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谨防落入另一个误区

胡平

十三届全国人大修宪，习近平成为毛泽东式的终身独裁者。这迫使美国和西方不得不对长期以来的对华政策深刻反思。

不久前，英国《经济学人》杂志发表文章“西方如何误读了中国”。文章说：在苏联解体后，西方国家欢迎了中国加入全球经济秩序。西方领导人认为，让中国参与世界贸易组织（WTO）等机构，能让中国遵从二战后建立的一套国际规则，并希望经济一体化能鼓励中国进入市场经济，随着中国经济越来越富裕，人民就会追求民主、自由、权利及法治。在胡锦涛执政时期，大家仍然相信西方的下注会有回报，不过习近平上台后，外界开始质疑，而如今这种幻想已经破灭，习近平已将政治和经济推向打压、国家控制的方向。中国在提出修宪后，由专制（autocracy）走向独裁（dictatorship），“中国的这一重大变化，证明了西方对中国25年的赌注失败”。

日前，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研究和分析副总裁沃克尔发表讲话。沃克尔说，冷战后，有一种假说占了上风：如果国家间相互融合、彼此接纳、相互依赖，各国都会受益。威权大国会缓慢地自由化、民主化。但这样的情况并没有发生。今天的中国不仅没有走向民主自由，相反，这个政权所做的是那些专家们二三十年前做梦都想不到的。

对于上面提到的那种假说，即“经济发展必然会导向自由民主”，我一向持有异议。我在民主墙时发表的“论言论自由”一文就特意提醒，经济增长并不总是会通向民主，相反，经济的成功有时倒会强化专制。2005年8月2日，我在自由亚洲电台（RFA）发表了一篇评论“破除经济决定论的神话”。其中讲到：人往往是戴着观念的眼镜去观察世界。在观察中国问题时，最流行的一付眼镜是所谓经济决定论。按照这种观点，经济改革必将导致政治改革，经济增长必将导致政治民主。既然中国政府在不断地深化经济改革，既然中国的经济在持续地高速增长，因此许多人断言，中国已经走上了民主转型的康庄大道，伴随着中国的经济发展，中国的政治也势必愈来愈民主愈开放。必须指出的是，中共专制之所以能延续至今，在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有太多的人迷信这套经济决定论。他们总是一厢情愿地以为，只要帮助中国推动经济改革和经济增长，也就是帮助中国走向自由民主。殊不知到头来他们只是帮助了一个专制强权的兴起，使中国更加远离民主的目标。

迟至今日，西方人终于走出了经济决定论的误区。这固然让人略感欣慰，但是我又担心，西方会不会又落入另一个误区。现在不少西方人认为，既然中国并没有伴随经济发展而走向自由民主，可见西方的那套观念不适合于中国，可见普适价值并不普遍适用而只是西方价值。中国有中国的国情，有中国自己的特色，中国有自己的文化和传统。因此不能指望中国走上西方人心目中的自由民主，等等。这就落入另一个认知误区了。一旦落入这个认知误区，西方人就会放弃促进和帮助中国民主化的努力，而一旦放弃了促进中国民主化的努力，他们就可能转而认为，西方必须学会和专制的中国和平共处。那就更糟了。在西方终于走出一个认知误区的今天，我们有必要提醒西方，谨防落入另一个误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