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至2021：我们见证历史
——一个北大人三年的新春寄语
高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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驶向彼岸：2019年新春致辞
（2019年2月4日，农历戊戌年腊月三十，西棕榈滩）
2017年除夕钟声还萦绕在耳畔，2019的新春已经临近眼前了。
2018年注定要深深铭刻在我们的心灵史上：不平静的北大120周年校庆前后，特别多的我们精神里和生活中熟悉的身影倏忽和渐渐隐去，中美贸易战和“新冷战”的烽火，中国经济下行和改革面临“四十年未有之变局”……这一切，让我们北大人那一颗颗既坚韧、沧桑又敏感、脆弱的灵魂一次次震颤悸动、跌宕起伏。这一年里，我们相聚、诀别，我们重逢、流离，我们幸福、悲伤。但不管在什么时刻，不论在何种地方，我们都从未忘记、从没放弃梦想、期待、希冀、执着、追求和诗与远方。
2019年更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年。无数值得纪念的日子在等待着我们，多少难以预料的风谲云诡将考验着我们。或许，在2019年里我们个人、家、国会面临更多的磨练；虽然，前面的道路即清晰却又朦胧；但我们知道，我们正在驶向那依稀可见、越来越近的彼岸；我们确信，今天我们流泪播种，明天我们将欢乐收割。
祝全球北大校友2019年顺利安康、平安喜乐，祝我们的国家和民族2019年有一个光明灿烂的前途和未来！
二、不再废话：2020年新春致辞
（2020年1月24日，农历乙亥年腊月三十，北京顺义）
每到岁末年终，总有人冒用我的名字写一大堆萝卜青菜、不着边际的废话，搞的熟人看了纷纷打电话找我汇报读后感，好像我一直给他们留下热衷凑热闹、赶时髦的印象似的。后果就是我不胜其烦地否认、解释。其实，我个人对版权、侵权之类行为不大在意，但你既然骗人至少要敬业一些骗的像我本人呀。结果倒好，每年替我炖一大锅鸡汤。今年鸡汤不炖了，不知谁替我写了篇《2019，不会太久》，改炖了一锅中药。
现在想起来，小时候中国好些方面挺开明的。那阵子毛主席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挂念着中国老百姓，怕大家翻不了墙憋出毛病，特地指示办了一份《参考消息》，还夸它是“天下第一报”。当时想了解国外敌对势力的反华情况，连偷听敌台都免了，大家天天一股脑争着抢着《参考消息》看——那会儿反革命特别多，隔三差五就得镇压一批，我敢保证，其中有不少就是被《参考消息》教唆变反动的。一到年底，《参考消息》就要出两版“回顾与前瞻”之类的专辑，写写本年十大新闻、“东升西降”和新一年世界展望什么的。我们小孩被这些国际大势搞的心潮澎湃、忘乎所以，想象中自己也成了大人和大人物，于是正儿八经地模仿着总结自己年度大事、制定发奋图强的一年之计，事事儿的。直到最近我还梦见逃学的自己在阳光灿烂的下午爬在家里斗室的圆饭桌上一笔一划地描绘着下一个年度的宏伟蓝图，写着写着就被一旁睡着的年幼无知的女儿要尿尿搞醒了，迷迷糊糊地一下意识到一瞬之间人生已经从清晨到了黄昏，于是伤感得眼泪汪汪的。
当然了，那会儿每个第二年年底我都必然地充满了失望和沮丧，因为上年末白字黑字的清秋大梦毫无悬念地逐个都在本年度破灭了。这种年复一年的自责和内疚折磨了我整个的少年期，直到有一天我突然发现那些本国的伟大领袖和大名鼎鼎的外国首脑们在新年之际向国民信誓旦旦做的许诺与吹的牛皮和我同样的不靠谱。再后来，我这幻想狂自大狂一样的事儿逼毛病终于和手淫一样艰难地戒掉了：因为我终于明白，我的哪怕短短一年的命运，也根本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在庚子年来临前的最后一刻，新冠肺炎的突如其来又一次让我验证了四十年前的断言。当然，无法把握的同时，还有我们可以预计的有关部门对待疫情永远不变的方法和手段。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家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祝海内外所有关注和支持我的朋友们新春快乐、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2020年1月24日，农历乙亥年腊月三十除夕夜，疫情恐怖笼罩下空旷的北京街道。
三、我们没有明天：2021年新春致辞
（2021年2月11日，农历庚子年腊月三十，坦帕湾）
2019年12月31日23时50分，纽约时代广场人潮如海、笑靥如花。水晶球破裂的一刹那，天地间绚烂璀璨、斑斓辉煌。在万众欢呼中，在万人瞩目里，“2020” 四个阳光和火焰一般炫目的大字在夜空闪耀、燃烧。烟花未烬，繁华未散，我已然关上电视，在骇人的寂静中极目一片无垠的阑珊。临眠，我扫览了一下新闻，模糊地看见说万里之遥的武汉出现了几例不明原因的肺炎。
在我的前后，世界各地无计其数的人们浑浑噩噩、心满意足地睡进了2020年。
整整一年后的今夕何夕，时代广场灯火艳美、温柔富贵一如风雨一百一十三载的绝世风华，但人迹萧索、生气凋零。“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我凝望着电视屏幕，心如止水又静水深流——一年看了太多的事，终了时已麻木不仁；一年说了太多的话，今夜已无话可说。
  还是在我的前后，世界各地无计其数的人们从未如此清醒地踏出2020年，却心如死灰。
童安格《把根留住》里唱：“一生只为这一年，一年只为这一天”，人类一百年的岁月蹉跎成了2020年，人们一生的时光罪孽成了2020年。2020年我们是在见证历史，历史有时辉煌与磅礴，有时黑暗和猥琐——2020年，我们见证了少有的肮脏与卑鄙。
曾经遥遥无期、漫无止境的儒略历2020年已经永远逝去，狰狞的中国庚子年还要垂死地苟延残喘十几个小时，但想来已经不会再酿出什么恶果。 2020年之后，生活和世界再也回不到从前，死别生离被所有人已经、正在和将要面对。人类的不幸、灾难哪一天才会结束、曙光又在哪里呢？
2020年的最后一天，一篇题为《开启斩妖除魔的2021》引起我的注意。很快，一切谜团在6天之后都破解了。在大雾迷航中，有人看见的是海市蜃楼，有人直觉不远处就是又一个百慕大。我宁愿相信，和未来的十年相比，2020年是最好的一年。
2019年2月4日晚上，北京时间中国农历乙亥年正月初一清晨，西棕榈滩（WestPalmBeach）中心广场上，夜色撩人、月明星稀、轻风剪剪，街心和两旁一间间酒吧里笑语喧哗、人声鼎沸，数不清的男女纵情畅饮谈笑，欢呼、音乐声在空中回荡轰鸣；巨大的屏幕上当年的超级碗正在如火如荼地鏖战。在这眼中所见、耳中所闻的酒色青春中，我写下了《驶向彼岸：2019年新春致辞》。
一年以后的公历2020年1月24日，在虽然万户萧疏、但大患未彰的农历庚子年前夕、乙亥年腊月三十的黄昏，我写下《不再废话：2020年新春致辞》。那时，明天“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而今日，我们没有明天。
与2019年新春的高歌自信和2020年新春的浅吟低徊相映，2021年我只有“无语凝噎”——除了写了下面四不像的长短句：
《逝川恨》
落日茫茫，层云千里，独立宫阙；翠衫红袖，江山锦绣，斜阳正好。怎禁风云骤变，暮雨潇潇，雾霭沉沉，逆澜不挽，天听最难料。烈士末路，前途无措，向万里关山、揾英雄泪，楚天廓寥。终难放家国，举目四海，恨遍地宵小。
曾记否，气势如虹、横吞万里。风萧萧、水遥遥、云迢迢，旌旗千万簇英豪。勇为世间敌，至情无惧千夫笑；一身关系天下命，慷慨赴难敢逍遥？存亡兴废由进退，沥血成灰死方消。誓补天填海，铁血拯斯民、孤胆践潭沼。挥金戈、逐六合，靖宇内、扫八荒、荡魔妖。冲天浩然气，千古雄枭。
望无限山河、忧亿计苍生；兆民水火方翘首，海内犹艰正纷扰。宏图未酬，壮志未了，万事难抛！古今王侯都寂寞，悠悠兴亡谁为道？归途忍顾，背向残阳，忘却一腔寰宇计，携红颜，萧索离去，纵声长啸。
写这首四不像时，我正开车疾驶在从清水市（CleanWater）到坦帕市(Tampa)横跨新旧坦帕湾(TampaBay)的世界上最长混凝土斜拉大桥。旧坦帕湾上，落日融金、其道大光、绚烂无极；虽然处于每天新增27万新冠确诊国家的第三大疫情严重州，人们仍然聚集伫立在海湾前观赏这一壮丽绝伦的巅峰时刻。我想，对很多人来说，恐怕这是能看到的最后一次美丽的夕阳余晖了。
旧坦帕湾上，落日融金、其道大光、绚烂无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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