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逻辑性就没人的有独立性

关敏

一，没有逻辑就没有独立性

吴国盛先生说：“为什么希腊学者强调自己知识的非实用性呢？因为任何知识若是仅仅为他者而存在、成为实现他者的手段和工具，那么这样的知识就不是为着“自己”的知识，因而就不是自由的知识；学习这样的知识，就不能起到教化自由人性的作用。希腊人强调为学术而学术、为知识而知识，其背景在于，他们的学术本来就是自由的学术”（吴国盛《自由的学术：希腊科学的非实用性与演绎特征》。

希腊人开辟了演绎和推理的数学传统，这首先是由于他们把数学这门科学看成是培养“自由民”所必须的“自由”的学问，自由的学问是纯粹的为着自身而存在的学问，不受实利所制约。亚里士多德在《形而上学》中说：“我们追求它并不是为了其他效用，正如我们把一个为自己、并不为他人而存在的人称为自由人一样，在各种科学中唯有这种科学才是自由的，只有它才仅是为了自身而存在。”

演绎科学所提供的知识之所以是“新”的，根本原因在于我们对于我们自身所拥有的知识没有觉察。这些知识深藏在我们的灵魂内部，是一向属于我们“自己”的。正是因为一向属于我们自己，我们才能真正理解。正因为一向属于我们，学习这样的知识，也就是在认识我们“自己”。“认识”你自己，就是在追求自由。

吴国盛最后说：没有把“自由”作为理想人性进行不懈追求的民族，很难对演绎科学情有独钟、孜孜以求。

我认为：吴国盛关于科学的自由精神的阐述给我们以巨大的启示：科学研究（或思想、学术交流）不是为了某个实用目的，而是为了完善我们的思维能力从而掌握逻辑思维的规则，进而使我们的思维获得自由性或者独立性。也就是说，只有当我们掌握了逻辑规则，我们才不会人云亦云，才不会以人为据而崇拜圣人，才能独立思考从而获得独立性，才能在独立的钻研中成为独立的人——大写的人！只有成为独立的人，民主法治文明才有可能，否则就是南柯一梦。

二，环境决定论抹杀了人的独立性

正是因为逻辑学习塑造了人的独立性，所以，苏联大肆贬低形式逻辑，搞辩证法教育，宣扬人的本质就是劳动或者恩格斯所说的“劳动创造了人本身”，宣扬个人从属于其阶级，给人定阶级成分，就是否定人的独立性。苏联的俄语词典把人定义为“会使用工具、制造工具的动物”。这样，劳动就成了人的本质，就有“不劳者不得食”的信条，也就是说不会劳动的人不能算人，只得饿死，这根本就就抹杀了人权。把人定义为劳动的动物，和道家鼓吹“道之为物”是一模一样的，因而必然视“万物为刍狗”，视“百姓为刍狗”；从而得出人性可以彻底改造为“刍狗”改造为螺丝钉的谬论。

中国的集体主义认为：人是天人合一的动物，人是受大环境“天”决定了，儒家道家法家都极力抹杀人的独立性和自由性。譬如：儒家的孝道和道家都取消了个人的独立性。中国的原始唯物主义认为：人是自私的动物；当私欲满足后，人就文明起来。管子就鼓吹“仓廪实而知礼节”；仓廪足，知荣辱。中国的社会现实却是：“饱暖思淫欲”、为富不仁的多。为什么经济发展（或权力增长）与道德败坏成正比呢？根本原因是中国人不认识上帝，没法摆脱肉体的诱惑，以至于幼儿园到大学，都出现性侵女生的现象。

马克思认为：人是“利己”、还是“利他”是由所有制决定的。生产资料所有制的性质（公或私）决定了生产关系的性质，生产关系的性质决定了社会关系的性质（公或私），从而决定了人的本质（公或私）。这就是一种环境（大气候）决定论

人性随社会环境改变而变化的观念古已有之。齐国相晏婴出使楚国。楚王故意让人押着一个犯人从他面前走过，并说被押的人是齐人，犯了偷盗罪。楚王问：“齐人都爱好偷盗么？”晏婴回答说：“我听说，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是什么原因呢？水土不同啊！这个人在齐国而不偷盗，一到了楚国就犯偷盗罪，是不是因为楚国水土使这个人爱起偷盗来了呢？”晏婴宣扬环境决定论，把人简单等同受环境决定的植物，这与基因决定论是冲突的。

“人不是橘枳类的植物”，环境岂能决定人的行为？当麻雀被关在笼子里，它宁愿绝食而死。可见，环境并不能决定动物和人的行为。动物的固执型和人的独立性可以说来自于人的基因。

三，人的自由本性源于大脑的博爱思维（超越帮派思维）能力

张辉在《论自由主义的哲学基础》中说：人的本性就是人的需要，为我的需要就是人的“为我性”，为他的需要就是人的“为他性”，这就是人的本性的两个部分。由此产生了两个概念：权利和义务。人性面对社会所表现出来的为我的部分就是权利，为他的部分就是义务。

张辉没有回答：为我与为他；到底哪个本性才是根本？法理学中有权利本位论和义务本位论的争论；是权利本位论还是义务本位论，二者必居其一。由于张辉没有指出人的哪个本性为第一位，所以，面对权利本位论和义务本位论的争论，他只能和稀泥、不吭声。

其实，利己与利他，到底哪个是根本，已经由生物学进行了回答。现代生物学告诉我们：基因是利己的、自私的，为他、利他只是利己的一种特殊形式。不自私的基因，不可能遗传到现在。自私的基因也表现为利群。比如，那些雄蜘蛛性交后被雌蜘蛛吃掉，就是利群；还有大哈马鱼为繁殖而粉身碎骨，产卵即死，也是为了群的生存。这表明动物行为的目的是为了繁殖基因、保存基因、扩张该类基因而已。同样，人也愿意为子女粉身碎骨。但人的性欲比动物的性欲疯狂得多。许多动物性交即死亡或发情期性交，唯有人类可以毫无时间限制地同成百上千的异性性交。尤其男人喜欢玩很多女人，这也是为了繁殖基因的需要。利己利群都是为了繁殖该类基因，所以说基因是自私的。

人的利己与动物的利己是不同的，人是故意的、有意识的利己，动物的利己是一种本能，它意识不到。人的利己与动物利己的区别是：人的利己表现为贪得无厌，动物的利己适可而止。成年人在公众场合不贪婪是大家监督的结果，也是理智计算的结果（怕得不偿失）。

在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上，首先是爱自己的子女，由此而产生同情心——对弱者的仁爱与保护；其次是对自己父母的爱。战国时，苏秦去秦国游说失败，穷困潦倒回来，妻、嫂都不答理。他一气之下，苦学一番，到六国游说，大胜，挂六国相印回来，他嫂子跪着挪到他面前。苏秦问嫂子：“何前踞而后恭？”嫂子直言不讳：“因为子位高而多金啊”！这个故事，说明中国文化中的爱的内涵：爱的是条件、是利益，不是爱人。鸦片战争后，中国人把把“富强”放在首位，一直延续到今天。人若沉溺在亲情和肉欲之中，和家畜狗是没有多少区别，狗永远不可能有超越自身利益的独立思维能力。

人只有超越了亲情和肉欲之爱，才进入到博爱层面，才能有独立的思维能力。这需要好宗教来训导。

基督教认为：因为上帝造人时赋予了人自由意志，人有选择的权利，没有选择就没有自由。上帝创造的亚当和夏娃生活在伊甸园中，伊甸园有生命树，吃了生命果就会得永生。但如果只有生命树，亚当和夏娃除了吃生命果别无选择，他们就谈不上自由。所以伊甸园中还必须有另外一颗与生命树相异的知善恶树，吃了知善恶树上的果子就要死亡。上帝把这个意思告诉了亚当和夏娃。但如果只有上帝一种声音，他们只能按照上帝的吩咐行事，依然没有自由。所以上帝就让魔鬼化作蛇，告诉夏娃相反的信息：“你们不一定死，因为上帝知道，你们吃的日子眼睛就明亮了，你们便如上帝一样能知道善恶。”人有自由选择的权利，对应的却是必须承担选择的后果。夏娃和亚当吃了智慧果，偏离上帝的要求，就犯罪了。从基督教的角度看，人的本质就是自由+贪婪=罪。可以这样解释：贪婪是人的生物本质，自由是人的大脑本质。人的大脑是倾向自由的。大脑思维的自由性，使人追求新奇、追求创造、追求独立、公正（不被奴役也不奴役人），这是人的最高本质或后天本质。

相对于人的利己的贪婪本性，大脑的自由本性(正义本性)依然是第二位。选择的权利，说穿了就是犯错误的权利。人的自由本质表现为普遍喜欢犯错误的潜意识。当然，任何人犯错误的权利都有一个限度，就是只能在自己身上、用自己的资源犯错误，而无权在他人身上、挥霍他人的资源犯错误。任何在他人身上犯错误，侵犯他人自由权利和创造权利的行为，都是罪恶。

所以，人的本质就是利己（贪婪）+自由(正义)。

当人感情用事，大脑的自由功能会退化，贪婪本性占优势；贪婪的本质占上风，人就变得十分野蛮狡诈，社会制度就是专制制度。819政变的时候，苏联副总统亚纳耶夫找敢死队的成员一对一谈话，要他们杀掉叶利钦并且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他们拒绝了。他们说：“逮捕我吧，我不能执行这样的任务，因为它不合法。”这就是苏联解体的原因之一。如果这支队伍中有一个中国人，他就会为了荣华富贵去刺杀叶利钦。可见，贪婪的本性使东方普遍专制。

当人敬畏上帝进行理性思维时，自由(正义)的本质占上风，人就变得文明、诚实、博爱，社会制度就走向自由、民主与科学。自由民主制度是使人获得尊严的正义制度。理性能力使人类产生民主科学，象古希腊的民主科学在人类当时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只是在理性清醒后，人类的自由本能才得到充分的开发而走向公平正义和宪政民主。

人与动物之区别，人不仅要得到物质上的满足，更重要的，人有意志，有思想，有创造和实现自我价值的欲望，因而人要精神自由和独立，因为创造和实现自我价值都是以自由为前提的。因此，失去自由的人，就不能称之为真正的、独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