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道文化之道德修养与政治实践之关系---内圣外王论
余东海
内圣外王之关系究竟如何,是体用本末关系,还是平等并列关系,这个问题堪称儒学最基本问题。有多位儒家学者坚持后者,东海期期以为不可。
有什么样的文化和道德修养,就有什么样的政治和制度追求。内圣与外王之关系,即道德与政治、中道与王道之关系,即中道文化之内在修养与外在实践之关系。没有内圣就没有外王,可以换一种方式表达:没有圣贤君子在位,中道文化在上,就不可能建设王道政治和礼乐制度。
五经都是内圣外王统一的,然各有侧重,诗易侧重内圣,书礼春秋三经侧重外王。尚书之理和春秋之义,都是指导天下后世的王道礼制建设的原则义理。内圣学是道德哲学,外王学是政治哲学,包括制度哲学和法哲学。
内圣外王是体用关系,亦本末、主次、因果关系。唯圣人之学才能开出王学,唯圣人之道才能开出王道。外王学即政治儒学,侧重政治问题,有一定的独立性,同时又与内圣学紧密联系,两者依然是本末关系。如果将两者视为并列关系,貌似特重视外王,其实轻贱了内圣。重用轻体,此之谓也。
《大学》教导:“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未有身不修而能齐治平者,亦未有身已修而不通先王之道者。先王之道,外则齐治平,内则格致诚正,岂能割裂为二或平列看待哉。将内圣外王平列看待,就是《大学》所说的不知本末先后,岂非不近道乎!
修身有赖于修道,儒家之道,不限于内圣,不限于外王,而是内外兼修,一体同仁。孔子厄于陈蔡之间,颜回说:“夫道之不修也,是吾丑也。夫道既已大修而不用,是有国者之丑也。不容何病?不容然后见君子!”道已大修,未必有机会用之;道若不修,即使有机会,也无所用也。换言之,未能明见仁性,焉能制礼治国?
格致诚正齐治平都是修身功夫,但格致诚正为主为本,齐治平为次为末,为辅助性功夫。也就是说,外王事业有助于内圣修养的提升,我称之为外王对内圣反补性。这种反补无碍于内圣外王的本末关系,但对于成为仁者具有不可或缺的必要性。仁者可以没有外王事业,不能没有外王思想、理想和追求。没有这些想求,就与佛徒道士无别了。无论内在修养境界如何,都与内圣隔离了。
有内圣功夫,未必有外王之位和外王之业。象尧舜禹汤文武周公那样德位相称,大不易。孔孟就没有那样的幸运,虽有其德却无其位,没有相应的权位和事业。但是,有内圣功夫必有王道追求,必有外王之志和外王之才。仁者爱人,仁政爱民;仁者在位,必有仁政。仁者爱人以德,仁王爱民以德治。
德治即王道礼制,礼制包括礼乐刑政。礼法是王道的制度基础,礼法包括道德精神、基本义理和具体规范。礼本于天,内圣学为礼法提供道德精神;礼以义起,外王学为礼法提供基本义理即指导思想,春秋大义就是王道礼制不可或缺的指导思想。礼法的具体规范,与时偕宜,因时损益,有继承有发展,虽百世可知也。
儒学有小学和大学,大学之道,内圣外王齐备。欲行大道,必先传之。春秋战国非行道之时,无复礼之望,但孔孟仍然孜孜不倦地推销王道礼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样做的本身就是传道不可或缺的方式。发明春秋大义,是为后世立法;宣传大同理想,是为未来地球开万世太平。谁敢说孔孟在春秋战国宣传王道礼制和大同理想没有意义?
佛教没有外王,其内在修养,得内圣之一端而已。对此,孟曉路认知有误。他说:“自古以来,明心见性者众。圣者尽性,儒门有,佛门道门更多,而于此间可为圣王尽制者实寡!制度和心性乃两不同之领域,令明心见性但不通制度之人治国,定不如未能明心见性然深通先王之道者治得好。何謂内圣外王可直通乎!”
东海曰:儒佛皆可明心见性,然所明所见同中有异。佛教所见者佛性,儒家所见者仁性。见佛性者佛徒也,见仁性者仁者也。圣贤君子,皆仁者也。岂有仁者不通制度和先王之道,岂有“未能明心见性然深通先王之道者”?
有厅友认为蕭何、張良、曹參、陳平等已明見仁性。我不认同。蕭何、張良、曹參、陳平各有所学,各有所长,皆非中道;各有所得,各有其德,皆未見仁。他们有霸佐之才,但无王佐之能,也无王佐之志。故可以辅助刘邦统一并初步安定天下,但不可能建设王道政治。
王道政治是中华文明的支柱,唯有王道之国,才是中华正统。汉朝真正转正---转为中华正统,是汉武帝独尊儒术之后。然汉初亦有相当儒味,在没有儒家王朝的时代,亦可代表中华。2021-8-24余东海集于邕城青秀山下独乐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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