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世班禅喇嘛对汉人的特殊意义

胡平

今年1月28日，是十世班禅喇嘛逝世30周年。

1989年1月9日，十世班禅喇嘛乘专机从北京动身前往西藏日喀则扎什伦布寺，主持班禅东陵札什南捷开光典礼，在精神饱满地参加了一系列活动之后，却在28日猝然离世。官方说死于心脏病突发，然而班禅喇嘛的医生证实，班禅喇嘛的身体很健康。班禅喇嘛最亲近的经师和侍从，也从未证明过班禅喇嘛的健康有问题。在当时，很多藏人就对班禅喇嘛的猝然离世感到疑惑重重。不少藏人怀疑，班禅喇嘛是被中共当局害死的。

班禅喇嘛去世第二天，1989年1月30日，《纽约时报》发表记者纪思道（NICHOLAS D. KRISTOF）的文章《中国西藏政策的关键人物班禅喇嘛去世，享年50岁》（The Panchen Lama Is Dead at 50; Key Figure in China's Tibet Policy）。文章写到：“虽然他有时被嘲笑为顺从者，但是班禅喇嘛也经常为藏人的利益大声疾呼。 就在一周前，他对中共当局的西藏政策提出了激烈的批评。 据官方报道，班禅喇嘛说，中共治理西藏三十年来，西藏付出的代价超过了发展带来的好处。他还说，一些官员正在重复旧的错误 - 这显然是指中共当局最近对藏人示威者的严厉打压，包括去年12月警察向抗议者开枪。”另有消息报道，班禅喇嘛在去世前一天曾讲到达赖喇嘛，说他和达赖喇嘛都是宗喀巴弟子，他很想念他的教友达赖喇嘛。

在当时，由于消息封锁，境内的藏人对达赖喇嘛的情况知之甚少，班禅喇嘛就成了他们能听得见、看得见的最崇敬、最信奉的领袖。可以想见，班禅喇嘛的这些言论在广大藏人中会造成何等强大的影响。中共当局必定对此十分惊恐，十分恼怒，而对于这样一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宗教领袖，当局无法消除他的声音，唯有暗中夺去他的生命。

有人说，中共要封班禅喇嘛的口，消除他的影响，把班禅喇嘛撤职就行了，用不着下毒手。不对，中共可以撤销班禅喇嘛的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的职务，但是却无法撤销他的班禅喇嘛的称号，正如它无法撤销达赖喇嘛的达赖喇嘛称号。总统被赶下台就不再是总统，国王失去了王国就不再是国王，然而达赖喇嘛永远是达赖喇嘛，哪怕他离开西藏已经六十年，达赖喇嘛依然是达赖喇嘛。中共可以否认有西藏问题，但是却不能否认达赖喇嘛是达赖喇嘛。同样的，班禅喇嘛也永远是班禅喇嘛。班禅喇嘛在藏人心目中的地位和影响力，是无可取代的。唯其如此，所以我也认为，班禅喇嘛很可能是被中共当局害死的。

对于我们广大汉人来说，班禅喇嘛具有特殊的意义。

有关西藏问题，现在有两套对立的说法。中共有一套说法，达赖喇嘛和流亡藏人有另一套说法。于是不少汉人感到困惑：我们怎么知道谁的说法真实可信呢？有人说，我们知道中共的说法不可信，但我们又怎么能知道达赖喇嘛和流亡藏人的说法就是可信的呢？

在这里，十世班禅喇嘛为我们树立了一个参照系。

班禅喇嘛一直在境内，在体制内。他担任过全国政协副主席、西藏自治区筹委会副主任、代主任，去世前是全国人大副委员长。中共当局在十世班禅喇嘛逝世的讣告中，称他是“伟大的爱国主义者，著名的国务活动家，中国共产党的忠诚朋友，中国藏传佛教的杰出领袖”。

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中共高级统战对象，班禅喇嘛早在1962年5月就写下《七万言书》，通过列举大量事实，指出中共在1959年“平叛”以来犯下的一系列严重的错误和造成的严重问题。班禅喇嘛强调：这些问题和错误若不认真加以纠正，藏族将面临灭族灭教的严重危险。

毛泽东把这份七万言书称为“无产阶级敌人的反攻倒算”，班禅喇嘛遭到内部批斗并被软禁。1964年2月在拉萨举办的一次万人宗教祈福大会上，中共要班禅喇嘛上台发言，本来是要班禅喇嘛批判达赖喇嘛，殊不知班禅喇嘛却在台上公开讲出“西藏曾经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达赖喇嘛是西藏的国王；现在，西藏人民有独立的权利；西藏必将恢复独立。”中共当场把班禅喇嘛抓走并关押，其后又接连举行批斗会。班禅喇嘛始终不服。

文革爆发，班禅喇嘛处境更加恶化，被关进秦城监狱达10之久。文革结束后，班禅喇嘛逐渐恢复了自由和名誉，后来又担任全国人大副委员长。在此期间，班禅喇嘛曾出访澳大利亚、新西兰、尼泊尔和玻利维亚，多次收到来信劝他在海外自由国家避难，他都没接受。班禅喇嘛在历经劫难之后复出，并没有放弃初心，他不但为恢复西藏的文化传统做了大量工作，而且还屡次仗义执言，包括前面提到的在日喀则的讲话。

一方面是荣华富贵的巨大诱惑，一方面是批斗坐牢的巨大恐怖，班禅喇嘛在这种情况下讲出的那些批评言论 - 从《七万言书》到日喀则讲话 - 只可能是出自良知，发自肺腑，具有无庸置疑的可信度。

十世班禅喇嘛通过他的遭遇和言论，有力地揭穿了中共当局的谎言，给达赖喇嘛和流亡藏人的西藏叙事提供了最权威的印证。这就是班禅喇嘛对汉人的特殊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