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山歸來話蔣公】(一)
—纪念先总统蒋中正先生诞辰128周年
文/潘晴
在世人眼裡,特別在被中共洗腦的一代人中,多以「一介武夫」來看蔣介石,並認為在中國的歷史上,至少在國共兩黨爭天下的過程中,蔣是一個失敗者。中國大陸在多年「政治文宣」的強制主導下,貶損蔣,已成為自49年之後,中共鞏固其統治合法性的重要舉措。雖然在八十年代國人的歷史反思中,這一對歷史極度扭曲的說教,已逐漸失去市場,但其流毒,卻不是短時間內就能消除的。直到今天,不用說在一般國人的眼裡,蔣仍是一個備受爭議的「負面人物」形象,即使在海外的異議人士圈中,也有不少人,甚至包括一些學者,對蔣持有輕蔑甚至是批判的態度。令人對扭曲的歷史之不公、之不義,感到不勝唏噓!
今年是蔣公誕辰128週年,海峽兩岸,都有一些人在自發的紀念蔣公。原因不難理解,因為在二十世紀中國的歷史上,蔣是一位至關重要的關鍵人物,離開了他,中國之命運也許會完全不同,台海也可能不是今天這樣一種情形。簡言之,離開了蔣,中國近代史也就不用寫了,更不會有今天人們所面對的「兩岸關係」。時光飛逝,懵然回首時,蔣公卻已離開我們四十週年了。
八月底,因參加光復會舉辦的「紀念抗戰勝利七十週年」系列活動,筆者去了臺灣。適逢中華民國政府正在舉辦:《「從戰爭到和平」—紀念抗戰勝利和臺灣光復七十週年》的展覽,於是,我再次拜訪了闊別了多年的「中正紀念堂」和參觀了「國軍軍史館」等處。為了彌補幾次來台都未能達成的心願,正式活動結束後,在友人的陪同下,我與程凱、孫雲、袁鐵明結伴,上了陽明山,去了一趟「慕名已久」的蔣公故居—「草山行館」,一睹蔣公在臺灣晚年居處之真容。
「草山行館」座落在陽明山麓的深處,地勢高聳,風景宜人。特別是在台灣悶熱的夏季裡,陽明山上卻十分涼爽。九月初,台灣正值盛夏,我們驅車離開台北時,還是汗水淋漓,但進了山後頓覺舒適,心情自然是好了許多。一路上,賓主放開了會議中的拘謹,在隨意的閒聊中,讓我們這些遠道而來的客人,感受到了台灣人不太表露的真實一面。特別是在談及台灣已逐步淡出人們視線的蔣公時,主人難得的打開了話匣子。看得出來,他對蔣公是尊敬的。與許多反蔣人士不同,作為台灣新生代的一些學人,在如何看待蔣介石的問題上,雖然看法仍不盡相同,但至少已開始趨於理性。在評估台灣今天來之不易的民主制度時,人們終於意識到,如果沒有當年蔣公的「動員戡亂」,阻截共軍於海峽對岸,台灣早已淪陷為「匪區」了,哪還有什麼「自由與民主」。因此,在蔣公逝世四十週年之後,台灣的政治生態已有了很大改變,在我此行所接觸到的台灣人中,不分「藍綠」,大多已能夠拋開各自意識形態的框框,客觀的來看待歷史上的「兩蔣時代」了。
「草山行館」是蔣公退守台灣之後,與夫人蔣宋美齡多年來的居住之地,特別是在夏季,這裡既是蔣公的「避暑之地」,同時也是他的「辦公之處」。蔣經常在此處理一些重要的「軍政事務」,所以陽明山上的「草山行館」,對於外界來說,一直有些神秘。據陪同我們的友人介紹:在「兩蔣時代」,這裡平時有軍警守衛,尋常百姓是不能隨便光顧的。聽了之後,我會心一笑,因為這是「威權時代」的政治常態,我們來自大陸的人士,對此早已「見怪不怪」了,與中共政治領導人各地的「行宮」相比較,做為國家元首之宅邸,「草山行館」其實是十分簡樸的。
「草山行館」除了極佳的位置,可以遠眺陽明山谷的景色之外,幽靜的環境,山林中的鳥語花香,也的確使人心曠神怡。「草山行館」是「日據時代」的老建築,雖然風格老舊,但十分典雅,除了石門口處稍空曠些,可以停車之外,其占地面積並不大。室內除了客廳、餐廳、臥房之外,木製的日式拉門與長長的走廊也別具一格。餐廳較大,開有通往露台的門,露台上不光可以俯瞰戶外景色,而且也可以休息與用餐。室內有一個日式的「炭爐」很別緻,能使人聯想起冬季時給人帶來的溫暖。屋角處,當年蔣宋美齡彈奏的鋼琴至今仍保存完好。在室內一些簡單的傢俱與陳設的物件上,也可以看得出來主人的優雅品味。
蔣公是一個生活上簡樸的人,而且律己甚嚴。他自幼生長於浙江奉化的一個鹽商家庭,因家道中落,童年時生活困窘,與母親相依為命。蔣母雖在生活起居上,對他照顧的無微不至,但教育上卻十分嚴格。而蔣年幼時,性格倔強頑劣,因此常遭母親體罰。蔣公曾回憶到:「當憶兒時,先慈對我夏楚痛苔之狀,余不肯向母求恕討饒,因之夏楚益甚,痛苔不已。及至最後,母痛哭曰:苔兒即苔吾肉,我時心痛如割⋯⋯ 乃至親友前來說情,命余討饒,余仍頑強不服⋯⋯。」
只此一段,已可見蔣公性格之一斑。在蔣的成長背景中,母親的角色,一直是他精神生活中的重要支柱,也是他在人生痛苦、沮喪之時的避風港。蔣幼年求學時,恰逢遇到「兇惡」之老師,對其極為「苛刻虐待」,故蔣公自述:「余之少年教育完全是先慈一人之所賜」。蔣公成人後,其性格中的堅強、勇敢,但不失寬厚、仁慈的一面,顯然與他童年時的經歷,以及母親的影響是分不開的。
1903年,蔣十六歲時,到奉化的「鳳麓學堂」就讀,接受新式教育。在校期間,蔣開始接觸西方的知識,在滿清末年湧動的「革命思潮」中,蔣受當年在江浙一帶發行的「民報」影響很大,十分佩服鄒容的「革命軍」。雖然蔣幾經轉學,但完成了十四年的正規教育,在國學上紮下了根基。十四年的求學過程中,對於蔣來說,最重要的是,在列強環視、瓜分中國,而晚清政權又極為腐敗的情形下,確立了蔣做為一個中國人,為國家獨立、富強、免受外辱而抗爭的志向。
為了達成這個目標,蔣在1906年,與當時的許多青年一樣,前往日本學習軍事。沒料到,日方只接受「官費保送」的學生,無奈之下,蔣只能打道回府,考入保定陸軍速成學堂學習。好在不久後,蔣通過了滿清陸軍部舉辦的留日考試,進了日本東京振武學校成為炮科的一名學員,開始了他不久後名振中國的軍旅生涯。
了解蔣公旅日生涯的人都知道,蔣的學習成績很差,軍校畢業時,只得了六十八分,排在第五十五名。當年最高得分者是九十六分,而最低者也必須滿六十分。如後來成為他忠實部下的張群,得分是九十五分,名列第三。蔣與中山先生曾有一張合影中的王柏齡,則拿了九十三分。但蔣不是一個死讀書者,旅日期間,他卻花了很多時間,用來考察考察日本的社會,從中汲取將來建軍治國可用之精華。蔣公曾回憶:「人家到外國只注重學術科目,我卻更要去學人家的實際生活,更要看人家的房子,特別是廁所廚房如何清潔,如何管理,後來就根據自己觀察的心得來辦軍官學校,本著革命的精神,從實際生活中來訓練學生,就收到了很大的效果。」
蔣留日期間,對於日本人如何訓練學生和新兵十分注重,包括如何在衣食住行方面,「養成其一切應有的軍人精神和動作,這是他們軍事教育最精要的地方。」蔣回憶到:「我從前在日本初住振武學校,他們對於中國學生是很放任的,一切實際生活的訓練,對中國學生都隨便。但我自己曉得要緊,也事事學他們。他們每天用冷水洗面、擦身,我也每天用冷水洗面擦身,他們不吐痰,我也不吐痰,他們處處要整齊清潔,我也就處處做到整齊清潔。」看得出來,蔣旅日期間的軍校生活,對他發生了深遠的影響。
蔣曾寫到:「今天回憶起來,我生平生活上能夠簡單,工作上能夠有恆,四十年如一日,確實由於這一年士兵生活訓練所奠定的基礎⋯⋯ 如果我沒有這一年當兵的經驗,不受過那種士兵的生活,我相信是不會有今天這樣的。」
蔣中正一生,特別是在政壇崛起之後,幾乎沒有任何不良嗜好,生活簡單、規律,每日清晨做體操,靜坐禱告,晚上有計劃的讀書、寫日記、禱告,數十年如一日,一直到他生命的盡頭。其恆心、其毅力非常人之所及,也是許多政治領袖人物所不具備的。蔣自認:其生活習慣之養成,受青年時的旅日經歷影響很大。
蔣雖然是一名基督徒,但一生卻是中華文明道統的守護者。蔣推崇王陽明,他曾深入研究過王陽明的「致良知」與「知行合一」學說,並且成為他一生遵奉的行為準則。其性格中的積極發奮、不屈不撓,以及有時為堅持某種「原則」,浪漫與「想當然」的做派,應該與王陽明學說的影響有很大的關係,即使蔣公成為中華民國特級上將(大元帥)、中華民國首任民選總統之後,這一風格也仍為改變。
回視蔣公一生在政治上、軍事上的起起落落,人們可以發現,與他本人受傳統理學影響之深,有著莫大的關係。蔣在歷史上許多政治糾葛之關鍵時期,常為堅持道德原則而不顧現實利益。此種性格,古今中外的政治人物中並不多見。蔣在擔任北伐軍總司令之後,已在心中確立了成為中國政治領袖的想法。南京政府組建後,蔣在日記中自勉:「余為一代領袖,言行舉動皆以一世之風化所關,人心所繫,利品敦行,不可一時疏也,必須言不妄發,行不妄動,而後乃可為一世師也。立志以天地萬物為心,立品以不忮不求為心,男女飲酒之間,尤首注意也。德之不講,何以革命,立功何為,必先立德,為民之法,為國之本也。」
胡適先生在「淞滬戰役」結束後,對蔣公曾有這樣的評價:「五六年前,他的統一政策,他的急於求功的設施,我個人也常引為失著,但這幾年來的沈毅堅苦,和平寬厚,已使其成了另一個人,使他能擔負以前所不能擔負的大任。⋯⋯蔣先生在實力上、在聲望上、在民望上、在道義上,盡可是黨國最高領袖。」
蔣公的一生,內在以「聖人」為期許,對外「以德服人」的努力從未中斷。其一生飽經憂患與挫敗,在大起大落的政治變遷中,蔣的這種以道德為基礎的人格特質,雖然在揮師北伐、統一全國,以及在領導抗戰時期,發揮了正面的重大作用。但蔣的這種迷信道德操守,堅持道統的政治風格,卻未能在國共鬥爭中取得勝利。從蔣中青年時期的人生軌跡來看,傳統思想的烙印和束縛,早已埋下了他日後敗於共產邪惡專制的伏筆。每想至此,筆者心中都嗟乎不已。
回顧蔣公的一生,在國父孫文廣州危難之時挺身相救;領導國民革命軍揮師北伐,結束軍閥割據與南北分裂,完成中國之統一,捍衛了共和國體,重建了中華民國之法統;功勳彪炳。其後,主導國民政府廢除列強對華不平等條約,領導全國軍民浴血奮戰,抗擊日寇之侵略。並參與全球二戰,取得反法西斯衛國戰爭的最後勝利!功莫大焉!即使在49年敗於中共的軍事作戰,退守台灣之後,他領導的中華民國政府,也格守「三民主義」之理想,實行地方自治與土地改革,建設台灣、保衛台灣,為華人留下了一塊免於中共暴政奴役,人民可以享有基本自由的土地。在經國先生接班之後,結束「動員戡亂時期」之特殊法規,並依照民國憲政傳統,開放黨禁、報禁、還政於民,為奠基台灣的民主做出了最後的貢獻。
昨天,是先总统蒋中正先生诞辰128周年纪念日。有感於蔣公一生的事蹟,總覺得想說些什麼,於是匆匆開始動筆,寫下了這篇本該在「草山」歸來之後,就應當完成的隨記散文。若論及蔣公的文章,世上其實早已有千言万言,而筆者只是一介布衣、流亡之人,也只知蔣公之初略生平,斷無什麼高見可以論述,只因心中有感,於是觸景而發。還有很多話,一時也寫不完,還是分開再寫吧。
如今,唯一可以告慰蔣公在天之靈的是:已經有越來越多的中國人覺醒了,在六十多年前被黃俄鐵蹄踐踏的中華大地上,自由的種子,正在再次發芽,破土而出!
回望歷史,蔣公功高蓋世,名垂千秋!
遙盼明天,介石魂兮歸來,再造中華!
潘晴
民國一O四年十一月一日於悉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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