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丁家喜这篇文章,我从春节前丁家喜开庭时就想写,但是一直没能写下来。只是搜集了一些资料而已,断断续续。一直到4月8日,去海淀法院看丁家喜开庭被中关村派出所关押,回来后想写的冲动更大,后来又陆续看见丁家喜律师张科科上传的一些开庭的情况,还有看见丁家喜在狱中的录音整理等,但还是没有完整的写完这篇文章。我当时也说不清这种复杂的心情。现在可以说,就在等丁家喜被判决有了结果后,才来写这篇文章。所以一直拖到今天,才真正完成。之前也发表过一篇《我和许志永、丁家喜的最后一次聚餐》(以下简称《聚餐》),那篇文章里也记叙了一些丁家喜的片段。但我总觉得不全,只是一个点而已,没有全方位的、立体的写他。这样,本篇的追记就是想通过立体的记叙,让大家看见一个较完整的丁家喜。
平凡结识
乐于助人
我结识丁家喜是在去年的一次北京公民聚餐会上。不认识之前,他一句话也没有,很稳重成熟。我不知他的年龄,但看得出他比我小。那次聚会,我们包厢是他主持的,一共两桌人,约20人左右,其中律师包括丁家喜自己就有三位。
相互认识之后,他对我说了公民聚餐活动的目的:他说,聚餐是为了发展人,每次带一个新人来,当然带两三个更好。每个月最后一周的周六,大家在一起聚会,互通信息,布置策划一些活动。新人带新人,新人再发展新人。那么到年底,我们的队伍就会有很多人,这样不断发展壮大,积累实力,人多了可以做一些实事。这是丁家喜给我印象最深的一段话,其他的可能我记不太清楚了。另外,那一次晚餐是他负责买单的,结账后多出100元,他和大家说了,然后提议把100元作为互助基金。我很吃惊,账目这么清楚,这肯定是一个不错的基金。但我当时是第一次去,所以,很多信息还不知道,也不便多问。就是说,我并不知道丁家喜所说的基金是什么意思。
后来才知道,是由许志永发起组织的公益互助基金,是帮助访民和被抓公民的,定期在网上公布基金收支明细。再后来,我被他们在网上拉入他们的微博和公民办公室等。但很快,因为丁家喜、许志永被抓,公民办公室微博停止运作。
吃过饭后,我就碰到问题了。房山警方来家里维稳,记得那是去年4月份的事,房东受惊不小,担心影响到他的生意,所以借故说,我所租的胡同被一大老板租去,马上要修围墙、扩门等,要求我搬家,钱可以退给我等。我为此向想丁家喜向律师用短信的形式进行咨询。我说,丁律师房东要我搬家,怎么办?他问,你们有协议吗?我说没有,口头协议而已。他说,租期到了没?我说没有。后来,他就没有继续追问了。我想他也知道,没有协议的房子也不是好房子,房东让你搬家,你只好搬,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也没有继续问他问下去。
有一次,我记得还打过电话给他,他很客气的和我说话,即使他身处手机被监听的情况,他也很镇定,听得出他说话时带着微笑。我感觉他的气场非常大,非常有亲和力。他关心的问我,认识房山的孙志刚吗?我说不认识。他欲说欲止。我想他没有说出来的话,肯定有让我与孙志刚联系,并且最好在房山拉起一队人马聚餐,他肯定有这个意思。
平民视角
文采飞扬
后来,我在邮件中看见丁家喜写了一篇关于2013年3月2日在中关村大街拉横幅的文章,叙述了在清华西门、北大东门、中关村广场等举牌和拉横幅的生动有趣,公民朋友们积极参与,轮不到他去拉,只好做做拍照、协调等工作。再后来是被中关村派出所关进地下室的一天一夜配合调查的经过,我看了很激动。没想到的是,一年以后,就是丁家喜开庭的4月8日,我因为走路走到海淀法院后门,要查我的身份证,我当然不配合,我回走就是不去海淀法院正南门也不行,被5个土匪强行拉上车,又抢手机,手机都抢坏了屏幕。把我带到中关村派出所关进地下室关押了一天,从早上的8点一直到下午的5点多。中午吃饭吃的也是丁家喜说的面包一个,香肠一根,水一瓶。连米饭吃都没有。
最后,看见丁家喜写的《寻找齐月英》的文章,还配了图,是齐月英身上绑着炸药还是长鞭炮的照片。齐月英我不认识,从丁家喜的文章中我知道她是一个北京房子被拆迁的访民,就是被贪官将军谷俊山征用的朝阳区光明桥附近的那片土地。看到丁家喜的这篇文章,我很惊讶。为什么呢?一方面,齐月英是个访民,值得你这个大律师这么写吗?另一方面,齐月英大姐又不漂亮,如用常人的标准看甚至是很难看的那一类,从他的文章中我们知道了,齐月英是个很有爱心,在公盟做了很长时间的义工。由此可以看出,丁家喜的平民视角,他不为伟人立传,而是为底层的公民立传,我很感动。
遭受殴打
蓄意迫害
2013年4月18日,丁家喜被捕,从看守所传来的消息是丁家喜在里面遭受殴打,他对所遭受的痛苦很是坦然,用微笑去面对这一切非人的折磨。入狱审判和公安局看守所、检察院、法院的斗智斗勇,丁家喜充分利用《律师法》制造两次开庭的机会,给外界提供难得的予以高度关注客观条件!
据说,他在狱中对北京第三看守所的伙食差提出批评,说出去之后要控告看守所。看守所方马上将他调入单人间,并对他的三餐进行单人定做。这虽是传言,但对我这个在北京房山看守所待过74天的人来讲,深有体会,值得相信。因为房山看守所在2013年的5月前,就为有钱的嫌犯开小灶,搞过炒菜。而我也待过一两个人的监室,在看守所里号称别墅区,里面有8张单人木床,每床都有床头柜,床有70公分高、60公分宽、2米左右长,这种床和一般床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像棺材一般,床架的四面都是木板到底,木板几乎贴近地面。不是一般床是四周都是空的,仅有床脚。当时关的就是我和另外一人,后来隔壁监室一人由于打架零时关进来两天,最多时就是三人。今年1月6日,我就是从那个别墅监室走出来的。
2014年春节前,我的一个朋友说想去北京第三看守所为丁家喜存钱,我很高兴,因为他与丁家喜是湖北同乡,又认识丁家喜,他有这样的爱心,我很欣慰。我因为没有时间陪他去,告知他下地铁站名:大兴清源路,再打的10-15元,走过去就2公里。后来得知,他根本没有去,是撒了一个大谎,我很生气,为此心里就很清楚,要和他断交。
今年1月开庭前夕,我又看见邮箱里传来了丁家喜夫人罗胜春回忆丁家喜的文章,并通知大家她与丁家喜的律师和法官联系过,可以旁听丁家喜开庭,让大家和法官联系,仅需登记身份证号、姓名、职业就可旁听。我一时很激动,很想去旁听,但没有马上行动。因为我去不了了,自从许志永1月22日开庭以来,我就被国保派三人日夜看守,不让我出去。后来知道凡是去登记、要求旁听的、观看的,统统抓进去关押。
4月8日那天,和我一起被关进中关村派出所地下室的刘嘉青,他就是申请去旁听丁家喜开庭的登记人之一,结果被关押。而且,他被抓时,还喊了“许志永无罪”“丁家喜无罪”的口号,做笔录的警察说,他们(指我们被关进去的9人)出去,你(指刘)也出不去。第二天,我从网上知道,刘嘉青被海淀区看守所刑拘。罗胜春女士的家书里写着:至今不能接受丁家喜被起诉的现实,至今不能接受这种冤屈。
罗胜春女士:法院来电告知经层层请示领导,还是只允许两个旁听席位,而且还需携带亲属证明,这叫什么开庭审理,关起门来随便判好了!还审什么?!还精心挑选节日过后的清早8点开所谓的庭,你们用心何其良苦啊!拿着纳税人的钱挖空心思来整纳税人,请问你们的良心在哪里!!到底谁在犯罪,你们最清楚,对不对!?善良的罗胜春女士发出的如泣如诉的呼喊,我感觉她的心都碎了。
我们看看隋牧青律师在开庭前去接见丁家喜时的一幕:明早(4月8日)8点丁律案在海淀法院开庭。今天上午10点赶至三看会见,所方非法派员监视、监听,以我用手机为丁律拍照及丁律为张科科律师签署空白授权书违规之由,强行终止会见,拉伤丁律双手至流血,情急之下我大声斥骂粗暴警员,被扣押律师证,接受所方上级监管部门调查,纠缠至16时方脱身。这是何等无耻流氓恶棍的行为!
开庭前夕,陈兆志老先生给我发来了丁家喜北京公安逮捕材料、还有检察院的起诉书等,还有律师传出来的丁家喜在看守所被迫害、被殴打的事,加上网上看见丁家喜的录音材料,我本想马上写完这篇文章,但就是放不下心情,就是写不下去。我面对这些材料,再仔细阅读之后,也写过《蝴蝶的翅膀与社会变革的飓风》《晚餐》等文章,但这片单独记叙丁家喜的文章一直没想好怎么开头、结尾,中间如何展开等。18日刚刚发出《聚餐》一文,文中就提到预计月底作出判决结果。不曾想到,第二天即19日接到陈兆志老师电话,说昨天已经判决了,让我把每一个人的结果,包括丁家喜、赵常青、李蔚、张宝成等发给他。我当时还没有看见群里面有,当然微信里我就看不见了,因为我的智能手机在修理,已经近10天了。我只好求助于电脑高手苏冀兄弟,让他把判决结果发给我。
据去海淀法院人的消息,4月18日上午,北京海淀法院内外再次戒备森严,四周警力明显加强。数量警车停在法院正门以及周边地区待命。警方还在法院四周设立隔离区。着装以及便衣警察不停在人行道上盘查。包括一些驻京外国使团人员,新闻媒体以及公民团体和人权活动人士,纷纷来到海淀法院希望旁听,但是遭到谢绝。尽管如此,他们还是来到法院外面,以示声援和关注。
欧盟驻华代表团一等秘书杜海飞说:“欧盟的基本立场是,我们对有关证实许志永被判决的消息深切关注,另外,对目前正在审理之中的有关其他倡导法制、透明、推动反腐人士的起诉也深表忧虑。”
而且当天又有6人因为要去海淀法院看审判,被中关村派出所抓进地下室,关押一天,这些勇士的名字叫张圣雨兄弟、马胜芬、王福磊、张玮珊、丁岩、刘少明等。我的兄弟张圣雨写到:我们来到警戒线处要求进去北京海淀区法院旁听张宝成案件宣判。警察告知要找法院工作人员申请,但是,我们刚刚去询问法院工作人员,警察没有任何理由就强制把我们送上警车,随后被送中关村派出所,以扰乱公共秩序传唤,做询问笔录,传唤时间从早上8点到下午5点。
做笔录的时候警察问张圣雨:你做什么工作的?张回答:维权!问:维什么权?答:我维护的是整个社会的公平与正义,维护民主与法制的权利。问:你去海淀区法院干什么?答:我去旁听张宝成的案件,想看看共产党法院对张宝成的审判是不是公平公正,看看中国法制社会有没有进步。张圣雨的这些回答,警察没有完全写上去,最后他拿笔录要给张看,他问:是不是属实?但张说:属实!但是我不会签名。张说:我对整个专制机构(公检法)都不信任,我知道你们也不需要我的口供,也可以给我定罪量刑的,你可以写我拒绝签名就行了。
丁家喜被判了3年半,我很难过,因为这本身就是一种蓄意陷害、阴谋打击新公民运动的莫须有罪名,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集会示威游行法》相违背的,这样的判决法官心里很清楚,是会遗臭万年的!正如维权网说,这些新公民运动成员的共同“罪行”,是响应习近平“苍蝇老虎一起打”的反腐号召,多次在北京公开场合提出“要求官员公示财产”等正义要求。
丁家喜的律师张科科在记者会上,有记者问:你觉得丁家喜判得重吗?张科科表示:“丁家喜被判三年零六个月。我觉得比较重,因为他本来是无罪的,所以任何一个有罪的结果对他来说都是很重的,因为他们没有造成任何社会危害,没有造成交通堵塞,没有给任何人造成损害。没有被害人,也没有举报人。”
有关此案的后续司法程序如何,目前还不得而知。在海淀法院宣判后,很快发布消息,北京的新公民群体还有全国各地的公民、访民都一致强烈抗议北京当局“公然打压践行宪法权利的罪恶行径”。许志永的代理律师张庆方认为,对上述新公民运动活动人士的审判,是一起“人为构陷的政治迫害案”。
不义的宣判阻止不了公民追求社会公正的脚步,历史终将作出真正的判决!
工程师与律师的华丽成功转身
丁家喜比我小两岁,他的经历可以说是很有传奇色彩,他来自农村,大学考的是北京航空航天大学的飞机制造专业,本科毕业后继续考硕士研究生,学的是工科。毕业分配工作多年,才开始自学法律,而且据说是一次通过全国司法考试,这本身就是一个奇迹,因为我的高中同桌是法学硕士,司法考试都考了两次才通过的,我知道有的律师考了多次,甚至花了10多年才通过。可见,丁家喜在学习上是很刻苦努力的,我很敬佩他的这种学习精神。因为从理工科要完全转到文科,是非常不容易的,他创造一个理工科生的奇迹!完成了从一个工程师到律师的华丽的成功转型!我也是经过一番艰苦的思想斗争才转过来的,奋斗的道路上洒满泪水和拼搏的汗水。
丁家喜律师生涯16年,6年律师的经历,10年律所主任经验,与人打交道谦和、平易近人、和气,结交了一群社会上的企业家、法律界人士、政治家等,2003年,参与设立北京市德鸿律师事务所任高级合伙人,他业务专长为公司并购重组、投资、破产法律事务、知识产权保护等。这种跨界并购的律师是律师界最最缺的人才,他曾担任北京律师协会企业重组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国民主同盟中央法制委员会委员,中关村国际孵化软件协会法律委员会主任。
丁家喜现在又是青年人的创业导师,他参与创办的北京航空航天大学创业培训中心在中国的公办院校中是第一家,在北京也是第一家创业培训机构。这是我在他进去以后在网上搜索到的,以前我并不知道他是创业家协会的秘书长。我正想着等他出来,我有可能和他一起合作,做大大学生和社会青年创业这一块蛋糕哩。
丁家喜在入狱后的很多思考,包括司法程序、起诉程序的思考是非常理性的,这是一个律师在受到不公正迫害后,还能回到法律制度上的专业思考很是难能可贵,这对今后推动中国民主宪政后司法改革大有建设性的作用。这表明丁家喜具备作为政治家的气质和潜能,具有政治家的胸怀和胆魄。“我要做一个有态度、有声音的中国公民。我要做一只蝴蝶。蝴蝶不停扇动翅膀,一定会引发社会变革的飓风。”我曾预言:当中国的律师走上政治舞台,当国家民选元首,那么中国的民主自由宪政才会真正的到来。就像丁夫人的微信签名:深爱我的先生丁家喜,期盼他的早日归来。正说出了所有关心关注丁家喜案的国际媒体、新公民、网民、访民的心声。我们期待丁家喜早日获得自由!
2014-4-23凌晨
丁家喜简历:
丁家喜,男,1967年8月17日出生于湖北省宜都县,于2013年4月18日被北京市公安局公共交通安全保卫分局刑事拘留,于同年5月24日被北京市公安局逮捕。
丁家喜从北京航空航天大学获得工学学士和工学硕士(飞机制造专业)。1990至1996年在沈阳航空工业总公司、北京航空工业总公司任工程师。1996年起转为专职律师,任职于北京市多家律师事务所。2003年参与设立北京市德鸿律师事务所任高级合伙人,业务专长为公司并购重组、投资、破产法律事务、知识产权保护等。曾担任北京律师协会企业重组专业委员会委员,中国民主同盟中央法制委员会委员,北航创业家协会秘书长,中关村国际孵化软件协会法律委员会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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