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者:
谷春娟,北京师范大学哲学硕士,河北工业大学哲学讲师
杜导斌,民间政治哲学学者,政论作家
时间:2014年1月7日
一、对话缘起于杜导斌的《关于邓晓芒教授的一点花絮》,内容如下:
大概是2009年前后,我在汉西监狱里时偶然从湖北日报上看到一则消息,大意是原社会科学院院长李铁映来湖北搞了个什么哲学茶座,李铁映和武汉各院 校的哲学系教授与会。消息中的报道是,李铁映和华中地区二十余位哲学专家讨论,李和许多人都同意要建立中国特色哲学。我看后哑然失笑。李铁映是著名的花花 公子,不中用也就罢了。怎么华中地区的教授们也这么不中用?什么叫中国特色的哲学?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有中国特色的哲学吗?哲学是研究普遍性问题的。中国 古人的哲学,比如说《易经?系辞》上,都是以世界为言说对象的,哪有以一个国家一个区域为哲学研究对象的所谓哲学?中国也许有一部中国特色的哲学史,但绝 对没有,也不应该有中国特色的哲学。消息中,只有邓晓芒教授一人的发言有世界性的视野。因此,我觉得以前有人评价说,武汉只有一个明白人,就是邓晓芒的意 见不错。但是,后来,在读过他的《西方哲学史》后,觉得确实不咋地。而在读过他驳刘小枫的那篇文章后,更是觉得不咋地。像刘小枫非得将毛泽东抬举为国父这 样的荒唐事,是经不起一驳的。但要驳倒他,必须从他的前提和方法论上去驳,才有深度,也才有说服力。可惜,邓教授在驳时,几乎泥于刘的文本,境界太低,刘 也不会服。像萧公秦先生驳刘小枫,就驳得不错。
下面是我在《唯物辩证法不是科学,不是客观规律,也不是客观真理上)——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之三》的注中对邓晓芒教授的一点批评意见,供方家批评指正:
注 18,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曾经对人类所有的知识作过分类,一次分为七类,另一次分为五类。七类分别是:逻辑学,数学,自然科学,社会科学,技术科学,历史与 人文学,哲学。五类的划分我记不大清楚。手头也没有相关的资讯。在比较过几本国内出版的《西方哲学史》后,大体上说来,我觉得邓晓芒和赵林合著的《西方哲 学史》还算是一本比较可取的参考书。它不像其它《西方哲学史》那样几乎完全以唯物唯心作为取舍、评判西方哲学先贤的标准。然而,我不能苟同书中对马克思哲 学所作的辩护和誉扬。邓晓芒和赵林两位作者不满于“许多人”把马克思的“自然辩证法”“排斥于一般科学范围之外”,将马克思主义哲学誉为“对唯科学主义的 超越”。什么叫“对唯科学主义的超越”?马克思哲学充其量只是一家一派的学说,它本身就是非科学的,如何非要给它做个科学的包装?这番辩护不仅不会把马克 思哲学送进科学殿堂,或令其凌驾于科学之上,反而让人对两位作者的学术素养顿生怀疑。研究哲学史,到底是为了作宣传,为了给当权者作辩护?还是独立地做研 究?也就说,你是想作党棍,还是想作学者?
面对马克思主义丧失中立立场,丧失批判性,丧失“创造性少数”应具的必要条件,在国内哲学和社会科学学术界是个普遍现象。那些拜倒在马克思神像前的所谓学 者们,实际上不过是马克思的“粉丝”,是宣传员,吹鼓手,政工干部,不配学者的称谓。虽然这些人现在气焰喧赫,高据学府,然而,他们毕生的研究成果——马 克思主义的衍生物,最后终究不过是镜花水月。对这些学者,我很想把杜甫的那首名诗送给他们:“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 万古流。”
二、以下是对话内容:
谷春娟:杜老师:关于邓晓芒的理论问题,应该这样理解:在当前中国,如果想出教材或者专著之类的东西,不披马克思的外衣,说实话,真的很难公开发行 或者出版,更不可能赢得当前政府允许的各项待遇。所以,这就是为什么高华老师有良好的学术素养,最终却遭到打压的原因。起码我个人认为,我们可以约束自己 不去做某些事,但真的不好要求别人是否昧了良心做某些事儿。
或者可以这样说,我们虽然理解某些事儿,但是我们可以自己不去做就是了。
杜导斌:谷老师好!您的意见并非毫无道理。不过,这是另一码事。我批评的核心是针对学术上的对错,旁及学者的伦理而已。如果邓不是学者,他这样作为我不说什么,但作为学者,以生存而不顾学术上的逻辑,在中国这就叫作“曲学阿世。”是为真正以学问为业者所不耻的。
您说呢?
谷春娟:你现在讨论的学术上的问题,其实绝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的,那根本不是学术,仅仅是“政治”而已。大部分人(起码就我周围的人来说 是如此),只是为了吃饭而不捅破这窗户纸而已。坦白讲,学生在这方面完全受蒙蔽的状况也在降低。当然,也就是“曲学阿世。”这怕是目前大学里搞政治教育的 绝大部分老师的通常做法。
杜导斌:对!我所批判的,正是身为学者而取这种犬儒态度。
谷春娟:这个我同意。若是学者,就不要犬儒。但是为了 吃饭,就承认自己是谋食就行了。只要不是明明为了吃饭而打学者旗子就可以了。但是现状是恰恰这类人很多。而大家都清楚这个问题却不捅破,其实这才是关键。 换句话说,这类人很多,单打一个人意义不大。怎么能破解大多数人的“双重人”身份才更重要。
杜导斌:政治学者,当以寻求正义为业;政治家,当以实现正义为业。这才合符我们儒家确立的“士志于道”的原则。这才是回归中国传统,才是正道,也才是中国特色。
谷春娟:对。历朝历代都不乏真君子,同时也有大量软骨头,所以,苛求目前,尤其是在这种体制下,确实有点不现实。
杜导斌:但这种体制之所以能持续,固然有手握暴力机器者的压迫,也确实离不开大批附从、屈从、默认者的追随。
谷春娟:也是。
杜导斌:邓晓芒的《西方哲学史》,读过后可以认为,他是在刻意为一个破产的学说辩护,而非单纯出于谋生所迫。
谷春娟:我以前只翻过几页,不太感兴趣,所以就放在一边了。那我回头认真看看再做评价吧。
杜导斌: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罗素、梯利?伍叶等西方哲学史家的译著是现成的,都没有马克思的专章,完全可以照本宣科。他却别出心裁,搞出这一章来。而且对马克思哲学的辩护,我也未见于正统的哲学史专著。我怀疑是他有意识这么做的。
谷春娟:以往所有社会主义的历史,还有美国的种族歧视历史都有证明,确实大部分人的沉默,或者说善良的沉默造成了恶行的泛滥。所以,针对多数人的行动如何改变,确实我还真不好怎么说。
杜导斌:我猜测他是出于就是要为马克思哲学正名这个目的而撰写的。为达此目的,甚至将逻辑丢在脑后,搞出什么超科学的笑话。当然,也许国内这样作的不止他一个。我好像有一本刘放桐等编写的西方哲学史,连目录都没兴趣看。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与邓一样。
谷春娟:我手里有其他人的,当年我考研考博时候买的,起码北大赵敦华不是,到费尔巴哈就结尾了。但是其他人的是。
(本文已经谷春娟讲师过目并授权公开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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