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过去就是美化历史

——纪念六四33周年视频研讨会上的讲话

芮虎

89六四33周年了。我们在这里纪念这个日子，是为了让历史成为历史，不要让历史事件被当权者任意涂抹。

33年前，中国的大学生们以反官倒，反腐败，要求自由民主的诉求在天安门广场聚集，受到广大知识分子，工人市民的支持。这场民主运动被以邓小平为首的共产党专制政权以暴乱的名义残酷加以镇压。之后，一些参与者被中共政权以暴乱分子的罪名判死刑，另一些参与者被投入监狱。不少学生因为参加学运而不能完成学业，在国内颠沛流离。不少知识分子、学生、公民历尽艰辛，流亡海外，直至今天。

当时，我在成都的一家出版社工作，到北京声援学生。亲历了那场声势浩大的民主运动以及后来的被镇压过程。当6月4日，我站在黑烟滚滚的天安门广场外，面对戒备森严的军队，被军人射伤的民众，心情沉重。暗自对自己说，这样的政权必须崩塌，决不能再在这么残酷的专制者统治下继续生活下去。决定要逃离这个国家。

6月6日，我乘火车回成都。

6月12日，从成都乘火车去昆明，从那里乘长途客车到西双版纳景洪。几天后，从中缅边境偷渡，横渡波涛汹涌的澜沧江。进入缅甸。

18日，被缅甸政府军边防站逮捕。在缅甸东北边境小城景栋以非法入境罪判刑9个月。

牢狱生活是苦难，也是对意志的历练。在监狱中，与来自北京、武汉、新疆、上海、广东、云南等地的学生、记者和工人成为朋友。

坐牢的时间减去周日，节假日，其实只坐了7个多月。于1990年1月释放，在当地华人教会牧师以及华人社团的帮助下，翻山越岭辗转来到泰国。在泰国边境金三角地区的华人子弟学校大同中学任教两个月，之后到曼谷，在联合国难民总署驻泰国办事处申请政治难民庇护。在台湾的表叔唐守先以及台湾难民救助团、曼谷基督教和天主教会等的帮助下，于1990年8月25日抵达民主德国首都东柏林。从那里乘大巴到西柏林施潘道住进国际难民营。开始漫长的难民庇护申请过程。

其实，我的经历不算太曲折，比起许多因六四受害的学生、市民和知识分子，所受的苦难也是大巫见小巫。我要说这些经历，就是想告诉自己，不要忘记过去。

著名作家周勍拍了个记录片，记录他采访在文革中西安某中学学生，当年有的参与了打死老师的事件。当事人面对采访镜头，最习惯的用语就是“我记不清了”。

无论是对于反右运动、还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饿死人的事件、文革十年、乃至后来的六四运动等重大事件，我们都应该记住。周勍说，就是要记住历史事件，不能遗忘，不能用记不清了来抹掉过去的记忆。

今天，我们在这里聚会，纪念八九六四33周年，其用意就是不要忘记过去。

过去，在德国，我们每年在这个日子都要在法兰克福、柏林或斯图加特举行纪念活动。

每一年的纪念也都是为了这个永远不忘记历史的目的。

无论未来如何，作为八九六四的亲历者，我们都有责任和义务把这段历史以每个个人的角度记录下来。

这次到德国东部几个城市转了一圈。在柏林，寻找32年前流亡德国在施潘道住过的难民营，在纪念教堂前留影。到莱比锡，寻找89年和平革命的踪迹。那里，当年的照片和说明都永远镌刻在发生事件的每个地方。到德累斯顿，1945年被炸毁的圣母大教堂再次在市中心站立了起来。当年被炸毁的圆顶废墟置放在大教堂下面，作为永久纪念。当年在轰炸中遇难的人们，一尊青铜雕塑就是永久的怀念。德国人，永远不会忘记过去。我们的八九六四，也永远在我们每一个亲历者的回忆中留存，通过这些回忆，将永远留在中国乃至世界历史的记忆之中。

在柏林纪念教堂前，我写下几句：

“我站在纪念教堂前

身后是残缺的塔楼。

纪念是对过去的记忆

活在记忆中的人永远也不会迷茫。”

谢谢大家的倾听。

（2022年6月4日于纽伦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