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法华人反暴力大游行

（法国）张健

    6月20日，来自巴黎各地近两万名华人会聚巴黎华人聚居区美丽城，很多人身穿组织者提供的白色T恤，背面印着中法文的游行主题“反暴力、要安全”，正面则是图文合并的法文口号“我爱美丽城”。

    游行队伍分成了十几个方阵，前方有两辆警车和数辆警察摩托车开道，在美丽城集合，一个小时后正式出发，到达法比安上校广场后，再返回美丽城。游行一直进行到下午5点钟结束。红黄蓝绿的旗帜布满现场，旗子上写着“美丽城，安宁”、“中国人，不再惧怕”等标语，大家齐声高呼“反暴力、要安全”的口号，井然有序地行进在巴黎街头。30多家华人社团参与游行，队伍中既有华人社团代表，也有旅法各界人士和留学生，以及屡遭犯罪侵害的华人受害者。法国前总统希拉克的养女英瑶。特拉塞、巴黎19区区长兼巴黎市参议员罗热。马德克和各界华侨也参加了游行。

    这是法国华人在巴黎美丽城有史以来最大规模的反暴力示威游行。海外留法华人社团中，有泰国缅甸柬埔寨老挝的印支华侨，也有来自台湾香港的同胞。不同的宗教信仰，政治价值观和历史背景，此刻空前的团结一起，同声呐喊，同呼吸共命运，同心前行。

    此次华侨华人举行大游行的导火索是：巴黎美丽城位于第10、11、19、20区交汇处，是著名的唐人街之一。上个世纪80年代后期开始，从东南亚过来的华侨先后在这里生活和经商，进入21世纪，大批温州、青田籍的华商也到这里开店做生意，他们靠勤奋努力使这里“中国城”繁荣兴旺起来。这个地区也是一个多族裔聚居的区域。如今每当夜幕降临，治安问题困扰着居住在这里的华人。

    近一时期巴黎美丽城周围针对华人的恶性抢劫事件明显增多，犯罪团伙的肆无忌惮更让华人人人自危。6月1日夜，一群歹徒围堵在“巴黎美丽城大酒楼”门外，公然对参加完婚宴、陆续离开酒楼的华人宾客围堵、轮番抢劫，气焰嚣张，很多人躲在一楼出口处不敢出门。这时一名宾客走出大门，取出携带的手枪，在向天空连发数枪示警后，再连发两弹分别击中其中一名歹徒，其他歹徒见状立刻仓皇逃走。开枪击退歹徒的华人事后在接受巴黎警方的调查。巴黎警方表示，开枪击退歹徒是正当防卫手段，没有什么问题，但开枪者非法持有枪支触犯法律。


华人独立民间协会兴起


    美丽城枪击事件后，起初最活跃的维权群体，第一是以帮助无证者为主的汇集协会和华人街网友为主体的年轻人。在热心关心华人生活的法国籍福建青年伟明的斡旋下，他们在6月6日联合美丽城周边所在的20区政府官员召开座谈会，商讨预防和处理针对华人犯罪的初步方案。第二是包括美丽城华商在内的老华侨代表，他们在6月6日准备好了一封签名信，包括法国最大侨团华侨华人会在内的5个社会团体申请举行游行示威，抗议法国美丽城地区治安恶化，华人安全缺乏保障。

    汇集协会成立于2003年2月19日。协会致力于协助移民群众融入法国社会与公民生活。协会有一群中国浙江温州的年轻人所发起，从中积极协助华人的社会融入，并且进一步开放给所有在法国领土定居的外国人。 协会致力于个人与周遭环境的发展，透过积极参与当地社会生活，增进各项权利及公民权的认识与使用；增进法语学习与个人自主，促进与法国人民的接触交流，开放接纳不同文化；透过就业与创业法律与法规的协助，增进移民的社会融入。

    汇集协会多年来勤勤恳恳为华人服务，赢得草根新移民的交口称赞。此次汇集协会负责人，笔者的朋友董力文积极推动此次活动，也接受了中文、法文媒体的采访。

    他们最早倡议华人要勇敢报案并建立报案渠道。华人在许多地方遭遇歧视、抢劫甚至殴打等犯罪行为，屡见不鲜。为了更好地保护广大华人的安全，汇集协会倡议大家主动增强安全意识，学会自我保护，积极报警报案，和犯罪行为斗争到底。如果遭遇犯罪侵害后总是一声不吭，那么华人在法国很难有安全可言；如果针对华人的犯罪很少受到追究和惩治，罪犯将会更加猖獗。协会还通过和巴黎警察局合作帮助受害者报警、报案、报失。


华人网站的造势


    华人青年在网络上的推动和宣传起了很大作用。在华人街网站上有一个自称温州小女子的倡议信，非常具有感召力。一个叫做“紫精灵”的美少妇，看见英雄“落难”而心焦，她不仅有救英雄之心，更有救英雄之计。她呼吁那些温州人的协会会长之流出头，称他们如果不是“缩头乌龟”，就该做出点样子，要不，你们就把“会”给散了，“滚回国内吃喝拉撒，烟酒赌嫖去”。她呼吁她是一个普通的温州女子，过去对侨领印象不好，希望此次所有侨领能够团结一起，为争取华人的尊严和权力做出一点事情来。这一招厉害，后面一大群革命群众趁机起哄。

    那些个温州人会长之流，一般比较大年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不会也不可能出面，这样年轻人的机会就来了，冒出了许多个新的协会，如“华人青年会”“华人同心会”“华人共进会”等等等，如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抢担革命重担。他们高呼同胞们觉醒吧！可怕的不是犯罪者贪婪、猖狂的本性，可怕的也不是法国的法律法规多么的宽松。真正可怕的是我们自己的懦弱和我们所谓的华人社团的无为！华人青年此次真的担当了重担。


华人女子的呼声


    此次游行示威规模之壮观，在我的脑海里浮现；示威者强烈的呐喊声一直在我的耳畔回荡。威人群中有合家偕老带幼的，也有朋友结伴成群的，有牵手的年轻恋人，也有孤身漂泊在异国他乡的大哥大姐们，有风华正茂的留学生，更有血气方刚的帅哥靓女。

    年轻的女儿高喊：“反暴力、要安全”，可能因为她的母亲曾经被人抢劫过；小伙子们齐声呐喊：“中国人，加油！”，因为他们内心有一颗不瞑的中国心；东北大哥喊道“我爱巴黎…”，因为他的心中还有一丝的期望。

    温州女人不同于北京女人的大气，也不同于上海女人的婉约。温州女人时尚、前卫、务实，敢想、敢闯，追求财富，爱做老板梦。此次我注意到她们的呼喊声音最大最尖利最响亮，也许她们这些小女子他们坚韧的肩膀要担负生活工作沉重的重担和压力，还要忍受或多或少经历过被抢劫偷盗。她们此刻彻彻底底的发泄出来了，呼号出来了，呐喊出来了。

    我也注意游行队伍中的东北女人、福建女人都是如此。这就是中国女人的特点。当生活发生逆转时，中国女人往往更能体现出善良、仁爱、坚贞而有力量。她们对自己爱的人，认定的目标，可以执着无悔、毫不吝啬地献上自己的青春、热血乃至生命。

    中国女人尽管常流泪，可眼泪里却蓄积了无穷的力量与坚强。中国女人抹干眼泪后会义无反顾地朝着自己的目标努力并为之付出，其力量势不可挡。付出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需要勇气与毅力。这些女人一旦付出，往往是自己的全部。游行那一刻，我们看出这些女子全部的激情和声音。喊得沙哑，绝不保留。


反暴力，要安全，要团结


    巴黎华人在大游行期间，发自心里的喊出了反对暴力，要安全的呼声。我为此感动。我们这个民族曾经在一次次的暴力之中建立政权，经历无数次周期性的自残自虐。在所谓新中国名义之下还在继续暴力镇压，暴力文化大革命，暴力屠杀八九青年和修炼者，暴力镇压中国各地维权人士和上访群体，维权领袖。

    今天华人在海外高喊反对暴力，这是华人的一个巨大进步。反对暴力不但反对滥用暴力抢劫的歹徒，也反对所有的暴力。无论是犯罪团伙使用的暴力，还是国家暴力机器使用的暴力。暴力不是威力，强权最终敌不过真理，征服不了人心。无论是国家、民族矛盾，还是社会纠纷、家庭扯皮，暴力只能逞一时的淫威；唯有以德以仁，才能化干戈为玉帛、变险恶为吉祥。如果海内外的亿万华人同声喊出反暴力，要人身的安全，要人权的安全，要财产和尊严的安全。那将是对整个人类的一个促进。。

    安全不是有一个强大的祖国的问题。不是革命愤青高举红旗的问题。法国那些非洲移民，阿拉伯后裔们，他们的国家没有一个比中国强大，甚至又小又穷又战乱。但是因为他们在法国团结，融入社会，人权法律保护意识强，法国政府都要关注他们的声音，没有强大的祖国他们照样牛叉，没有举红旗他们照样折腾。

    我们生活在一个两百年前就已经民主共和民主的自由的法国。尽管这个制度也有许多缺陷，但是可以包容。爱中国，更要爱法兰西，在这片土地上，无论有居留权还是没有居留权的中国人，都享受法兰西第五共和法律和民主的权利保护。我们最大的义务就是爱惜这个国度。法兰西辉煌是法兰西人民的生命和鲜血创造的，当然也有华人的血汗。

    华人要得尊严，首先要自我尊重，这就要求中国大使馆门口工作人员不要使用暴力的眼光，要求华侨领袖真正的关心华人生活，要求华人老板对待员工不要使用暴力语言等等。


这个民族在觉醒


    此次游行的结束时，发生华人青年和警察的激烈冲突。冲突的原因一种说法是一群无良少年在华人游行之后依然抢劫中国一妇女，被华人青年擒住痛打，警察出动警力制止，保护被抢劫嫌疑人，最终以没有证据放掉。另一种说法是华人青年在大游行之后和一群非洲少年发生口角并动手打架，警察出面保护非洲少年，暴力制止抗议华人青年。

    笔者认为问题原因在于游行队伍距离太短，只有两千米。超过两万的华人队头回来时队尾还没有走出去。游行人群情绪刚起来就草草结束。大批青年滞留在十字路口。加上一些其他族裔少年伺机挑衅，发生问题难免。法国警察在面对华裔青年追赶所谓违法分子过程中，保护任何一方当事人是他们的权利。这些法国警察抓非法居留，在美丽城大街上晃来晃去，见中国人就查，够威风。面对美丽城的各种暴力犯罪，却找都找不到他们。华人青年勇敢挑战这些警察，高呼释放同伴，和镇暴警察进行民主国家规范下的对抗。面对街头暴力和警察滥用暴力，华人青年维权抗暴，恰恰体现民主国家特点。警察在后期保持克制和恰到好处的撤出，恰到好处的出现，也没有再抓捕华人青年，显示了驾驭非常群体事件的经验和水平。

    其中有一段插曲，在部分华人青年堵汽车，掀翻车辆的时候，一位法国中年人一直在路边告诫无意行驶过来的车辆绕行，以免和在激愤中的华人冲突。他就是法国二十区的区长办公室主任，布鲁诺艾农。法国社会党党员，一直在做促进关注帮助华人组群的工作。

    当我看见有些文章称民主不能保障华人安全的时候，我禁不住要问，专制就可以保护华人的安全吗？法国是民主国家，尽管它还那么不完美，但是可以也能够包容社会各种事件。

    尽管在结尾发生了一些不如人意的事情。但是通过这次游行，我看见我们这个民族的希望。华人要受尊重，必须要有行动。6月20日事件是有史以来海外华人第一次大规模游行，也是第一次挑战公权力的行动。我为有这样的同胞而骄傲，因为我们这个民族还有起码的仗义执言，拔刀相助的精神气概，这个民族在觉醒。在被压迫到底线的时候，这个民族还有那么一股志气，一个有热血流淌的民族就一定有希望。

    （本文发表时有删节——编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