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面对死亡
杭州师范大学退休教师 叶孝刚
北春编者按语;叶老师是北春长期撰稿者,盼望有生之年,能够解决他23年无辜的牢狱之灾,努力经年,死神却已来临;“看来,我患上了不治之症,死神已在向我招唤,我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但我面对死亡的,不是恐惧,而是微笑。维健:我没死,活着。我将继续为您刊撰稿。”看了这样离别之语;感动莫名,泪流满面,心如刀割。
最近,我心脏病加剧,两次住院,检查认定,我心脏的两个瓣膜急须调换(需27万,不进医保,要全自负),我人老无钱,只得作罢。看来,我患上了不治之症,死神已在向我招唤,我正在一步一步走向死亡,但我面对死亡的,不是恐惧,而是微笑。
我一生没有犯过罪,没有犯过重大原则错误,也即我一生没有做过对不起国家和人民的事情。我无丰功伟绩,但也无罪无错,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可以‘微笑面对死亡’的了。
我无罪无错,却被强加反党、反人民、反社会主义罪名,被剥夺人身自由、监禁专政改造23年,好在,党和政府后来给我纠错改正、恢复名誉、恢复工作,这个‘纠错’的‘错’,不是我犯的、而是党和政府的错。我可以‘微笑面对死亡’的了。
我写过《冤者的拼搏》和《右派和干警的故事》两本书,我人死了,但我的书却是永存的。我的肉体离开了人间,但我的声音却进入了历史,我可以‘微笑面对死亡’的了。
我曾以公民代理的身份,为杨倍庆、许士坤、王守礼、殷涤非(国民党潘钰将军夫人)、陆理衍、袁雅兰(国民党翁光辉将军夫人)、吴祖贻等7人代理申诉,他们获得平反昭雪,有的恢复工作,有的改办退休,有的得到善待,他们早就故世,当我去参加他们的队伍时,他们肯定会拍手欢迎我的,我可以‘微笑面对死亡’的了。
我曾策划三对80岁上下的老年夫妇、耗时6年、竭尽全力精心培育天目农村哑女许小萍成为参加美协、公众认可的画家,小萍的父亲曾向我表示,欢迎我死后葬入他家的墓地,我相信,我死后小萍一定会记得我,她的老师、秘书和干爸。我可以‘微笑面对死亡’的了。
一个人做了坏事,死后必定遭人臭骂,即使是伟大领袖也不例外。毛泽东晚年犯了不少错误,也即做了不少坏事,死后遭人臭骂是理所当然的。我一生没有做过坏事,死后决不可能有人臭骂我,我可以‘微笑面对死亡’的了
有人问我,多大岁数?我告诉他,我10007岁。闻者以笑求解,我再告诉他,毛泽东万岁,只活了83岁。我今年90,大他7岁,这不就是10007岁。毛泽东做过坏事,死后遭人臭骂。我没做过坏事,我死后肯定不会遭人臭骂。毛泽东万岁,只活了83岁。我不是万岁,却活到90岁,而且还要继续活下去。我可以‘微笑面对死亡’的了。
我无罪无错,却坐了23年冤狱。知道我的冤情、又富有人性的党政官员、政法干警都同情我,善待我,有的批给我经济补助,有的批给我司法救助,有的批给我慈善救助,有的指点我申诉途径,有的送我茶叶、豆浆机,有的常年累月给我送水果······我可以‘微笑面对死亡’的了。
学校的老师都同情我,善待我,有的邀我夫妇喝茶,有的请我夫妇吃饭,逢年过节学校总是给我送来礼品和红包。我夫妇年老多病,又失去自理、互助能力,学校及时给我发放每月护理费2500元······我可以‘微笑面对死亡’的了。
我29岁未婚蒙冤,52岁昭雪,54岁结婚,结婚是‘妻子承诺照料我93岁父亲和我承诺关爱她的两个未成年女儿’的协议结晶。父亲逝世时,脸露笑容,以表对媳妇照料的肯定,两个女儿结婚时,我竭尽全力奉献一切。现在,我老了,两个女儿给我物色既可治病、又可养老的机构,我有了归宿,我可以‘微笑面对死亡’的了。
人生似梦,人生似戏,我的青春年华在冤狱中虚度,我的人生是失败的。我对国家、对人民的奉献太少,实在太少了。我立意将我死后的遗体捐赠给浙江大学医学院教学解剖,以弥补我对国家、对人民奉献太少的罪过,但我除了期盼给我以临终前的善待外,也要求党和政府在我死前给我作出‘肃反错捕、右派错划、公职错开、劳教错送’的整体平反结论,还我清白,要不。我无奈只得将‘微笑面对死亡’改成‘死不瞑目’的了! 维健:您好,我没死,活着。我将继续为您刊撰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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