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问题的症结在马克思主义

韩家亮

伟大经济学家凯恩斯有一名言：“经济学家和政治哲学家的理念，不论它们是对的还是错的，比通常认识到的更为强大。确实真正统治世界是这些理念。实用的人们可能认为他们自己不受知识界的影响，但他们的思想通常是某些失效的经济学家的奴隶。甚至从空中听到声音的掌权的狂人的思想也不过是从几年前某个学者的草书而来”[1] 。只有从政治哲学理念上透彻分析中国， 才能找到中国问题的根源。这根源就是错误的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是中国政治现代化的巨大阻力。马克思主义的错误已经潜移默化成为大陆华人的逻辑和公理。因为马克思主义属于哲学范畴而大陆华人缺乏哲学知识，纠正这错误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许多大陆华人知道毛泽东的论断：枪杆子，笔杆子，夺取政权靠这两杆子，巩固政权也要靠这两杆子。前面凯恩斯的话显示意识形态（笔杆子）的重要性。那枪杆子和笔杆子哪一个更重要？历史上所有掌权的都非常在乎权力的合法，即使是通过武力上台的独裁者也用尽办法使他的政权在名义上合法。圣经也认为话重要。《创世纪》第一章指出神通过神的话创造世界。《约翰福音》第一章一至四节明确指出：话就是神（the Word was God---英文版要清楚得多）。所以笔杆子有可能更重要。这是为什么极权政权（共产政权，纳粹，法西斯）要垄断宣传机构（更多见后面的讨论）。

文化革命五十周年时我就指出中国大陆的问题出在意识形态上[2]。如果不深刻懂得文革的制度性根源，将来中国还可能以不同形式重演文革。常常看到一些华人的文章错误地认为马克思主义好，正确。最近华夏快递登载的李时章两篇文章就是这种例子[3,4]。类似的错误在华人中常见。需要从哲学上澄清这种错误。

◎ 了解一些哲学和政治哲学的基本  ◎

先来看两本哲学课本。一本是斯坦福大学的《哲学引论》，这是比较权威的课本[5]。这本书里面完全没有提及马克思。另一本比较浅的常用的《哲学引论》也完全没有提马克思[6]。这是为什么？原因是马克思对哲学的贡献是零。有一些哲学基础的人都知道这点。再来看[5]的内容。前五部分（六，七部分与我们的课题太远故略去）是：Philosophy; God and Evil; Knowlede and Reality; Mind, Body, and Persons; Ethics and Reality（哲学是什么; 上帝与邪恶; 知识与现实; 心，体与人; 伦理与实际）。如果对这些课题有些基本了解就知道马克思在这些分支上全部错误。所以学马克思的著作阻碍学习真正的哲学知识。学了马克思主义以后就会常常把错误观点当作真理，正确观点倒学不进去了。

另外参考一本介绍西方伟大哲学家的通俗读物。这是一位哲学杂志编辑对研究历来伟大哲学家的当代权威的访谈汇编。研究黑格尔和马克思的权威是普林斯顿大学教授Peter Singer。Singer明确指出马克思对哲学没有任何原创性的贡献。这意味着1）学哲学不需要考虑或参考马克思著作；2）任何哲学结论都不需要根据马克思的工作；3）马克思的著作不可能推出重要又正确的结果。这是为什么正规哲学教科书根本不提马克思的工作。


政治哲学是哲学的一个分支。政治哲学研究人的本性，政体的形成和演变，政府的功能，结构，权力，和政体之间的关系等等。自由民主制属于政治哲学的研究范畴。我推荐耶鲁史密斯教授写的教科书《政治哲学》[8]。有些比较深的课题这本书的处理不一定完全准确，但作为入门书这本书很好。这本课本有一条非常明确的主题：民主。它展示了从古代到现代政治哲学的发展，最终是自由民主制。书的许多章是以哲学家为中心：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斯多德，尼可罗·马基亚维利，霍布斯，洛克，卢梭，托克维尔。注意其中没有马克思。其原因很清楚：马克思对建立自由民主制没有贡献。

◎ 马克思主义与极权政权  ◎

马克思主义不仅对建立自由民主制没有贡献，而且常常导致极权主义（totalitarianism）。极权政权不是一般地独裁，而是极端地独裁。古今中外许多政府是独裁政府（现代民主只有二百多年的历史）。独裁政府意味着平民在谁掌权谁决策上没有发言权。但过去的独裁政府通常给民众以相当的活动余地，譬如平民可选择自己的行业，言论有一些自由，工作也有一定自由（特别是农民，什么时候种，种什么），可迁移到自选的地区等等。过去中国有句老话，天高皇帝远。就是说皇帝虽然权力很大，但管不着平民的日常事务。上世纪二十年代三十年代学术界开始引入一个名词：极权主义。极权政权要控制平民的一切，至少大部分方面。属于极权政权的有法西斯，纳粹，和共产政权。马克思主义是极权政权的意识形态基础之一。

研究极权主义的著名著作有哈耶克的《通向奴役之路》[9]，汉娜·阿伦特（Hannah Arendt）的《极权的根源》[10]，J l Talmon的《极权民主的根源》[11]， Michael Burleigh 的 《Earthly Powers》[12]。特别需要注意哈耶克的《通向奴役之路》。此书有一章解释为什么极权政权中几乎总是最坏的人升得最高，另一章解释为什么控制宣传机构对极权政权至关重要。这准确预言了许多共产政权。如果一般民众有了哲学和政治基础知识，知道政府宣传的东西是建立在谎言之上，政府就没有合法性就难以行使权力。这是为什么极权政权要垄断新闻和严格限制言论自由。

上面是从理论考虑。共产主义的实践也说明根据马克思主义建立的国家没有自由，落后，和残酷。从斯大林的肃反等一系列运动，毛泽东的镇反，三反五反，反右，文革，到波尔波特的大屠杀，无一不是血债累累。据估计不到一百年的时间内世界范围共产主义的实践导致死于非命的有一亿人（http://victimsofcommunism.org/mission/），远远超出过去宗教迫害，战乱，甚至二战死亡总人数。

◎ 关于最近宪法修改 ◎

下面要讨论的一篇文章的涉及最近中国修改宪法取消任期限制。虽然我同意取消任期限制是一个倒退，但我不认为这一步实际上有多重要。中国的宪法从来就是摆样子给人看，没有实施过也不打算实施[13]。中国的重要决策从没有一般公民的任何参与。政策总是在共产党中央一个极小圈子里决定，公民完全不知情，常常连党的中央委员都没有参与决策的机会。无论取消任期限制与否，权力仍然是这极少数一批人掌握，决策还是通过黑箱作业决定。要改变这种状况，必须先有一部可以实施的宪法。

从政治哲学来看，前些时取消任期限制的争论不涉及政治体制的根本。只有中国的多数人认识到马克思主义的错误，转到正确的意识形态上来，制定一部民主的宪法，再有司法独立以及新闻和言论的监督，中国政治才走上了正路。

◎ 文章点评 ◎

恩格斯1888年访问美国加拿大后讲了一段话[3]，李时章根据这段话认为马克思主义主张民主。假如马克思创立了一个帝国，这个帝国的第二个皇帝是恩格斯，而且这段话是恩格斯的圣旨（不是即席讲话），仍然不足够作马克思主义主张民主的依据。李时章需要解释下面几点：1）恩格斯不是马克思。大家讨论的是马克思主义不是恩格斯主义。2）共产党奉马克思主义不是恩格斯主义为圣明。3）恩格斯这段讲话明显与马克思主义的主要教义矛盾。要别人把这些话当真，恩格斯需要解释这些怎么与马克思主义调和。

[3]说：“有下列特征的政党都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的政党：
1. 名称中有共产党字样的政党；
2.在其政体中缺少民主机制的政党，特别是一党专制的政党。
3.把反美口号，如，“美帝国主义及其一切走狗都是纸老虎”，喊得震天响的政党。从其喊出这些口号的那一刻起，这个政党就站在了反马克思主义的立场上了。
4.通过武装暴力推翻民主政府获得政权的政党，如“国共”内战。（现在的台湾已全面实现了“三民主义”的理想，即，民生、民主和民权，是个民主社会主义的社会，可以说是马克思主义在台湾。）”

这些非常荒谬。如果自称为共产党又以马克思主义为指导，为什么不是真正的马克思主义的政党？难道恩格斯的一段话就否认了所有马克思的著作？难道存在一个马克思主义“教皇”，这个”教皇“规定应该这样解释？如果懂得一点自由民主制，例如史密斯的课本[8]，就知道民主不是仅仅投票，还要有许多机制支持，例如新闻自由，言论自由，法治，公民社会等。马克思主义没有这些甚至与它们冲突。[3]说“由此可见，马克思主义思想所追求的是以民主为特色的社会主义社会，而不是个专制的社会。”自由民主制是由比马克思伟大的多的哲学家们历经一千多年建立起来的。李时章手一挥就断定马克思建立了“民主为特色的社会主义社会”。考虑到马克思对哲学和政治哲学没有任何贡献，这也太荒谬了吧？

[4]说：“....... 这段对话讲出了经济哲学的道理：经济规律的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也是马克思主义哲学所涵盖的。…… 马克思主义的实质就是让全民都获利，而且是要想办法去获更多的利。可以说，马克思主义是使资本主义更完善和更公平的学说。” 这些是马克思的胡扯八道。如果不服，请从哲学和经济文献中找出根据来。

李时章极为推崇邓小平。不错，邓小平在经济发展上比较开明。但是要邓小平为六四平反？！这就太不了解邓小平其人了。邓小平在井冈山时期就搞极左与毛泽东同受当时的党中央批判。57年邓小平主持反右使多少人家破人亡。即使文革后给右派平反邓小平还留尾巴不肯给几个右派平反（否则就表明他反右错误？）。至于六四，如果不是邓小平同意会有人敢下令镇压？

◎ 结论 ◎

马克思主义哲学完全错误。因为缺乏基本哲学知识，大陆华人常常会被一些马克思主义的哲学论断所误导。这些论断看起来似乎有些道理实际上错误。马克思主义虽然有时也提到民主，但它与常见的自由民主制风牛马不相及。除了选举，自由民主制还需要建立许多机制。马克思主义没有提出相应机制和如何建立，马克思主义的民主不过是空头支票而已。

中国大陆之所以会陷于马克思主义，一方面是苏联颠覆中国的结果；这包括宣传马克思主义渗透中国和以大量资金，培训人员，派顾问支持中国共产党。一方面当时的中国知识文化落后而一些知识分子急于救国。中国现政体继承了以前儒教政体的许多糟粕[14]。要建立自由民主的中国，需要建立许多相应的机制。第一步就需要认识清楚马克思主义的错误。因为受学术自由限制，当前中国社会科学不能涉及哲学敏感问题。中国要实现政治现代化仍有很多工作要做。



注释：
（1）这段话的原文是：“The ideas of economists and political philosophers, both when they are right and when they are wrong are more powerful than is commonly understood. Indeed, the world is ruled by little else. Practical men, who believe themselves to be quite exempt from any intellectual influences, are usually slaves of some defunct economist.  Madmen in authority, who hear voice in the air, are distilling their frenzy from some academic scribbler of a few years back.”  The General Theory of Employment, Interests, and Money, Harcourt, Brace & Concept, 1936, p.383.  这段话被无数次引用。例如广为使用的意识形态教科书之一 Terence Ball, Richard Dagger, "Political Ideologies and the Democratic Ideal," 8th Ed. 2010. 的第一章的抬头就是这段话。
（2）韩家亮：极权政权与政治宗教：纪念文革五十周年 http://chinainperspective.com/ArtShow.aspx?AID=170477
（3）李时章：对习近平恢复国家主席终身制表示谴责——致中国政府驻外行政机构的各位人员一封信 http://beijingspring.com/bj2/2010/420/318201853329.htm  http://hx.cnd.org/?p=153260
（4）李时章：用马克思主义思想作为标准判定是非曲直反思六四 http://hx.cnd.org/?p=153190
（5）John Perry, Michael Bratman, John Martin Fisher, "Introduction to Philosophy: Classical and Contemporary Readings,"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5 edition, 2009.
（6）George Stuart Fullerton, "An Introduction To Philosophy," CreateSpace Independent Publishing Platform, 2011. 
（7）Bryan Magee, "The Great Philosophers: An Introduction to Western Philosophy," Oxford Paperbacks; 2nd edition, 2001
（8）Steven B. Smith, "Political Philosophy," Yale University Press, 2012.   
（9）F. A. Hayek， “The Road to Serfdom，” （《通往奴役之路》）
（10）Hannah Arendt,  "The Origins of Totalitarianism," Harvest Book, 1973. 
https://archive.org/stream/originsoftotalit00aren/originsoftotalit00aren_djvu.txt
（11）J l Talmon, "Origins of Totalitarian Democracy,"  W W Norton & Co (Sd); First edition, 1970.
（12）Michael Burleigh, "Earthly Powers:The Clash of Religion and Politics in Europe, From the French Revolution to the Great War," HarperCollins, 2005.
（13）韩家亮：法治，法制，三权分立 http://my.cnd.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28078
（14）韩家亮：法西斯、共产党、和儒教 http://my.cnd.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32280


相关链接：（这些是以前一些相关文章，供参考）
（1）韩家亮: 我们需要学哲学吗？ http://www.chinainperspective.com/ArtShow.aspx?AID=56254
（2）韩家亮：唯物主义和唯心主义 http://www.21ccom.net/articles/thought/bianyan/20150928129299.html
（3）韩家亮：苏格拉底生平对我们的启示 http://www.21ccom.net/articles/thought/bianyan/20151002129363.html
（4）韩家亮：从黑格尔到马克思 http://chinainperspective.com/ArtShow.aspx?AID=147935
（5）韩家亮：中西政治哲学之辩 http://hx.cnd.org/?p=145481
（6）韩家亮：为辩证法拨乱反正 http://hx.cnd.org/?p=146592
（7）韩家亮：为什么马克思主义没有价值？http://hx.cnd.org/?p=147722
（8）韩家亮：黑格尔《历史的哲学》与中国 http://chinainperspective.com/ArtShow.aspx?AID=188788
（9）韩家亮：马克思主义与宪政 http://hx.cnd.org/?p=150578
（10）韩家亮：探讨中国的民主转型前途 http://chinainperspective.com/ArtShow.aspx?AID=1705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