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号-特稿 朱毅简介 朱毅文章检索


 

 

最后的依恋
----写在戴煌恩公遗体告别日

 

朱毅

 

 “铁骨铮铮以天下兴亡为己任;

九死一生捍真实新闻勇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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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毅代李九莲、钟海源天国之灵与所有辩护士为恩公守灵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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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宝山竹厅。

2015225日上午九时。

戴老告别遗照只在灵柩前。正厅主墙别开生面的大屏幕上,时而理想主义的青春戴煌,时而爱与亲情的温馨、欢乐、相依为命厮守的的依恋与眷缅……大屏幕下一家五口的花圈,为伟的花圈缎带上写的是:“爸爸我永远爱您!”

右墙依次是新华社机关党委,国内部、信息中心等献祭的花圈。

左边开首是炎黄春秋杂志社全体同仁挽祭的花圈,挽联是:

“铁骨铮铮以天下兴亡为己任;

九死一生捍真实新闻勇担当。”

李锐、张玉贞夫妇献祭的挽联上写着:“戴煌老友,一路走好!”

杜导正、续志先率五子敬挽的花圈缎带上写的是:“戴煌老友千古!”

胡舒立率财新传媒祭挽的花圈,纯黑宽展的缎带上以硕大,沉重题地挽着:“沉痛悼念戴煌先生!”

我没有另写挽联,我无比沉痛的祭挽,连同我心中最纯白、最温馨、最感恩的祭花,都长歌当哭在告别前夕通宵达旦赶写着的《走好!我如天如地的戴煌恩公!——<还在流血的爱情>是怎样冲出古格拉囚岛的?》之中了。

我更没敢告诉雪媛恩嫂,前日我就已经把遗体告别的讣告,随同《历史的浩叹,民族的良知戴煌纪念专辑前言》、《民族的先知李九莲匿名信与日记摘抄全文》发遍了《北京之春》、新世纪、参与网……

告别仪式之前,我只在休息室紧贴雪媛恩嫂的身边,一直静静地坐陪着,也算让她严密而贴近地“监视”着我吧。

遗体告别的时候到了。我搀陪着雪媛恩嫂进告别厅,也就只走了七、八步,恩嫂执意就要自己走。我深深理解那执意的深处,是绵久深沉、至死不渝的爱的从容、刚强与无比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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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 人们在厅左站成一列,戴煌恩公的遗体就推入了。我只搀扶雪媛恩嫂到向推进的遗体三鞠躬时,就不能不“让位”给傅可心了;我知道,她是律界泰斗张思之的助手 ——戴老那次陪张思之来我家,她也来了。傅可心的始终搀扶,无疑代表着价值中国最与恩公晚年相濡以沫、年逾九旬的张思之先生最后的依恋、痛惋与无比沉痛的 告别!…….

“让位”恰又是我内心无比期待与渴望的!一如去世当夜,我就恳求雪媛恩嫂设法让我们一家在葬礼前与恩公多见上一面、多厮守一会儿呢。

于 是,我终可径自紧贴着恩公灵柩的右前端,只身不离不弃地站着。或稍前,或略后——以不影响鱼贯绕行的人们瞻仰恩公遗容为唯一原则。除了时而抢拍大屏幕上一 轮轮滚动播映着的那些或庄严或温馨的影像,其余所有时间,我湿润的目光,就只凝滞在我如父如兄、如山如海、如天如地的恩公那似乎变得有些陌生了的脸上。从 第一组的三人进入吊唁,我一直就这么站到最后一声“三鞠躬!”........也就犹如儿子说的,所有人都是站着三鞠躬,唯独妈妈是跪着三叩首的!恩公的最后一程,我对恩公最贴近却近乎久久凝滞着的“瞻仰”,岂止足以替代李九莲、钟海源的在天之灵与六十个李九莲辩护士逐个逐个的瞻仰,即使说更胜于百十吊唁人次之瞻仰,怕也不怎么为过吧?…….

不! 那岂止是瞻仰!岂止是最后的告别!那分明更是依恋——深深的依恋!最后的依恋!凡是能读到戴煌葬礼日前夕开笔的我那蹊跷又绝不蹊跷的主祭文:《走好!我如 天如地的恩公戴煌——《还在流血的爱情》是怎样冲出古格拉囚岛的?》,凡是能认同与理解戴煌恩公与杨沫、王蒙们对于浩劫华夏不同精神支撑或担当的,就会理 解我的依恋,我深深的依恋——我昊如长天、厚如大地的依恋!

是的,除了正厅主墙那大屏幕,多少人呜咽着从我身边瞻仰而过;不少人到此留步,复又鞠躬;更有鱼而不贯、淘号大哭、捶胸顿足、呼天抢地的!……但 似乎都无法把我的眼神从我的恩公的脸上移开!——对于我,那是一张应该永远与天地同在的脸啊!它的豪迈,它的爽朗,它的愤怒,它的一颦一笑,即使出现在离 我遥遥远远的地方,都曾足以为我柱地撑天!它的即将消失,与我三度拥吻之后亲如大哥的甘粹先生那张脸之即将消失,对我具有迥然不同的意义!我无法接受它即 将消失!

.即使患直肠癌以后,戴公躯体依然高大伟岸,即使晚年难免佝偻,腮帮子也总是肉嘟嘟的…….眼前的恩公,颧骨凸而腮部平陷,尤其鼻部那沟,看得我陌陌生生、辛辛酸酸的,心痛不已!曾与我一次次抵足而眠的戴恩公啊,最后这三、四个月,您是怎么过来的?直肠癌之后还活过了十七年,活到了八十八岁,雪媛恩嫂、为伟与全家该为您操了多少劳?费了多少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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吊 唁的人群散尽,是亲人们最后与恩公告别的时候了。我与晶晶的丈夫小张在灵柩东侧,雪媛恩嫂、为伟、晶晶在西向,两姐妹声声哭喊着爸爸,哭得泪人儿似的。我 第一次上访留宿恩公家,为伟戴着红领巾,那时还没晶晶呢!如今,晶晶的孩子都已经长成男子汉了!天哪,我与我们依恋、依傍着我的恩公至今已经多少年!

我 一面寻机逐个拍摄着这感人肺腑的最后的人间至情,一面与小张一道在恩公前胸、肩胛上不住地抚摸着,与恩公作最后的告别。才见雪媛恩嫂大恸之后,拿出一张在 休息室时就准备好的照片,当时我没讨要看,此时方知乃以一并火化,寓天国之约,游荡在心魂之间的,自然是白居易《长恨歌》中的一句诗:在天愿做比翼鸟,在 地愿做连理枝。

拍摄了雪媛恩嫂与恩公最后的拥吻,顾不得灵柩白色的罩单已经盖上,掀开一角,用手贴紧了恩公冰冷的脸,贴紧了再贴紧,期盼让手传递我心中炽热的温度……

那一霎,我想起当年我与何塔妹妹一道把再生之母——也是六十个李九莲辩护士的再生之母——朱立妈妈,推进八宝山火化炉熊熊烈焰的情景!

再生之父戴煌恩公啊,如今小张与我,就只能前推不到二十步了!

请记住此刻我深心最后的依恋的温度。

请相信,李九莲、钟海源的在天之灵,以及我与六十个李九莲辩护士对您的感恩与缅怀之炽热,永远一如那熊熊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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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朱毅
出 处 :北京之春
整 理 :2016年2月26日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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