(十一)
一真溅雪
摘自一真溅雪回忆录《使命》
─那美好的仗我已经打过了,当跑的赛程我已经跑尽了,当守的信仰我己经守住了。─
摘自《新约圣经》.提摩太后书.4章.7节
我在老王他们这里放蜂虽然没有收入,但蜂场里也没有什么事,日子过得也还清闲,由于那个季节是农闲的季节,农村里收亲嫁女、翻盖房屋之类的“大事”也大都集中在这个时候,这也是老王“业务”繁忙的季节,他经常被请去帮别人办厨,带回来的菜我和他都吃不完。所以这段时间,除偶尔去买点大米之外,在伙食上基本上不花什么钱。有时我没事时,老王在外面办厨人手不够,也带我去当下手,在他炒菜、煮飯时我帮他烧火。因我略知一些炒菜、煮飯烧火的诀窍,知道什么时候要用大火;什么时候要用小火,深得老王的赞赏,他常对他的下手说:你们看,人家陈师傅,从来也没有办过厨,但他的火烧得比你们都好,他不用我讲就知道什么时候用大火;什么时候用小火,到底是读过书的人,跟你们就是不一样(他不知道我在兰岭已有近七年炒菜煮饭的经验)。
我在这里认识了井头江镇的一位年轻的养蜂师傅洪面南,他家住井头江镇,在镇上有一幢二层楼的小房子,楼上楼下都是前后两间,屋后还有一小块用围墙围起来的小菜地,他的父亲在井头江镇的供销社工作,每月有三十多元工资,洪师傅属应下放的知识青年,大概是因为是独子,母亲又早已去世,所以就一直呆在镇上不肯下放农村,镇上大概考虑到他的家庭状况和他的父亲又属工人阶级,所以也就睜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对他采取强制下放的措施,他在家里的菜园里养了十来箱蜜蜂,那时他已与从桂林彩调戏剧学校下放到井头江镇附近农村的一位女学员结婚,一家三口全靠他父亲每月三十多元的工资生话,虽然清贫,但我每次到他家去,他们在留我吃饭、住宿时都要买点荤菜招待我。由于这一年养蜂都没有什么收入,所以我准备到霜降前后冒險到井头江附近的大山里去采山桂花,洪师傅说他可以带我到大山里去看山桂花生长情况,并寻找一个放蜂的场地,我和洪师傅约好十月二十号前后一起去大山里看山桂花场地。
1976年10月7号晚上,我正在王师傅的房间里,收听英国BBC广播电台的中文对华广播,忽然从收音机里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据可靠消息来源透露:被称之为“四人幫”的江青、王洪文、张春桥和姚文元已于昨日(6日)晚上被以华国锋、汪东兴和叶剑英为首的中共当局抓捕关押,北京城已进入戒严状态……。
我预计毛死后必将爆发的中共当局高层的内斗终于爆发了,但有两点出乎我的意料:一是它爆发得这样早;二是它是在华国锋、汪东兴、叶剑英与“四人幫”之间爆发的。
由于资讯的匮乏,以前我一直把华国锋看作是毛捧出来的一个能力平平,但“文革新贵”们和老干、老帅们都可以接受的、唯毛之马首是瞻的过渡类型的人物,汪是一个没有头脑的死心塌地跟毛跑的一个奴才,而叶是一个在毛面前唯唯喏喏、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他们与“四人帮”没有本质区别和根本利益冲突。
不知道由于江青的愚蠢、专横、霸道在争夺毛死后留下的权力时企图把华、汪、叶等一律排斥在未来最高决策层之外,把华、汪、叶等逼上了梁山。因为华、汪、叶他们知道,如果在这场权力斗争中,他们如果被排斥出权力中心,按照以往中共高层内斗的惯例,失败者交出的不仅仅是手中的权力,就连自己的身家性命也难保,因为他们知道新当权者上台之前种种不可告人的黑幕,所以新当权者必将他们杀之以灭口。所以华、汪、叶等被迫绝地反击,利用汪所掌控的中央警卫团8341部队和特务情报系统,以及叶所掌控的以吳忠为司令的北京军区的部队,发动一场迅雷不及掩耳的宫庭政变。此时胜负的天平已完全倒向了华、汪、叶这一边。因为在共产极权体制之下,谁掌控了特务情报系统和军队,谁在权力斗爭中就能稳操胜券。
尽管英国BBC电台的对华广播以消息来源准确、可靠而著称,这一点就连有美国中央情报局作消息来源的美国之音都望尘莫及,但对如此重大又意外的消息,我还不能完全肯定它的真实性,尽管一两天之后,美国之音、台湾的对大陆的广、莫斯科电台的对华广播都播发了这一消息,但都还没有完全消除我的疑虑。但是从10月7号后的中共广播和报纸上就一直没有再刊载过与这四人有关的照片和消息,这才使我确信10月7号晚上BBC电台播发的“四人幫”被华、汪、叶等抓捕的消息是可靠的。
直到10月14日中共当局才将此前早已传遍全世界的抓捕“四人幫”的消息向全国民众公佈,在全中国大陆引发出民众欢呼庆祝打倒“四人帮”的游行示威活动。衡阳各地乡镇也都有庆祝打倒“四人帮”的游行示威话动,民众通过这些游行示威活动来发泄对“文化大革命”的不满,而稍有头脑的人都知道所谓“四人帮”实际上应该称之为“五人帮”而这个“五人帮”的帮主就是毛泽东。
10月20号前后的一天晚上,我提早一天到了井头江供师傅家里,准备次日一早进山去考察山桂花场地,因为到大山里的山桂花场地有二三十里路,而且有很大一段都是陡峭的山路,为了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所以次日早上天刚亮,我们就起床,吃过早餐就出发,走前洪师傅带了一把有木把的砍柴刀,我不解地问道:我们去看场地,又不去砍柴,你带柴刀干什么?他说:你没有进过山,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们从井头江出来,走了七八里平路之后就开始登山,这是一条从陡峭的、山上凿出来的、像楼梯一样陡的山路,山路的左边就是悬崖,悬崖的对面又是一座更高的山,山上有一条两三米宽的瀑布像一条白练一样从山上飞泻而下,瀑布的落差大约有六七十米高,落到山下的一个不大的深潭之中,溅起一片水雾,在路上一个恰当的时间,和恰当的位置可看到在阳光照射下水雾所形成的彩虹。
由于山路太陡,爬起来太累和沿途充满危险,我必须专注于我脚下的那条一失足就会成千古恨的登山小路,也就无心欣赏四周的美景,当我和洪师傅气喘嘘嘘爬了数不清的台阶终于登上山上的一处小盆地之后,便来到小盆地路边上的一处供销社,洪师傅认识供销社的人,便借了两把椅子坐下来休息,供销社的负责人也倒了两杯茶请我们喝,洪师傅向他介绍我说:这位是汨罗的陈师傅,是我的朋友,这次要到你们山里来采山桂花,X主任,你要多加关照啊!供销社的X主任说:那是一定的,只要陈师傅把在这里收获的山桂花蜜都交给我们供销社收购,那就什么都好说。
离开供销社后,我们穿过这个小盆地,沿着一条山路又翻过一座更高的山,这条路虽然较长但远没有刚上山的那条路那么险峻,我们翻过这座山后,来到山下一个更大的盆地,盆地的中间有从山上流下的一条较大的溪流穿过,这里是一个大队的所在地,有百十户人家,有一所小学、一家供销分社,此外居然还有一家小型的利用这里取之不尽的竹子做原料的水力造纸厂,纸厂在溪流的上游筑了一个小水坝把溪流的水拦起来,用水力冲动一个木制水轮,水轮带动一个水碾,将用石灰水浸泡过的小竹块碾碎,碾碎后的竹纤维再经过两口带木围箍的大锅的蒸煮之后,便成了纸漿,纸浆在一个大池里加水搅拌均匀之后,便由两位熟练的造纸工人用专门制作的丝网从池中均匀地捞取纸浆在丝网中晃匀然后略微静置一下,以虑去水份,再放到专用的凉纸架上,把丝网上的薄纸剝下,凉晒到晒纸架上。用这种方法造出来的纸因未经漂白,所以呈浅黄色,这就是俗称的毛边纸,可作食品的包装纸,以前我们读小学时写墨笔字用的也是这种纸,也可用于印刷书藉。现在这种纸已经很少在市面上看见了。
我们在这家供销分社买了一点饼干、发饼当作午餐,我对洪师傅说:刚才沿途虽看到有不少山桂花树,但都比较小,不知山里面有没有大的?他说:等一下我们回去时,就不走大路就从树林里面插过去,也许能看到大山桂花树。我说:这正合我意。所以我们回来时就从树林里走,一进入这种亚热带混合林,里面基本没有道路可走,上面是高大的乔木,树冠遮天闭蔽日,下面是茂密的灌木丛,而且杂草丛生,其中还夾杂着不少带刺的藤蔓,稍不留心就会刺伤皮肉,挂破衣裤。直至此时,我才明白洪师傅之所以要带一把柴刀进山的原因,幸亏有洪师傅用那把柴刀在前面左砍右劈地开路,才使跟在他后面行进的我少吃了不少苦头。由于看不到太阳,不久我们在丛林中就迷失了方向,不知往那里走好,但我们在丛林中看到了许多棵长到四米多高,比手臂还粗的山桂花树,而且树枝上布满了花苞。去年在汨罗智峰采山桂花时,从未见到过有长这么粗大的山桂花树。尽管迷失了方向,在密林中找不到出路,但我心里还是因发现有这么多大山桂花树而感到高兴。
此时我记起了小时候看苏联版的《十万个为什么》丛书上介绍的在森林中辨别方向的办法,我仔细观察那些大树,寻找它枝叶最繁茂的方向,那就是南方,确定了方向后,我们就朝着井头江的方向行进,走了不久便走上了山上的一条大路,我们沿着这条大路往山上走,前面的山谷里出现了几块田土,我估计附近可能会有人家,我们再往上走不远,就看到了一户人家,我们进去一打听,才知道这里是属衡阳县金兰寺区管辖的一个国营林场,距金兰寺还有二十多里路,男主人五十多岁姓刘,我看这个地方放蜂还不错,房子坐北朝南,太阳可晒到下午四点多钟(这在大山里是很难找到的放蜂场地),屋前还有一块不大的晒坪,我向房主人表明了想把蜜蜂放在他家的意向,房主人很爽快地就同意了。我们辞别房主人之后,房主人告诉我们沿着他们屋前这条路一直往山上走,翻过这座大山后,再走几里路就会到达我们刚上山见到的那家供销社,然后沿来路下山就可以回到井头江。
从山里看山桂花场地回到井头江天色已晚,我只好在洪师傅家又往了一晚,第二天是井头江镇上趕集的日子,早飯后我对洪师傅说:我到集上去看看有什么可买的东西没有。我来到集上,这天趕集的人很多,我正在一个小贩那里秤一点板栗时,忽然见到从我旁边走过去的一个人好面熟,我走上前去一看,竟然是周佑清、陈林清之后一度担任过兰岭大队党支部书记的兰岭七队的兰炳耀,我上去和他打招呼后,问他:兰书记,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说:他是县里派到这里指导当地发展茶叶生产的农业学大寨工作队的成员,就分在井头江附近的农村指导那里发展茶叶生产,现在工作已结束就要回湘阴了,所以到集上来转一转。他问我怎么也到了这里?我说我还这里放蜂,我又问他:在这里推广茶叶种植技术效果怎么样?他说:不怎么样。我想这大概是因为这里的紫色土壤不适合种茶叶吧!不然当地怎么没有种茶的历史,而在衡阳四周的非紫壤地带都种植茶叶。
中共当局经常干出一些违背自然规律的事,并且自诩为在领导人民“战天斗地”,除了在紫壤地带推广茶叶、在黄河流域推广双季稻、在长江流域推广木薯种植、……等违背自然规律和客观条件的事,最终都只能得到一个共同的结果,那就是劳民伤财、得不偿失。造成的苦果最终都只能由全体大陆民众来承担。
从井头江回到蜂场后,我便着手准备蜂场迁往山桂花场地的事,把蜂箱都卡牢,暂时不用的空蜂箱、木工工具、书籍、个人用品都打包寄存在老王家里。我准备采完山桂花,再把蜂场迁回到老王他们这里越冬。
霜降的前一天,我来到刘铁匠的队上,找到他们生产队队长,请他帮我找十七个壮劳力,明天一早到我放蜂的地方,帮我把蜂挑进山,考虑到路比较远又是山路,所以我和队长商定我付给每人两元五角钱的工资。队长也认为这个价格合适。
第二天,队长带着挑伕们准时赶到,我交待挑夫们登山的道路又陡又险,一定要加倍小心注意安全。还是和上次一样,我自己也挑了一担蜂箱和挑伕们一起出发,一开始走在一二十里的平路上还不觉得费力,但开始登山后,由于山路又陡又险,上一次我和洪师傅空手攀登时都累得气喘噓噓,这一次还担着一担有七八十斤重的蜂箱其艰难的程度就可想而知。还没有登到半山腰就已经歇了两三次气,上衣就已经被汗水湿透,口舌喉咙干枯,幸亏路边不时可遇到从石缝里冒出来的山泉,可以用手捧起来解渴,所以每当到有山泉的地方,我们都会依次停下来稍事休息,捧上几口山泉喝,然后继续攀登。每个人都累得一边张着口喘着粗气,一边一步一步继续向上攀登,就连我这种在西洞庭农场、兰岭五队和在107国道上拉板车久经磨炼的身体都感到难以承受。其他挑夫在经过我身边时也纷纷向我表示:陈师傅,这次的两块五角钱可比上次的一块五角钱难赚多了,我们都吃不消了。
好不容易才爬上山,来到山上小盆地的供销社,我们在这里休息,供销社的X主任知道我们今天要经过这里,早已准备了两大瓦壶凉茶给我们喝,我买了两包两角钱一包的“岳麓山”牌香烟分发给挑佚们抽。并对他们鼓劲说:再翻过前面那个山头就一直是下坡了,翻前面那个山头的路也远没有刚才的路难走。队长说:那我们就赶紧上路吧!陈师傅这个大学生都吃得消,我们作田人难道还不如他?经队长这么一激励,挑夫们也长劲了,齐声叫道:哪我们就走吧!让陈师傅看看我们作田人的真本事!余下的路程远没有前面那段难走,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就到达了林场老刘的家里,在老刘家稍事休息,我把工钱交给队长后,队长就带领挑夫们从原路回去了。
我把蜂箱在刘家的屋檐下放好,打开巢门,被关了半天的蜜蜂马上蜂拥而出,不久就看到带着山桂花蜜和白色山桂花粉的蜜蜂飞回来,我知道早桂已经开花,天气又晴好,我心想这一年都没有收到蜂蜜,这次山桂花终于赶上了好天气,第二天又是好晴天,蜂群又进了一天蜜,到傍晚我检查蜂群,发现每一箱蜂里面山桂花蜜都进得满满的,第三天一早起来我看天上虽然起了一些白色的云朵,但仍然是个晴天,我立即开始用摇蜜机取蜂蜜,全部蜂箱都摇完后一共摇出了七十多斤山桂花密。我非常高兴,心想只要今天再晴一天,蜂群里的蜂蜜和花粉就都会装得满满的,即使明天就下雨也下怕了,蜂群的越冬饲料也有了,取出的这七十多斤山桂花蜜卖掉后,过冬的生活费也就差不多了,反正挑到老王那里去过冬也花不了多少生活费,而目前的这三十六群蜂共有二百七八十脾蜂,群内的子脾很好,越冬后群势较强,到明年油菜、紫云英花期的收入就大有希望了。
鉴于今年运气一直不好,我还不敢想象如果继续晴上七八天、十来天的未来有多么美好。于是上午刚刚打完糖,我就把这七十多斤山桂花蜜挑到那家供销社去卖掉了,共卖了九十多块钱(山桂花蜜是所有蜂蜜中收购价格最高的,收购价可达一元二三角钱一斤)。正当我带着刚卖山桂花蜜所得到的九十多块钱,高高兴兴往回走,心里面打着今后的如意祘盘时,转眼间风云突变,隨着几阵冷风刮过,天空忽然捲来一片乌云,我还没有走回蜂场就下起了小雨,接着风越刮越猛,雨也越下越大,等我回到蜂场,我已被淋成了落汤鸡。
我回到蜂场,房东女主人陈老太赶紧烧了一大锅热水,叫我赶紧把湿衣服换掉洗个热水澡散散寒气,否则会生病的。我洗完澡換好干衣服后,身上虽已暖和,但心境已被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雨凉到了冰点。下雨之前的所有美好希望一下子就完全化为泡影,我站在屋檐下,眼看着成线状流下的屋檐水发呆。此时房东老刘和陈老太在客厅里叫到:陈师傅!晚上就和我们一起吃吧(他们这里也和梘山一样一天只吃两顿,下午四点多就吃晚饭)!你一个人今天就不用做饭了。我因刚到,和他们一家人还不太熟,我推脱了一阵,推不掉,我见他们是诚心的也就入座就餐了,老刘还拿出了他们家自酿制的麸子酒[註:1]与我对飲,我们边飲边聊。原来老刘“解放”前被抓壮丁出去当兵,“解放”战爭时被中共军队俘虏,就参加了“解放军”,后来又参加志愿军抗美援朝,朝鲜战爭结束后,复员回到家乡,此时家乡已划入国营林场,他也就成了林场职工。
老刘和两个儿子因是林场职工,白天常要参加林场巡视山林的工作,以防止周边民众盗伐林场的林木,白天常不在家。有次我问陈老太:怎么你的丈夫姓刘,你的两个儿子又姓陈,而在山下中学唸书的小女儿又姓刘?陈老太说:她原来的丈夫姓陳,和她生下两个儿子后死掉了,后来才与复员回乡的老刘结婚生下这个小女儿,所以两个儿子姓陈,小女儿姓刘,她自己按老风俗也随前夫姓陈。
我又问她:你们单门独户住在这样的深山里不害怕吗?为什么不养一条狗,有生人来了也可以报报警。她说她听不得狗叫,狗一叫就会让她想起她前夫的死。正在此时巡山的老刘和她的两个儿子已回来了,老刘听见我和陈老太在聊天,也许听到了陈老太说她怕听狗叫的事,一进门就脸色阴沉地对陈老太说:说这些陈年旧事干什么?还不赶紧做飯。此时我见陈老太脸面上露出惶恐和悲伤的神色,立刻默不作声,一个人默默地开始做晚饭。
此后我总是隐约感到陈老太前夫的死与狗叫,与老刘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想到这里让我有点不寒而慄的感觉,但我转念一想,我与这一家人无任何利害冲突,而且我除了这三十多箱对他们来说一无用处的蜜蜂之外,几乎是一无所有,没有任何人会打我的主意,这么一想,也就坦然了。
后来我仔细观察这一家人,陈老太很害怕老刘,虽然是夫妻,两人关系并不融洽,老刘与两个儿子的关系也不好,相互之间很少说活,但老刘与自己的亲生女儿关系很好,对她十分关爱,他的这个女儿已十五六岁了还在读初中,大概因山里读书不方便,发蒙太迟吧。初中在山下那家造纸厂附近,距她家有十几里山路,她没有寄宿,以前读小学也是在那里,所以她每天来回都要跑二三十里山路,从小练就了她的耐力和速度,她参加衡阳市中学生的运动会赛跑,短跑和长跑都得过冠军,她的房间里还贴了不少运动会颁发的奨状。老刘只有在和她说话时才面露慈祥,老刘还要我辅导她的功课。听说衡阳的体校想把她召去进行专业训练,老刘还专门为此征求我的意见,我说:你的女儿现在已经十五六岁了,这样大的年纪才去进行专业训练,今后要在短跑长跑上取得很突出的成绩可能性已经不大,中国的运动员大多在十岁之前就进了体校。而且进体校后基本上就放弃了文化学习,你女儿进体校将来很可能的结果就是运动上不会有十分突出的成绩,而文化学习也耽误了。你女儿的成绩还不错,不如在学习上多花些时间和精力也许还能有较好的前途。这是我个人的意见,最后还得你们自己拿主意。后来他们一家人商量的结果是:陈师傅是在外面跑的人,见多识广,听他的没错。所以老刘的女儿就没有去进体校,继续读中学。陈老太的大儿子己结婚生子,已与老刘一家分了家,单独过日子,二儿子尚未成家所以还与老刘、陈老太、小女儿一起生活。
[註:1]:这是当地民间自己酿制的一种酒,先把糯米蒸熟、摊冷、再加上一种用黄花草和米粉制作的“酒药”拌匀后,放入瓦罎内压紧,罎口用泥密封,再埋入地下发酵酿制两三个月,然后取出便可以飲用,这种酒呈浅黄白色乳浊状(酿制过程中糯米飯已全部溶化于酒中)。这种酒度数不高约30度左右,味道不仅香甜可口,而且还带有一种乙酸乙脂的特殊香味,非常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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