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志坚的最后一封信

牛姨

亲爱的志坚：

（志坚为谢阳举牌）

昨夜我突然想起这些天没有看到你的微信了，明天一定记着问问你身体可好？

刚刚看到《纵览中国》网站发布你离世的文告，我不敢相信，却又不能不信呵。昨夜的一闪念是你在向我告别吗？志坚啊，你为何走得这么急？这、这怎么让人受得了啊......

十几年来，你把我视为知己，向从未谋面的牛姨倾诉着内心的压抑、激愤和苦恼。我丈夫和儿子也深知你们在我心里的份量。

记得喻东岳出狱的那一天，我从北京赶到长沙，直到我离开湖南，你都被囚禁在狱中。之后，咱们时常在北京----长沙不断更换的公用电话里通话；之后，你们几经艰险终于抵达了美国；之后，咱们期待着未来在你们的新家相聚；之后，我耐心等待了好久、好久，你终于决定辞职（病情加重），拿起笔追忆那凿刻在“新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极其耀眼的时刻，记录下你们那特别的生命历程。

上个月你告诉我：工作辞了，已经开始动笔了，每天能写近万字呢！而且，你开始锻炼：“今天又走了三公里”；“最近十来天身体感觉好了很多，烟瘾也好了很多。”看到你开始了新生活，牛姨是多么地欣喜、振奋啊！

可是昨夜，你竟、你竟匆然离去----

这么多年来，你心情一直不好。你懊悔被妻子“挟持”离国出走，感觉如同拔断了根。你们在美国一直从事低收入的工作，却顽强地靠自己的劳动养家。你们夫妇都患有重病，因医疗保险所限不能进行应有的检查和治疗，你们却将无人照料的痴呆兄弟东岳（三君子之一）接进家里共同生活。就在两周前，你们还为国内遭受迫害的几位同仁捐款。

志坚，你身不由己地走了，我知道你是极不甘心、极其不情愿的。你一肚子鲜为人知的事和感受没能讲出来，这是中国现代史多么珍贵的资料啊！你割舍下心爱的儿子和无知无觉的东岳，交托给患难之妻桂娥独自照应，如此沉重的担子她怎么背负得起啊？你曾告诉我，两个月前桂娥带病工作昏倒被救护车接走，我一直担心虎视眈眈的中风哪天会扑倒她！

志坚，你走了，你真的是走了。打开微信，在你的图标里我再也收不到你的信息了。往日习以为常的交流、思想的碰撞，瞬间被彻底屏蔽！我要怎样来适应没有你的日子啊......

好了，牛姨不说这些了，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是的，生活还要继续。我相信内心强大的桂娥不会辜负你的嘱托，美国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也会尽力相助的。让我用桂娥的话来做这封信的结尾吧：“愿所有的热爱自由民主的朋友们帮助你完成你长期郁集的心愿。那将是你在天堂从人间得到的你告之过的最有份量的礼物。 ”

（志坚发给我最后一张他妻子与儿子的照片，那时候他们是多么开心的一家，突然间妻子失去了丈夫，孩子失去了父亲，我们失去了一位民主战友）

愿你的灵与天父同在！

愿天父护佑这特别的一家人！

爱你们的牛姨

2017.3.31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