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为你守灵

张极天

伏天刚刚开始，传闻四川理塘雪花纷飞。六月雪，是上苍用悲悯来接你上路吗？
今夜，我的世界停下脚步，为你守灵。
耳畔一遍遍回响着杜普蕾的《殇》，打开电脑，多年前保存着你的篇篇文章，一字一句满是悲伤。

28年之前，如我一样的小学生，喝着刘胡兰式的狼奶，受着”杨家岭早晨”式的毒害。令人悲哀和恐怖的是，这样的毒害竟然可能会持续整整一生！我清楚地记得，一位我很敬重的长辈，到了退休的年龄看到电视里的蒋介石，还要吐口水“呸呸呸”。我们大多数的父辈，以及我们自己，与金氏奴役下的朝鲜人民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生来在奴役中，在黑暗中。
人类的幸运在于，黑暗中总有盗火者。你是东方的普罗米修斯，28年前，你走向广场，开始向苦难的中国人献出了自己的肝脏。

时光倒回九年，一场大地震见证了中国人的善与良知。随后上万人响应签名运动，见证了中国人的勇敢和坚韧。
专制从来都是顽固的，黑暗总比期愿的更漫长。你的担心不无道理：“强权恐怖、谎言灌输、历史歪曲、制造繁荣和利益收买的合力，已经成功地清洗了民族的记忆，真相被权杖遮蔽，记忆被谎言填充，常识被狡辩扭曲，良知被金钱收买。”但是，不是每个人都甘愿被奴役，不是每个人都只知道发财而不渴求自由，不是每个人都只顾优美地下跪而不想尊严地站立。
先知总是要蒙受更多苦难，你再一次走进了监狱。你说，“坐牢正是参与尘世苦难的一种方式，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放弃的，纵使我们改变不了什么，但我们的行为起码可以证明耶稣精神仍然活在人间……”
你就是那被钉上十字架的圣子，替我们承受着尘世的苦难。你是一座灯塔，照亮了我们在暗夜中匍匐前行。
你的苦没有白受。今天，我整日绝食，整夜不寐，为你守灵。一定还有那无数不知名的同胞，在为你哀思，为你痛哭……就是明证！

是的，绝大多数人沉睡着，他们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们甚至不屑知道你的名字。
是的，暴政还在继续，还在强化。就连纪念你的文字都不能公诸于世。
然而，当你在前往天国的路途中回望故土，这里不是万马齐喑，这里仍然有愤怒的低嚎，有无声的抗争。
不是所有人都会与暴政为伍。相反，就为你守灵的夜晚，一定还有人和我一样，坚定一个信念：与暴政誓不两立！

绝食一天  守灵一夜  写于2017年7月16日凌晨5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