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祭
太阿
仅以此诗献给六·四死难者及过去今天将来所有为中国之民主自由而前赴后继奋斗不息的人们。
——作者题记
山河般沉重的翅膀 （代序）
当积雪开始融化的时候
一群黑色的精灵
排成人字
飞跃千山万水
率先划破
阴沉沉的
天空
身后的积雪
仍然
封锢着
一个漫长的季节
和一块不能
痉挛的土地
冬风
窒息了
所有生命的窗口
草芽蜷曲在石缝里呻吟
小溪
如蛇的标本
缄默无语
横陈峡谷
而枯枝在树桩上颤抖
小鸟们
噤若寒蝉
只有寒风震天怒吼
独霸
歌坛
突然
中天乌云骤聚
寒风从身后袭来
席卷天地
但他们仍然振动双翅
嘹亮地鸣叫着
排成一个
巨大的“人”字
他们
别无选择
除了阳光
和
温暖
也许
今夜没有星光
他们 将露宿荒野
听猫头鹰庄严的演讲
听蟋蟀幸福的浅吟
而仍寒风
切割羽毛
仍眼镜蛇撕裂肤肌
他们没有任何武器
唯一
能够
支撑他们
饥饿而疲惫不堪的
身躯的
是彻夜不眠的
眼里燃烧着的
希望之火
远方
天空一片明亮
身下
山海茫茫
第二天
第一缕霞光
铺上沼泽的草尖的时候
他们
又鸣叫着
起程
然而
他们绕空三匝
含泪告别他们的
伙伴
几片羽毛
浮在水面
几根白骨在草丛里闪着寒光
一次迁徙就是一次
悲壮的牺牲
他们
必须付出
付出无私与无奈的
代价
以至
一次
万里征程
就是一次
怆然的殉葬
为了一个共同的
遥远的目标
他们每次
飞向蓝天之际
都不得不
正视
淋漓的鲜血
和堆积的
前驱者的
尸骨
远方
天空依然明亮
身下
山海依然茫茫
他们
排成一个
巨大的“人”字
用他们的血肉之躯
叫一声
滴一滴血
一滴滴
鲜血
飘洒在
灰蒙蒙的天空中
或许
是他们
呕出的
殷红的遗嘱
一片片羽毛
已经
折断
跌落尘埃
被树梢
擎成一地白幡
此时
闪电
撕裂了黑色雨云
惊雷滚过天庭
而夕阳
已被
狂风卷落西山
他们知道
今夜的梦
又是腥风血雨
而明天
当太阳
重新照临大地
幸存者的
翅膀
将如山河般
沉重
然而他们
更知道
在这空阔的天宇中
他们
不是
孤独的
殉道者
于是他们
坚守着“人”字的法则
昂首眺望
天边
那一线
光明
义无反顾地
引颈长鸣
啊——
目录 _
山河般沉重的翅膀[代序]………………………………2
女神祭（1989——1999中国报道）……………………7
回响…………………………………………………7
爆发…………………………………………………9
血洗…………………………………………………19
坟墓…………………………………………………25
日全蚀………………………………………………38
回响
政府应保证不以仍何理由对学生采取暴力行动，从历史上看，
凡镇压学生运动的人都将成为历史的反面人物，政府应正式肯定学生
的这次爱国民主运动，将此壮举载入史册。
——1989年5月17日《人民日报》载中国科技大学部分教授5月17日凌晨2时所发紧急呼吁书语
实践有力地证明，旗帜鲜明地坚定果断地 平息1989年春夏之交北京发生的那场政治风波，非常及时，十分必要，有力地捍卫了国家的独立、尊严、安全和稳定，保证了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的持续健康发展。
——1999年6月1日《人民日报》载新华社北京电：《坚定不移地保持社会的稳定》
二十世纪
最后一年的六月
一轮血淋淋的太阳
挂在古老城墙的
屋脊上
中国
北京 天安门广场
五星红旗
无力地
垂挂着
一片
死寂
只一群白色的鸽子
沉重地
划过
那一排低矮的红墙
在金钱和权势的
河床上
阴谋
与罪恶的
洪水 猛涨
坦克和大炮构筑的
红色帝国的
教堂
仍然金碧辉煌
而全中国
整个世界
在等待着那个
破石惊天的日子
那个使紫禁城
惊魂未定的漫漫长夜中
撼天动地的
历史
回响
谁能忘记——
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巴托罗缪的剑影刀光
谁能忘记
一位东方女神
被装甲车碾碎的
高昂的头颅
迷人的微笑
刚刚点燃的火炬上
撕裂几千年长夜的
不灭的
光芒
看到了吗
那排山倒海之势
那大气凛然之姿
那烛天照地之光
在华盛顿
在伦敦
在香港
在台湾海峡
在塞纳河
在烟波浩淼的
太平洋
澎湃的波光里
在静悄悄的
烛光晚会的火焰上
爆发
几十分钟后，这三位学生来到大会堂东门的台阶上，一度跪着要求递交“请愿书”……
——1989年4月27日新华社电《北京近日出现一些似是而非的传闻》
他们往地下一跪，就把官僚主义钉在了历史的耻辱柱上。
——1989年5月号《新观察》
绝食百余小时 昏厥两千学生
僵局仍未打破 事态继续恶化
首都百万各界人士声援学生
——1989年5月18日《中国青年报》
我爱真理，胜过米饭
1989年北京绝食学生语今晨零时，人们南路广场东侧电信大楼报时的钟声，被广场上千名学生的口号声所淹没……并高呼“废除新闻封锁”、“废除思想禁锢”、“废除文化禁锢”等口号。
——1989年5月17日《四川日报》凌晨1_时讯
近两天，全国各地的高校学生、教师纷纷集会、游行，声援北京部分高校学生的绝食请愿行动。今天上午，上海……同济大学等校5_0_0_0_余名学生上街游行……从昨天开始，天津南开大学……一千多名学生在天津站主广场聚会静坐……在广州，华南理工大学……数百名学生今天凌晨冒雨到省政府门前游行……武汉大学……五千余名学生于1_6_日凌晨到湖北省政府门前静坐。今晨2_时，山东大学……近千名学生在山东省人民政府门前游行。南京，今天上街游行的学生达二三万人……中国科技大学……等十所高等院校近万名学生以及部分青年教师今天上街游行……长沙、兰州、昆明、西安、深圳、南昌、长春、贵阳、青岛、太原、_郑州、呼和浩特、石家庄、海口、杭州、沈阳、哈尔滨、成都等地的高校学生，近两天也陆续上街游行……
——1989年5月18日《中国教育报》
青年们先可以将中国变成一个有声的中国。大胆地说话，勇敢地进行 ，忘掉了一切利害，推开古人，将自己的真心的话发表出来……
——1927年2月16日鲁迅《无声的中国》
绝食人数已达400多人……自17日中午起，上海新闻界人士开始走上了街头游行，当《世界经济道报》的记者拿着“我们都是亲钦本立”的横幅走到静坐的大学生中时，数万名静坐学生纷纷起立高呼“导报万岁”……
——1989年5月17日《中国妇女报》
我认为今天学生们的要求是完全合理的。他们所作的，正是我们没有能完成的事情。中国的希望在他们身上。
——1989年5月19日《文汇报》载巴金病中致学生语
昨晚，广州地区高校数万大学生又冒雨环市游行……专程从香港前来的1_6_0_多名大学生以及广州地区的一些新闻单位和文艺单位的部分工作人员也参加了游行。昨日，广州传闻很多，许多人将信将疑。
——1989年5月24_日《南方日报》
这场风波迟早要来。——1989年6月9日邓小平讲话
入夜，在广场国旗旗杆正南60米处，大学生们搭起了高高的脚手架，一尊高达十米，被称为“民主女神”的塑像将在这里矗起，这是中央美院雕塑系会同首都其它七所艺术院校师生集体雕塑的。夜十时，记者在中央美院门前看见这尊石膏质地、双手高擎火炬的女神像正缓缓运往广
场，而同时广场上已围聚了成千上万的人，在等待观看她的落成。
——1989年北京5月29日专电；《北京戒严第十天》
我宣誓：为了促进中国的民主化进程，我自愿绝食。我遵守绝食团的纪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1989年5月天安门广场绝食静坐学生誓词
就在那个
炎热而山雨欲来的
不安的季节
耶稣已
诞生
一千九百八十九年
五四运动的
脚步声
被义勇军
进行曲
腌制成
淅淅沥沥的小雨
毛泽东
忧心忡忡地 躺在
亮晶晶的停尸房里
瞪着他睿智的无所不窥的眼睛
无奈地
望着
资本主义的杂草
占领了大江两岸
斯大林 吊着巨大的烟斗
在红场上恼怒地
走来走去
远远地
眺望着
他的战友
和 敌人
而戈尔巴乔夫
鼓两袖自由的清风
笑吟吟
莅临北京
面对社会主义的广场
滔滔不绝地演说
马雅可夫斯基的口号
向左
向左
向左
仍在广袤的
神州大地上
狂窜
而一首通俗歌曲
放肆地
怒号
再也不能这样活
再也不能那样过
愤怒的火山
终于
爆发了
岩浆挥舞着火舌
用几千年的积蓄
直冲
灰朦朦的苍宇
浩瀚的大海
发出了海啸
波涛汹涌着
横空而来
破天
而去
淹没了神圣的
天安门
淹没了
古老大都的每一个
角落
摇撼着冰封的
古老帝国的
积满尘埃的 丹墀
几千年
无声的
中国
发出了第一声
带血的呐喊
要民主
要自由
要砸碎
沉重的
枷锁
人们
手无寸铁
只能幕天席地
含泪静坐
与烈日为伴
与暴雨为伴
似火骄阳
烤不弯
我们伸直的
脊梁
喜玛拉雅的冰川呀
也浇不熄
我们
心中的怒火
几千年了
大地被夜色吞没
除去小鸟
胆怯的
鸣叫
和教堂
肃穆的钟声
几乎没有语言的传播
在
尸骨
与血腥之上
把四海
捶打成统一的
神话般的
帝国
不但
统一了大地
[小国的寡民呀
该无地自容地
去跳水 或者赴火]
还统一了道德
统一了辫子
统一了
笑的方式
和
哭的声波
但是
却锁不住
外蒙
那一个庞大的部落
[你看 地大物博的
苏维埃不也成了
历史的 匆匆 过客]
我们的祖先
虽然也有脑袋
但不需要思索
因为上帝会教导你
如何象牛马一样
在奉献中
把一生
幸福地度过
虽然也有舌头
但那只是
吞咽的搅拌器
连夜半呻吟
也张皇而
哆嗦
中国
死一般沉寂
中国人在沉默中
苟活
也有几个人
想喊出自己的声音
也有几个人
想拥有跳动的脉搏
于是
一群
偶语诗书的儒生
被埋进了
纵横阡陌
于是
汉朝数千太学生
诣阙上书
到头来
头颅纷纷坠落
于是
明代的李和尚
与孔老夫子
开了个玩笑
也只得
血溅镇抚司的墙角
于是
百万右派
被毛泽东的包天罗帕
打入炼狱伏罪悔过
于是有
张志新
想唱出
另一只赞歌
却被无情地
割断了
顽固的喉舌
于是
有彭大将军
拍案而起
却成了红色专政烹食的
小菜
一勺
于是教授们
也乖乖地鹦鹉学舌
我们站起来的中国人
不怕帝国主义的恫吓
又有几个
可爱的宫廷乐师
虔诚地随声附和
我们的大中国呀
比那青藏高原还辽阔
亚洲雄风震天吼
你有征服世界的本色
而民主党派
那些等待宠幸的
成群妻妾
除了分享嗟来之食
便是同声高唱
君美甚
倾城倾国
于是
神州大地
鼾声如雷
比地狱还
安定祥和
君不见
想站起来的人
不是被踏上一只脚
就是被
亲爱的
祖国
赶得天涯漂泊
君不见
一个
不会说话的
东方少女
在广场上
也只
胆战心惊地
站了片刻
主人啊
公仆需要的
不是伸直的脊梁
而是你
膝关节处
柔软的
骨骼
君不见
孔夫子逃亡过
孙中山逃亡过
布鲁诺死于圣火
车尔尼雪夫斯基
只能在祖国的牢狱里
写他的小说
祖国啊
你不过是
野心家办公桌上
花瓶似的
摆设
祖国啊
你不过是
现代教皇头上
法轮常转的
闪烁
不准有第二只神曲
不准有第二个太阳
不准有
关于
祖国乃至生命的
第二种解说
于是
多少人
为了尊奉圣训
把父母逼进了坟茔
多少人
为了崇高的信条
成了饿殍
无怨地饮恨荒坡
多少人
一夜之间
就被革命的洪流
无情地
悄然 吞没
跳楼的罗广斌
饮弹的遇罗克
无声的张志新
欲呼无泪的彭德怀
自沉太平湖的苏舍予
千百万
怨死的
不屈的灵魂
一起向中南海
大喊
还我头来
还——我
北京愤怒了
中国愤怒了
第一次 用血肉
和灵魂
垒起了真正的
万里长城
汇成了
永不断流的
长江
与
黄河
除了良知
他们只有
高举的
拳头
和跳动的
脉搏
广场上
翻滚着
人的海洋
大江南北
卷起惊涛巨波
是死的抗争
是生的求索
陆沉的 东方
古老的北京猿人啊
从噩梦中
醒来
用搏动的心
和
奔流的血
在抗议
在控诉
在呐喊
在辛酸地 述说
看啦
东方女神
从法兰西街垒中走来
从美利坚赫德森河走来
从历史的风烟中走来
从太阳里走来
从采云里走来
从比萨斜塔里走来
从地动仪中走来
从长江黄河里走来
从泰山长城上走来
从居里夫人试验室里走来
从北大校园里走来
扶着 季羡林教授走来
牵着冰心老人走来
带着苦色的微笑
擎着普罗米修斯的圣火
一九八九
一场真正
革命的 浪潮
在古老的大地上
狂奔直泻
摇撼着
多灾多难的
中国
血洗
请同学们放心，党和政府绝不会“秋后算帐”。
——1989年5月17日新华社电赵紫阳书面谈话
五月二十一日下午，戒严部队的军队被成千上万的北京市民阻拦在首都钢铁公司附近。解放军官兵对群众表示：“我们绝不会干镇压学生的事！”群众立即热烈鼓掌，并高呼：“人民子弟兵爱人民。”
——1989年5月23日《工人日报》一新闻照片说明
戒严部队平息反革命暴乱进住天安门广场
——1989年6月4日新华社电
从六月三日凌晨起，这种动乱已经发展成为一场骇人听闻的反革命暴乱。
——1989年6月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告全体共产党员和全国人民书
从6_月3_日晚到4_日凌晨1_点半，部队向天安门开进，遭到暴徒的疯狂袭击……他们还投掷了大量的石块、砖头、玻璃瓶……清场开始时……用车辆把这些帐篷和各种障碍物，还有那个所谓的什么女神像统统推倒
——1989年6月7日新华社电《袁木举行记者招待会揭露反革命暴乱真相》
在几天的暴乱中，被暴徒炸毁、烧毁、损坏的军车、警车和公共电气等车辆达1280辆，其中军用汽车1000多辆，警车30多辆……
——1989年6月3日新华社电
6月4日，党和政府采取果断措施，平息了反革命暴乱。
——1998年12月14_日中共中央研究室《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大事记》
学生不是动乱，我们反对动乱，有人希望动乱。
——1989年5月16_日《中国青年报》载首都新闻界声援团横幅
一九八九
六月四日
一个罪恶的日子
大屠杀
开始了
在最黑暗的时刻
子夜时分
刽子手
举起了
达摩克利斯剑
成千上万兵马佣
突破了
市民
保卫北京的
肉体防线
用装甲车
和
坦克
撕裂了婴儿
如花的
梦幻
首都
被自己的军队
包围
人民
成了子弟兵的
囚犯
胡作义不相信
周树人不相信
五千绝食学生不相信 _
不相信哦
彭德怀不相信
李大钊不相信
胡耀邦和赵紫阳
不相信
田汉李五不相信
纳吉不相信
泰戈尔不相信
戈尔巴乔夫不相信
全世界
不相信
卢梭不相信
戴安娜不相信
蔡元培不相信
不相信
人道的共产主义
竟如此冷酷而凶残
不相信
梦幻般的社会主义
竟在太阳底下 公然制造
罪恶与
黑暗
然而
坦克的履带
碾得整个城市
震颤
飞鸣的枪炮声
把时间隧道
无情地
洞穿
荷枪实弹的绿色军团
从石景山
从丰台
扑向天安门
如昔日
挺进中原
屠杀正在进行
而那个
可怜的
侏儒
正用枪杆子
镇守着
他的
一百年
不变的
红殷殷的政权
长长的
长安街林阴道
是人民自卫的壕堑
神圣的天安门
成了杀人的祭坛
耶稣不相信
圣母玛利亚不相信
孙中山不相信
刘卫黄不相信
马克思不相信
开出租车的司机
不相信哦
写“戒严第几天”的记者
不相信
坦克前
穿白衬衣的青年
不相信
香港的资本家不相信
台湾的打工崽不相信
不相信哦
八达岭不相信
金水桥不相信
石景山不相信
北海不相信
天坛不相信
颐和园不相信
亚运村不相信
不相信哦
亲爱的
祖国
会用枪炮
扑灭和平请愿的火焰
会用坦克
堵塞人们 微弱的 呐喊
然而
隆隆的装甲车
让七朝古都
失去了慈祥的尊颜
大屠杀
正在公演
石块不能阻拦
砖头不能阻拦
人的躯体不能阻拦
十亿人的呼声
也不能阻拦
不相信哦
不相信
屠杀
如此明目张胆
却又在子夜时分
向自己的人民
宣战
蒋介石不相信
路易十六不相信
尼古拉不相信
克伦斯基不相信
斯大林不相信
齐奥塞斯库不相信
不相信哦
罗马教皇不相信
布鲁诺不相信
汉和宋朝的十万太学生不相信
焚书坑儒的嬴政不相信
悬肉为林的纣王不相信
不相信哦
硝烟中的华表不相信
不相信哦
铩羽而逃的小鸟
不相信
北京
一片火海
中国
一地硝烟
把石块投出去
把砖头掷出去
把仇恨砸过去
把愤怒泼出去
像巴黎公社
筑起街垒
让冲天大火
烧红
巴托罗缪的夜晚
像攻陷巴士底狱
拿起斧头和钢管
守卫
自己狭窄的
思想家园
是啊
面对屠刀
面对监狱
甚至面对死亡
面对魔鬼的宣判
人们
别无选择
那位小弟弟
说得多么好哇
我爱真理
胜过
米饭
看啦
自由女神
手无寸铁
就站在我们身边
为她而生
为她而死
祖国啊
哪怕
只活一个早晨
我们
无悔无怨
哪怕再也看不到
一群白鸽吹着鸽哨
快乐地 _ _ _贯日而过
哪怕再也听不见
母亲凄切的
呼唤
屠杀
正在子夜公演
愤怒的电波
带着鲜血
飞越万水千山
成都
长沙
上海
西安
广州
兰州
武汉
声援北京
支持北京
捍卫
做人的尊严
与暴君
决一死战
夸父
你听到了吗
曦和
你听到了吗
人民
在血泊中
撕心裂胆的
呐喊
坟墓
门前连日动地声/_千呼万唤是民情/_莫说学生不足论/满怀隐患九州同/健全法制唯民主/清除腐败立新风/_治国贵民诚以信/_何患天下不太平
——1989年5月18日新华社记者文《母亲，在流泪……》引中央美院教师横幅语
非法组织“北京市高校学生自治联合会”[_“高自联”]_在北京煽动、组织反革命暴乱，现对其在逃的部分头头和骨干分子王丹等21人发出了通缉……
——1989年6月13日新华社北京电
“伊里奇。列宁/中国共产党诞生的助产士”/你谱出的主旋律/_鸣奏在我们胜利交响乐里……
——1992年2月11日《光明日报》朱子奇《星球的希望》
戈尔巴乔夫宣布辞去他的苏共总书记职务，并建议苏共中央 “自行解散”。
——1991年8月24日新华社莫斯科消息
东德领导人昂纳克9_日说，东德国内任何破坏共产主义德企图都将遭到失败，并表示要从中国的动乱中吸取教训。
——1989年10月9日路透社柏林电
1990年10月3日，民德加入西德。统一后的德国使用原西德的国名、国徽、国旗和货币，并实行西德的政治经济制度，实质上是西德吞并了民德。
——1991年中共中央党校出版社《剧变中的东欧》
这就是家长制和民主制各自的优点和缺点……对“德先生”也要采取科学的态度。
——1999年5月13日《人民日报》：《三谈怎样尊从 “德先生”》
一切扯淡的东西，都是应该反对的。如果扯淡之中包含了 “朴素而可贵的感情”，就可以动作美谈来传布，“好的扯淡”可以获得推广的特许，无异于宣布“有益的迷信”可以与科学并存，也相当于说“不必一定讲科学，也要讲迷信。”
——1996_年《中国青年报》：《美谈还是荒诞》
民主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只想赚钱。
——1999年6月3日加拿大电台转述北京一大学生语
三四年间，无论从“量”上，还是从“质”上，中国的腐败都产生了大的飞跃。每年有上千亿元的财富被权力吞噬，造成国库空虚，企业贫血。民众对此少言寡语，并不意味着对腐败的容忍，民众火山一样的愤怒，已久蕴心底，随时都有爆发的可能。“89风波”的社会动因之一也是反腐败……中国大陆的公费吃喝玩乐，一年少不了上千亿元，几乎是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
——《中国1993：走出混沌》
思想本身没有丝毫危险的性质，只有愚暗与虚伪是顶危险的东西，只有禁止思想是顶危险的行为……思想有超越一切的力量。
——1919年6月1日李大钊《危险思想与言论自由》
帝国主义搞和平演变，把希望寄托在我们以后几代人身上。江泽民同志他们这一代可以算是第三代，还有第四代、第五代。
——1993年11月8日《中国妇女报》：《邓小平在武昌、深圳、珠海、上海等地的谈话要点》
朕为始皇帝。后世以计数，二世三世至于万世，传之无穷。
——司马迁《史记·始皇本纪》
从1998年4月到今年4月25日，在李洪志等人的策划下“法轮功”在全国各地组织的对党政机关和新闻单位的围攻事件就有17件之多；4月25日，他们竟然围攻中南海，成为自1989年以来发生在北京的又一起大规模聚集事件。
——1999年8月5日《中国青年报》：《“法轮功”组织策划18次非法聚集真相》
1999年5月8日，神圣的国际法准则被残酷践踏，世界历史载入沉重的一页。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悍然轰炸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
——1999年5月12日新华社稿《暴行昭昭 法理难容》
卷挟血腥的
滚滚硝烟
还在弥漫
魔鬼的庆功宴席
杯盘狼藉
唱诗班里
歌声庄严而疯狂
而八九的枪炮
穿过十载春秋
震得我的案头
纸屑
飞扬
但我敢说
真正的英雄
祖国最好的儿女
不在庆功宴上
不在丹墀之下
不在紫禁城里
不在贝尔格莱德大使馆中
不在科学卫士的勋章上
当刽子手
举起屠刀的一刹那
他自己
就被
钉在了
历史的
耻辱柱上
真正的
英雄
很遥远
真正的英雄
不悬挂
勋章
他在血泊之中
笑看魔鬼的疯狂
他在囚室之内
煅打自己的思想
他在大洋彼岸
含泪眺望
祖国
明灭的火光
他在高加索山上
让秃鹰
每天
啄食他
滴血的
心房
共产主义的老祖宗
说过
资产阶级
用符咒
呼唤出了无产阶级
就再也无法
使他回到原来的地方
那么
我们也可以说
社会主义
既然与资本主义
共枕同床
那就拒绝不了
死亡之吻
那就支撑不了多久
那座摇摇欲坠的
红色的
贞洁 牌坊
自由主义的
金元市场
必然
是共产主义的
最后一座
没有墓碑的
坟场
莫斯科红场
已消失了革命的海洋
布加勒斯特
也铲除了唯一一尊
弗拉基米尔的
铜像
而齐奥塞斯库
早被绞索掐断了
昔日的跋扈飞扬
资本论
只是一场
美丽的噩梦
只是一次地震
只是
一个
画饼充饥的
破镜框
世界
已经拒绝
带着花环的
镣铐
人类
早已鄙弃
枪口下
安定的口粮
十年了
十年了呀
三千六百五十个
悲凉的 祭日
三千六百五十支
悲壮的 国殇
一万八千次时钟
在大地上
惊心动魄地击撞
每一次
都那样清晰而
沉重
每一次
都牵动人的 九曲回肠
十年了
多少次花开花落
枪声
还在耳畔震响
十年了
多少回潮涨潮落
血腥
还在眼前冲撞
十年了
呐喊
还在长安街上激荡
十年
在中国 _
在五星红旗之下
又长出了
多少罪恶与荒唐
资本主义的金钱
排朱门
入紫闼
冲刷着
社会主义卖淫的
河床
泛滥九州
淹没了每一个城镇
吞噬了每一个村庄
而权势
这个老色鬼
这个金钱的姘夫
向神州大地
撒下了
疏而不漏的
恢恢大网
脑满肠肥的公仆们啊
生杀
予夺
与红色资本家
眉来眼去
贪婪地吮吸着
人民币
和
美元
把马克思的
资本论
扔在洗脚房外
让皇冠与
林肯
碾成一地
惨淡的
瓜瓤
一个绛县人说
什么法
我说话就是法
而这个法院院长啊
竟是个混了个
文凭的
半文盲
堂堂派出所
屈打成招
私设刑堂
成为老百姓
谈虎色变的 景阳岗
切莫说
只一个姚晓红
切莫说
只金城一次小小的疯狂
六·四大屠杀
谁是元凶
谁是被告
凶手却端坐审判席上
阴谋
却成了
堂皇宪章
满纸 辉煌
朕即天下
天下即朕
不仅是君王的口头禅
也写进了
皇皇的党纲
禹作敏说
我丢掉一个“土”字
就是皇上
你看他
面对
成群的外交使节
五十辆轿车
目空一切
旌旗蔽空
浩浩荡荡
切莫说
只他一个土财主
那个带枪的侏儒
把提线木偶
玩得霸道而张狂
权
就是法律
权
即是真理
权
即是
万古不变的天网
火炬村几个干部
一年吃掉一百九十万
只算是
小小一碗汤
在家的公仆们
山珍海鲜
出国公费旅游的
过海飘洋
朝阳市的书记市长
可以挪用公款
为自己买下一套私房
而褚时健
通过烟卷
把上亿人民币
倒吸进无底私囊
更有北京的
陈衙内
南方呼风
北方唤雨
甚嚣尘上
一个海南父母官
激动人心的反贪演说
却掩不住
他的
血盆大口
饕餮肚肠
而贵州
用三千多万
垒起的金色大世界
一夜之间
竟成了
万人唾弃的路障
反贪的大网
捞起来的
不过是虾兵蟹将
而大鳖巨鲸
却潜于深海
不露行藏
此所谓
大盗无形
盗名盗利
兼盗天下
而天下莫敢谁何
国人莫之知
唯焚香膜拜
景从
景仰
一个
现代的
造神运动
如喜马拉雅
历万古而弥亢
张角头缠着黄巾
张道陵自称天师
洪秀全则自封天王
天地会
白莲教
哪一位教主
有毛泽东
指点江山的辉煌
哪一方仙洞
有邓小平南巡的
至高无上
共产党
一个建立在秦始皇陵墓侧的
现代 庞大而严密的
宗教
扼杀了
中国大地上
所有的
民主
自由
人权
乃至于
流水奔泻的希望
小草歌唱的彷徨
专制
腐败最理想的温床
愚昧
专制最肥沃的土壤
而枪杆子
是所有暴君宫殿
最值得骄傲的
栋梁
中世纪残存的
最后一座大厦啊
你还能
有几天
香烟的风光
独塔斜拉桥垮塌了
九江大堤倒塌了
韶关公路大桥
柳州公路大桥
辽宁羊河大桥
重庆彩虹大桥
还有驻马店水库
一个个
夷为平地
一次次轰然巨响
坍塌的
只能是共产主义的 图腾
消失的
也只能是人民心中神圣的 偶像
于是
克莱登文凭
如原上杂草
遍地
疯长
于是大盗巨骗
各显神通
横行八方
于是有
市长买凶杀书记
书记要搞定市长
于是
劳动模范
三八红旗手
一个个变了模样
杯中耀眼的勋章
手中不释的圣经
抵挡不住
情妇的笑靥
美元的光芒
于是
大师算命
神仙看相
于是
丰都鬼哭
宋都锣响
冥钞飞花
生墓生光
于是
处长聘了卦师
为自己保驾护航
于是
走私犯
把公安局长
豢养成了
驯良的
猎狼
于是
多少人卖淫为娼
用肉体和欢颜
换几个货币
去领略
什么叫现代和
高档
于是
多少人埋头吸毒
让思想
第一次
自由地飞翔
于是
多少人披星戴月
在围城里
体验
万里长城上
傲视天下的伟壮
于是
多少人安坐炒股
去感受
胜利者的豪放
或者
失败者的凄凉
啊
难道
这就是
站起来了的中国人么
难道
这就是
伟大勇敢的民族么
难道
这就是
中国特色的
二十一世纪的 曙光
不
中国人
并不都是丑陋的
也有那么几个
民族英雄
把珠穆朗玛
当作散步的天街走廊
也有那么几个
中华好汉
一次次
架车飞越黄河
一次次
弄潮漂流长江
人们啊
你们能
登上八千八百米
入云的冰峰
却总也走不出
五千年
一枕黄梁
你们能
飞跃一百五十米
咆哮的黄河
却总不敢跨越
千百代
民族的凄怆
人们啊
你们悲壮的表演
正是杂戏班的
猴子
博得了一阵掌声
沐猴而冠
却忘了
头顶高高举起的棍子
脖子上紧紧系着的
绳缰
然而
我看到
冰河已悄悄解冻
小溪开始了
淙淙的
歌唱
我听到
镣铐正在嚓嚓断裂的
时代音响
我看到
自由市场
如一只无情的手
撕去了
社会主义的
一切庄严的
伪装
我看到
黎明的晨曦下
异端思想的 新绿
正在磐石之下
顽强地生长
祖国啊
人民
已经 透过茫茫风烟
眺望到了
二十一世纪地平线上
初露的
朝阳
路易十六
正在高筑
断头台
最终结局
是把他自己
彻底埋葬
连同它
巨大的黑洞
它的
半个世纪
沾满血腥的辉煌
在殷殷鲜血的土地上
在自由女神到下的地方
日全食
美国国会众参两院于5月25日和27日以所谓“六·四”十周年为由分别通过反华决议……悍然要中国政府成立什么“调查委员会”，“重新评价”那一事件，妄图为之翻案，霸道之极。这是决不会得逞的。
——1999年5月30日新华社电
你的身影渐渐地淡出，对于那段过去的历史，你是无愧的。有多少人能够无愧呢？那些助纣为虐的人，那些保持沉默的人，那些被苦难压垮的人？你扛着那道闸门，从1945年被捕的那一刻算起，扛了半个世纪。
——1998年第12期《方法》：余杰《人之子——再致索尔仁尼琴》
从大气层，从高山，从海波，
阳光射进了巨风和水雾
从心到心，从一国到一国，
你的晨曦直射到每间茅屋
哦，一碰到你的曙光的前锋，
暴君和奴隶就成了夜影。
——1820年雪莱《自由》
格林威治时间8月11日上午1_0_时许，本世纪最后一次日全食首先出现在距加拿大海岸数百海里的大西洋上空……刹那间，所有色彩都褪去了，天空越来越黑，就象暴风雨要来临。突然，光线全部消失，温度骤降，地球死一般地静寂，太阳不见了。
——1999年8月12日《中国青年报》
地球
以每小时
三十万公里的
速度
在太阳系里运行
人类已经
远离
鲜花广场
和中世纪法庭
人权
民主
自由的
滚滚大潮
汹涌着
澎湃着
和阳光一道
给地球
以新世纪洗礼
又猛烈地
冲刷着
东方
最黑暗的区域
中国
还固守着的
专制主义
最后一道
暗红色的
大门
黑暗的尽头
便是
光明
即使有满天阴霾
也挡不住
曦和与阿波罗
呼啸前进的
巨大车轮
末日宣判
即将
来临
你看
世纪末的日全食
扫过中国大地
将写出
诺查丹玛斯预言的
历史
结论
不过
要毁灭的
不是人类
而是
仍在阴影里
游荡的
共产主义的
血腥的 幽灵
啊
我看到了
自由女神
在生光的一刹那
从飘举的日冕里
涅槃 新生
你拂开了
厚重的
乌云
你坚定的微笑
化为霞光万顷
你高擎的
火炬
燃烧得地球
一片
光明
那正是
人类共仰的
太阳呀
照耀着
AFRICA和ASIA
照耀着
AMERICA和EUROPE
照耀着
浸满眼泪的地壳上的
每一条大街
每一片树林
每一条河流每一座山脉
每一个
舞厅或荒村
照耀着
每一个
早已停止
和正在
跳动着的
心灵
1998年6月4日初稿
1998年12月31日改稿
附记：
这是十年前的心灵记录，现在基本一仍其旧，只更动了个别文字，以献给六· 四二十周年。
二十年，世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中国也发生了巨大变化。这种变化，是世界性的，是人类的整体进步，不是哪一个家族独立的功绩。
然而，这种变化，在中国具有特异的现象：经济上的改革开放和卖身求荣，政治上却闭关锁国与铁血牢笼，用一句通俗的话说，就是经济上的巨人，政治上的侏儒。
中国的希望，在于彻底地洗心革面、脱胎换骨，一切所谓特色的集权，都是误国误民的骗人把戏，这是历史血腥的教训。我们希望所有有识之士，所有真正爱国的华夏儿女，不管在野在朝，在大陆在海外，都应该为中国和世界的进步昌明而做出自己切实的努力。成功与失败当不在计中，时间会证明一切！
六· 四已经过去二十周年，但它的影响力却愈久弥深。应该说，六·四是中国大地上一场真正伟大的民主人本革命运动。如果说五·四是民族运动，那么，六·四是民权运动，它昭示着逝者的英魂，也将昭示来者的明天。
在六·四血光照耀之中，我们热切而充满希望地期待着并必然孕育着一个自由、民主、富强的新的中国的诞生！
2009.2.18 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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