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流失踪前与我的对话
严家伟
2016年5月12日, 即鉄流被失踪前一日, 笔者在成都探访亲友时, 应友人邀在成都百花潭附近一餐厅赴一飯局. 席间与鉄流相逢. 我们本在几+年前便一起当右派, 蹲劳改队大牢。所以相逢-笑,话匣子也就打开。鉄流在2015年2月被成都青羊区法院以“非法经营罪”判处有期徒刑二年六个月缓刑四年后,一直只许居住于其成都户籍所在的清水河某花园小区家中。我们刚入座,一位“国保” 某主任 便打来电话,问我们要干什么?在商量什么?答曰:仅是私人餐聚,闲聊。只有六个人,如不相信,请莅临指教。这位主任先同意要来,但终未“赏脸”光临。我们也就听其尊便。因为没有官方人士在场,所以说话很隨便而暢所欲言。
鉄流在飯局上说他对被判“非法经营罪” 至今仍不服。他说,“只要查到我卖过一本《往事微痕》,隨你怎么判都可以,我根本未卖过一本,何来‘非法经营’之说”? 鉄流认为,是因为他撰文骂了某高官而招至的报复。我便问鉄流,你为何要去骂这位高官?与他有何“过节” 吗?鉄流显得有点像是受了骗似的说: 当时听信了网上一些传言, 说此位高官与最高领导人之间存在严重分岐. 我听后对此殊不敢苟同. 直言相吿说, 这些传言只能听听便罢. 决不可信以为真,此其一; 其二我们作为民主宪政知识啓蒙的文化人,绝对不应介入官场的“权斗” 之中。中国的问题不是哪个官员好或不好造成的。而是体制使然。是一党独裁体制造成的。这个体制不改,什么“明君”、“ 淸官” 都无济于事。不管捧这个,还是骂那个,都无益于中国的进步。反而有损于自己的节操。鉄流对我此言显然不以为然。
由此话题又转到了薄熙来与周永康上。鉄流被判刑前赞扬薄熙来的“唱红歌”是“时代绝唱的丰碑”, 赞薄氏为中国的“希望之星”, 赞周永康是“清官”。我请他解釋现在如何理解这些话。
鉄流说,称赞薄熙来是因为簿熙来通过他的办公室主任打电话给鉄流,答应要复查重庆市“右派”, 曽被称为“红岩英烈”, 但同时又被定为“马列主义联盟反革命集团”首犯周居正(上世纪文革中已被处死)的冤案。因此鉄流就去说了那一堆赞“唱红歌” 的好话。鉄流认为他这是为右派朋友在办事。我当即表示, 这件事只能“公事公办”, 走正道正门. 决不可靠曲意逢迎“开后门” 去解决问题。若如此即便达到目的也不可取。何况后来薄熙来根本不理这事,只是你的自作多情,而贻笑大方。薄熙来的“唱红打黒”巳被釘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你的颂词,也只能同样不堪。
而鉄流对周永康的吹捧,就更离谱。鉄流说周永康接受鉄流的建议,免了非法集资案首犯吴英的死刑(对此我表示极大怀疑, 因为此案是最高人民法院判的. 周永康影响有限)而更奇葩的是, 鉄流说, 周永康
通过他的一个“大秘”告诉鉄流, 正在考虑给1957年的右派“补发工资”。 因此鉄流对周永康便大唱起了颂歌。他认为他这也是在为“右派做事”。 我听了心里实在不是滋味。我明确表示:当年这些七老八十的右派今天再穷也不想从“狗洞”里爬进去拿这笔不干净的錢。即便这-切都是真的。我对周永康也毫无好感。仍然认为他该进大牢。因此我也不赞同鉄流这样去“为右派做事”。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更何况这位“大秘” 和他那些话的的真实性我深表质疑。
当天那个飯局上我与鉄流可谓“话不投机”。 但我仍然听他把话说完。我发现有的人还真把他当个“人物”加以崇拜了。我再次认为鉄流在纪念“反右” 斗争五十周年时,的确为当年这批“右派”维权、要求彻底平反,赔偿,等诉求的表达做了有益的工作。在接下來由谢鞱老先生,承头并承担政治责任的情况下,在广大“右友”捐赠、撰文、寄稿支持下,鉄流在编辑《往事微痕》中,发揮了很好的作用。功不可殁。在这-点上,笔者当年为他撰稿、赠稿,改稿至今仍无改初衷。虽然该刊已停,但我相信会在历史上有她应有的地位。所有为此工作过的朋友都应为此感到自豪。
但鉄流后来的-些近乎投机取巧的作法。则绝非一个文化人所应具有的理想与风骨。最终导至包括原《往事微痕》的义工都纷纷与之分道扬镳而去。这是应该深刻反思的。但直到他2015年被判刑后,此次被失踪前,鉄流仍把当年他在商海中“摸爬滚打” 的那些作法视为理所当然,而带到为民主啓蒙的工作中来,这不能不是他遭遇挫折的一个重要原因。
2016年5月27日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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