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10月号-特稿 郭冬成简介 郭冬成文章检索

 

 

评莫言昨日谄媚中共暴政,望莫言明日坚持公民权利



郭冬成(瑞典)

 



  中国作家,莫言,获得了2012年度的诺贝尔文学奖。然而,如果衡之以公民权利和学者良心,那么莫言是远远不配这项殊荣的。而公民权利和学者良心,这样的原则,理所当然应该是本奖项的必备内涵。该奖评委会今年评选失误,应该做反省检讨。

  莫言从一九七零年代加入中共,之后稳步升级,现在是中国作家协会的副主席。众所周知,作家协会的首要功能不是别的,而正是控制和驯服作家,使他们按照党的任务和愿望,去思考和写作。然后再通过他们和他们的作品,与党的其他部门一起,去培养和改造人民的趣味和思想,去驯化和奴役人民。莫言这个作协副主席,按中共官位系统,乃是副部长级官大人。

  共产党讲平等,讲得比谁都娓娓动听,但它搞的等级制,比谁家的都更精密森严。共产党人讲为民服务,讲得比谁都天花乱坠,但他们搞特权享受,比谁都更贪婪无耻。 副部长级和尚,副部长级作家,副部长级歌手,如此等等,听起来令人失笑。但享受起党的大干部待遇来,诸如特别供应,特别住房,特别医院,特别宾馆,特别渡假区,特别欢迎仪式,特别来宾座席,特别内部消息来,那却多半是特别幸福的。

  莫言可能不是那号很贪婪的人。但他也绝不是那种很正直勇敢的人。在这三十几年来,有很多长辈于他、或同辈于他、或晚辈于他的作家艺术家和公民,他们秉持着公民精神和学者良知,而揭露中共制度的残暴和黑暗,而批评中共和中共领导人,并因此而受到种种严厉的处分和迫害。这些处分和迫害包括被开除党籍,被开除公职,被剥夺写作权利,被昼夜监督,被剥夺生存资源,被孤立,被劳教,被投入监狱,被肉体折磨,被精神折磨,被消失,被自杀,被禁止出国,被禁止回国, 等等等等。

  相比于那些志士仁人,莫言则很不同。他从来没有突出表现过公民精神和学者良心,他因此也就从来没有遭到过党的处分和迫害。他好像有很敏锐的政治感觉,从来知道党的言论界限在哪里,知道党喜欢什么和不喜欢什么,知道党容忍什么和不容忍什么。他是一个温驯于中共的作家,始终保持与中央党一致,在各种政治气象变化中,稳定地发展和升级。他住在高雅的大房子里,坐在舒适的安乐椅上,写那些党允许和希望他写的东西。加之以他的文学天赋,加之以他的鲁东土风,加之以他的北师大学养,他便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都能来几下。于是他就成了雅俗共赏的作家,成了党的优秀作家,赢得了大大的市场利润,赢得了大大的政治奖励。写到这里,不禁想起北岛的名句: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看吧,在那镀金的天空中,飘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

  现举几例,来说明莫言温驯于党。一个例子是,相关于2009年的法兰克福书展。那时有一个中共官方作家代表团参加,莫言是成员之一。同时也有独立中文笔会的代表团参加,该笔会以批评中共和坚持写作自由等立场而著称,是异议人士的笔会。在书展场合,正如在其他场合一样,中共官方刻意排斥异议人士。在书展会上,有某次研讨会,有异议人士作家应邀出席,莫言等中共作家见了,便立即退席,以示划清界限。莫言解释道,他是按党的指示办事。

  再一个例子是,相关于刘晓波荣获2010年度诺贝尔和平奖。消息公布之后,有记者打电话采访莫言,请他发表评论。他说:“不太了解情况,不想谈。”事实是,刘晓波当时早已是声名洋洋乎全中国,在文学界、公共知识界、异议人士界,尤为其甚。而莫言者,其一,他是刘的同辈,且是同龄人。其二,他是刘的文学界同仁,莫事文学创作,刘事文学评论。其三,他是刘的北师大中文系后进同仁,虽然期间相隔两年;刘是1989年被押解出北师大中文系而押解入监狱的,莫是1991年升学入北师大鲁迅文学院的;如果莫言彼时尚怀学者良心,那他一定会为此而深感殊荣的。总而言之,他所谓“不太了解情况”和不太了解刘晓波云云,那显然是谎伪之言。那么,何以解读莫言“不想谈”之云云?那不外乎是,他本能地意识到,刘晓波获诺奖是个特别例外的、且特别敏感的大事,他还不知道党希望他怎么说,最精明的策略便是什么也不说。或者是,他已经本能地意识到党希望他什么也不说。

  再举一例。今年,2012年,是毛泽东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发表七十周年。为纪念之,中共于年初搞了个项目,叫做《<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百位文学艺术家手抄正藏纪念册》。具体而言是,将该《讲话》分作一百部分,然后请一百位文艺界名流,各抄写一部分,然后影印手抄件,汇集成册,赞礼般地发行。

  众所周知,该讲话的基本精神乃是中共的文艺政策,包括应该如何衡量文艺作品、如何要求文学家艺术家去创作。在讲话之后的几十年里,一直到那老暴君死去,中共把知识分子,包括几乎所有的文艺界名流,不仅将他们当下贱的工具使用,而且更将他们戴黑帽子、蹲黑屋子、精神奴役、肉体奴役。但这还不够,还要更恶劣些,毛暴君还想出了别的花招羞辱他们,要他们在那万劫不复的黑暗深渊里,在牛棚里油灯下,年年岁岁集体学习该讲话。反右运动,文化革命,血泪碑文,无穷无尽。受该《讲话》之害最深者,莫过于文艺界人士。

  有了这段史无前例的党史、文艺史、羞辱史,那中共总应该心满意足了,万万不应该再拿这个《讲话》来羞辱今天的文艺界名流了。不过中共暴政,乃黑厚学大成者。老爷住在中南海,禀性生来爱杀人。难道说本党还能仁义礼信、有耻且格不成?至今还没有这等根本变革。习近平有此胸怀否?试问之,试问之。

  回归正题。无耻的中共万不该搞那个项目,来再次赤裸裸地羞辱文艺分子。即使中共如此无耻,但那些文艺界名流总该自爱,总不该去领受这种屈辱吧。可是,莫言欣然地领受了,或许还有心潮澎湃呢,或许还是他的创意呢,也许只是心灵麻木而已,总之他至今不后悔。现在,他更要一手高举毛暴君《讲话》,一手迎领诺贝尔文学奖了。至于说他会不会在领奖台上高声朗读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那就要看中共是否已经把瑞典国王和瑞典文学院列入了统战对象,并立即召开活学活用毛主席著作讲用会,开展思想政治工作。瑞典国王卡尔第十六世古斯塔夫陛下,女士们,朋友们,同志们,等着瞧。

  莫言近日来接受采访。他说“我不愿意和那些反政府的人在一起凑热闹,”“我不想把政治和文学搅混在一起,”“ 我用文学来影响社会的发展,”“我是中共党员,当然要遵守党的纪律。”等等。在公民权利和学者良心等问题上,今日之莫言持有何种立场,由此而可见之。他怯懦畏缩,谄媚中共,贬抑民间运动, 等等等等,彼道一以贯之。不过,他现在补充道,应该释放刘晓波。这句话当然是值得欢迎的。

  莫言出生于1955年,于山东省东部某农家,慧敏不蠢,爱听故事。他应该从其父母那里,从其亲戚那里,从其老辈乡邻那里,以及从其自身的童少年经历中,知道关于诸如土地改革,关于大跃进,关于人民公社,关于吃食堂,关于四年大饥荒,关于文化大革命, 等等。应该知道那是何等地残酷,何等地疯狂,何等地残酷加疯狂。应该知道,在那个毛泽东共产党时代,直到老暴君1976年死去,人民是何等地贫困、艰难、痛苦、绝望、奴隶般地悲哀。

  然后,他逐渐进入了新的十年时代,逐渐开始了其写作生涯。他应该知道七十年代末的北京之春运动,知道八十年代初的北京高校民主运动,知道十年间持续不断的民主运动,知道十年间文学艺术界的澎湃浩荡的生命力,知道十年间知识界的坚韧不拔的努力,努力为着一个自由民主人权公正的中国社会,如此等等。他应该知道,这一切的生命力和努力,都被邓小平为首的中共严厉地镇压了。整个生机勃勃的八十年代,结束于1989年的北京大屠杀,被划上了一个血腥的休止符。

  一方面是,中国政治改革完全停滞了,公共社会复又堕落了,许多作家被封笔了,许多作家官员被撤职了;而另一方面是,莫言的个人事业在稳步上升,他发表了越来越多的作品,作成了越来越大的官大人。两相对照,十分鲜明。

  莫言获诺贝尔文学奖后,被中共官方社会热烈祝贺,被中共的电视、电台、报纸热烈鼓吹。与此相比,达赖喇嘛是诺贝尔和平奖1989年得主,他流亡至今五十年有余,被拒绝回西藏和中国。高行健是诺贝尔文学奖2000年得主,此后被拒绝回中国。刘晓波是诺贝尔和平奖2010年得主,当时被关在监狱,今天继续被关在监狱,不得出国领奖,连他的太太也因此而被管制、被失踪。此外,这三位诺奖得主,统统被中共所丑化,被屏蔽消音,不得影响中国民众。两相对照,十分生动。

  莫言,以他的职业和地位并交往关系,应该能够深深地意识到中国社会问题之严重。他不应该无视,所谓的中国模式,乃是中共赤裸裸地残暴加赤裸裸地掠夺,乃是邓小平式的黑心肠厚脸皮。他不应该无视,所谓的“稳定压倒一切”乃是个幌子,中共借此而滥用暴力和压制批评。他不应该无视,中共官场是何等地贪婪和腐败,是贪婪腐败到何等地史无前例。他不应该无视,中国的不公不义是何等地严重,中国的官民仇恨是何等地尖锐,中国社会是何等地临近崩溃,临近政治文化道德环境等全方位的崩溃。

  莫言应该看到,中国当今社会问题之根本症结,不是别的,而正是中共暴政;所以解决中国当今社会问题者,其原则无他,而唯有自由民主人权法制。

  我们看到,莫言几十年来怯懦投机,谄媚中共,实不配这诺奖之大光荣。不过,他既然得了这项大光荣,我们便要希望他,从今以后勇敢起来,昂起高贵的头颅,秉持学者之良心,师范公民之精神。该说就说,该写就写。见好就鼓励,见坏就批评。要规劝中南海诸公,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要规劝广大民众,继续坚定地高鸣人世间之不平,准备宽厚地特赦中南海之罪犯。莫言学弟,诺奖得主,任重道远啊。

  (全文完)

  郭冬成
  2012-10-16 于瑞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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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郭冬成
出 处 :北京之春
整 理 :2012年10月16日2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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