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士《新苏黎世报》专访藏人行政中央司政洛桑森格
茨仁卓嘎德译中
茨仁卓嘎德译中,以下访谈内容,新苏黎世报简称“新”,洛桑森格简称“洛”
新 :洛桑森格先生,近期我们能够听到许多关于新疆和香港的新闻,但是我们几乎听不到来自西藏的,这是为什么?
洛:新疆发生的事情,据信也已经长时间发生在西藏,香港事态也证实了西藏的现状。国际社会总说,西藏是一个例外,要么就是说中国的情况非常好,这是为何我们可以同中国做生意,但是新疆局势证明,西藏不是一个例外,但因为新疆问题是新发生的,国际社会现在正在关注它。
新:西藏真的能和新疆相比吗?那里有一百万人,绝大多数是维吾尔人穆斯林,被投入再教育营。
洛:目前新疆的领导(陈全国)是西藏调过来的,它在西藏干了五年,它把这种手法在新疆实施了12个月,目前在新疆的集中营,之前在西藏就有,只不过在新疆事情出现的快一些,但是这一情况与西藏相比,是没有差别的。
新:在中国政府的白皮书中,北京指出其最大的威胁是分裂主义,西藏被明确地点了出来,请问西藏对于中国来说,是威胁吗?
洛:不,我们坚持非暴力,我们寻求真正的自治,达赖喇嘛尊者是中国政府解决西藏问题最重要的伙伴,但是六十年来,北京试图统治达赖喇嘛,全世界都尊敬达赖喇嘛,除了中国政府。
新:在三月,西藏抗暴60周年之际,中国国营通讯社新华社描述西藏的人权“从没有像今天那么好”,你怎么看?
洛:你尽可以对这种宣传一笑了之,如果境内藏人真像北京宣传那样幸福,为什么不在西藏人民中进行民意测验?他们应当决定自己的未来和领导,如果是北京的领导,那我们流亡藏人没话可说,如果中国声称人权状况非常好,那么就由他们证明吧。但是,记者不能自由地前往西藏,专家和外交官也一样。访藏困难,是关于西藏报道少的原因。
新:你也不能去西藏,你怎么知道西藏的动态?
洛:30%的流亡藏人都有亲属在境内,现在他们几乎每天都进行着联络,透过这种渠道,我们获悉信息。
新:生于大吉岭,在美国住了很长时间,你与西藏的联系是什么呢?
洛:尽管沟通困难,我也从没有到过那里,但是境内藏人知道我和我的政府,我所知道的是,境内藏人把我肖像悬挂着,唱着关于我的歌曲,境内藏人正在非常好地与流亡政府保持着联系。
新:你想回到西藏吗?
洛:我想,但是得不到批准,在我父亲去世一周年之际,对藏人来说这是很重要的日子。我希望能够飞到拉萨,就一天时间,为父亲在布达拉宫和大昭寺点一盏灯,但是他们不同意。
新:你当时的感觉如何?
洛:这一小小的私人访问被拒,我觉得我就在向一堵墙说话那般。我正在与一个压迫性的政体说话,官员们没有情感,你必须去反抗这一体制。
新:直到2010年以来,中国和流亡藏人之间保持着对话,为什么这一对话进行不下去了?
洛:中国政府无时无刻嘴上挂着对话一词,比如联合国,一谈到人权,或者美中贸易战,他们就回避藏人的问题,尽管对话是解决问题的途径,但我们不想要中国的决议,我们要真正的自治。
新:这意味着什么呢?
洛:西藏是独立的国家,没有历史学家否认它。在国际法的框架下,我们有权利寻求自治,但我们知道对中国来说,它的统治不能打破,我们对此表示尊重,我们接受中国管理西藏的国防与外交,但境内藏人希望保持自己的语言,文化和自我管理。
新:你如何评价这一点实现的可能性?
洛:我们不能失去希望,今天不可能,明天也许就可能,我们正在庆祝柏林墙倒塌30周年,但柏林墙倒塌前一年,你能想象它会塌吗?毕竟柏林墙倒塌了,所以我们必须持续推进这一目标。
新:但是也有流亡藏人社区的声音认为这不可能了?
洛:。。。这是完全不可理解的,那种认为北京不会给予西藏自治,或者给了自治都会镇压下去的想法-看看香港发生了什么,但是我们走的是一个非暴力的路,对西藏的占领和压制是不可接受的,然而我们不寻求独立,高度自治是合理的,我完全理解经过了六十年,年轻一代的没有耐心。
新:会存在一部分境内或境外的藏人改变吗?
洛:不,非暴力是我们没有其他选择之路。
新:你想对藏人说些什么呢?
洛:对于每个藏人来说,暴力是没有意义的,这是我们的原则,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基于非暴力的路,近几年来,我们有153名藏人自焚了,这是暴力的方式赴死吗?是的,但是这是暴力吗?不。没有中国人受伤,我们反对自焚,我们希望每一个活着的藏人参加我们的运动。
新:西藏被中国占领近七十年了,达赖喇嘛回不去,宗教文化生活被限制,西藏文化有消失的危险吗?
洛:不,尽管中国占领后,西藏的宗教和僧尼遭遇了毁灭之灾,但六十年之后的今天,大寺被重建,不管怎样,藏人说藏语,穿藏装,尽管汉化持续了几十年,西藏文化依然存活,年轻藏人民族意识比老藏人更强。
新:中国政府说他们给西藏带来了发展,道路,铁路,医疗。
洛:我们不否认西藏的发展,但是谁得到了其中的利益?在拉萨,90%的商店,饭店和宾馆都是中国人控制的,路不是为藏人修的,而是为了西藏的自然资源:铜,金,铀,锂。
新:让我们再谈谈达赖喇嘛,你从他那里接过政治权力,但你没有他宗教上的权威,这对你来说有困扰吗?
洛 :我们有一个民主的机制,如果我做的好,那么我就会连任,我这届五年任期做完,便不能再做下去,达赖喇嘛体制有四百年历史,它的遗产和价值很深,比起尊者70年的政治活动,我这五年的任期不算什么。
新:达赖喇嘛任然参政吗?你有没有垂听他的建议?
洛:我有特权能够经常见到他 ,至少一个月一次,他是很有智慧的人,所以我听从他的建议,但是我自主做决定。
新:如果达赖喇嘛圆寂,会怎样?
洛:那对我来说是个挑战,但是我们有十五世,十六世。达赖喇嘛的功能不能替换,但是我们要继续西藏运动,我们非常庆幸,达赖喇嘛成功领导我们这么多年,西藏运动还要持续下去。
新:如果达赖喇嘛圆寂了,你如何防止中国认证一位达赖喇嘛?毕竟班禅还失踪着
洛:尊者非常健康,他已经活过了许多届中共领导,也要活过现任的几届中共领导人,班禅喇嘛在境内认定,所以中国可以绑架他,如果达赖喇嘛在境外圆寂,那么他将转世在境外,达赖喇嘛本人也说,他将转世在一个自由的国土。
新:你得到像瑞士这样的西方国家的支持了吗?
洛:我见了少数几个瑞士的国会议员,瑞士很勇敢。
新:你失望吗?
洛:媒体报道说,中国外长在瑞士期间,瑞士政府与外长讨论了人权与西藏,这是积极的信号,我们不让任何人抵制中国或破坏双边关系,但是一个国家应当站起来捍卫自己的价值与原则,对瑞士来说,包括民主,联邦主义和尊重少数民族,人权与民主对瑞士来说,就是瑞士的DNA,捍卫它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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