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之春---聊聊美共“浦志高” ---修正主義鼻祖總書記白勞德/哈里森

聊了保羅丁，麥卡錫。現在，大家都聊國安部董經緯，三十年代被周恩來率共黨行動隊《紅隊》誅殺滅門的顧順章，我就想起，是否來聊聊共產變節者美共“浦志高”。

誰是浦？大陸“我們這一輩”，都知道。是老共紅色文學《紅岩》中四十年代末期一個跟共產黨分道揚鑣投奔黨國的人。在中國，“我們這一輩”，一説浦志高，大家都知道是說立場不堅定背叛組織和信仰的壞人，人人皆可誅之。簡言之，浦志高就是叛徒代名詞，叛徒則是必滅對象。

美共浦志高，首屈一指，當推白勞德。（我叫他布勞德，但他跟中國有緣，中國人都叫他白勞德，姑且叫之）（Earl Russell Browder；1891 05 20—1973 06 27）。老白在上世紀30—40年代曾任美共總書記，兩次代表美共競選美國總統。他在位期間，是美共最大官兒，所以，他跟戈爾巴喬夫一樣，要搞修正主義，逃跑主義，那是一搞一個准兒。

這裏有必要說下美國共產黨（the Communist Part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美國左派正式登場是在蘇聯革命之後的1919年9月，當時是勞工黨，到1929年正式改名美國共產黨 (紐約曼哈頓24街。現在還在那裏，有網站可查詢，合法組織)。當時有黨員一萬多，大多都是前蘇聯或東歐來的移民。美共鼎盛時期是二戰美蘇共同抗擊納粹德國時期，有黨員十萬。從意識形態來看，它基本上是列寧斯大林跟屁蟲，亦步亦趨，或者八九不離十，長期以來一直看斯大林眼色行事，以莫斯科馬首是瞻。

老白生在堪薩斯州威奇塔，父母都是農民，生了八個孩子，老白是老八。他很早對現實不滿，1907年16嵗時就加入了左翼的美國社會黨。

當時第一次世界大戰正酣，老白堅決反戰，到處演講，說這是帝國主義國家内鬥，狗咬狗。1917年，美國參加一戰，老白因反戰拒不服兵役被抓進局子，判刑兩年，一直到1918年11月才放出來。這是老白“一進宮”。此時，大洋彼岸，蘇聯革命成功，列寧斯大林開始掌權。

1919年，受左翼影響，老白辦了一份報紙《世界工人》，任主編。這年夏天，老白再度被捕，罪名還是圖謀不軌，再度住進監獄，到1920年11月獲釋。這是老白“二進宮”。

老白坐牢期間，他們黨的左翼，另起爐竈，搞起了美國共產黨（美國共產勞工黨）。1921年，就是中國那幾個人在上海開會后躲到南湖上繼續搞陰謀的那一年，美共正式粉墨登場江湖亮相。

老白剛出局，立馬迫不及待加入該黨。當時黨主席是佛斯特（William Z. Foster），是老白哥們兒。共黨的機關刊物是《勞動導報》，佛斯特讓老白當總編。

1921年，共產國際的頭兒是季諾維耶夫，他決定成立一個國際共產工會聯合會，1921年7月在莫斯科召開成立大會，美共這些領導人，也組成了代表團，奔赴莫斯科開會，老白也在其中。

後來那些年月，老白跟佛斯特一起打拼，交情匪淺。他倆後來策劃成立一個農工黨，跟民主共和兩黨競爭，形成美國第三大政黨。

1928年，受共產國際派遣，老白帶上女友凱蒂哈里斯去了中國，在上海生活了一段時間，負責組織中國和遠東地區的勞工運動，在1929年初回到美國。

當時，老白老友佛斯特主要是以芝加哥一帶為基地活動，他們是美共中重要一派。但他們跟共產國際閙得很僵，共產國際則啓用了傑伊拉夫斯東來制衡佛斯特，而後者在這次黨内鬥爭中取得多數。那次莫斯科會議，拉夫斯東帶領十人代表團去赴會，告佛斯特一派的狀，但季諾維耶夫並沒有聼他一面之詞。看到一計不成，就又生一計。拉夫斯東打算突襲佛斯特，搶班奪權，直接把黨的財產和財政權全部抓過來。

1929年5月17日，共產國際撤銷了拉夫斯東的職務，由一個五日組成的臨時書記処代行主席職責，由拉夫斯東好友貝達特擔任代書記，作爲平衡，拉夫斯東的老對手、老白老友佛斯特也成了代書記。此時，老白還不是美共中央的核心人物，基本上屬於大内行走—共產國際的一個美共幹部。

1929年8月，被派去蘇聯遠東地區海參崴參加了共產國際泛太平洋地區書記處會議。9月他回到美國，正好趕上參加美共全體會議。此時，由於他在共產國際中的積極活動，已經成爲美共備受矚目和重用的成員。

此時，在莫斯科和美國，老白都得到了蘇共高層的認可，而美共黨中央負責人佛斯特則因二十年代的黨内紛爭不斷而受到克里姆林宮的嚴厲批評。

在此情況下，把佛斯特引進國際共產主義運動的老白，被克里姆林宮委以重任，成了黨的實際負責人，主管黨的宣傳部門。

1929年冬天，華爾街股市崩塌，導致三十年代大蕭條。此時，蘇共和美共都看到了機會，想利用此機會忽悠美國工人起來造反。主管喚起工農千百萬的老白，負責美共的宣傳和動員，想方設法煽動忽悠龐大的失業隊伍，起來發起群衆運動，推翻米帝統治，改朝換代。他成立了一個下崗工人委員會，專門做廣大失業工人的策反工作。

1930年夏天，美共召開了全國代表大會，本來在中央核心機構的拉夫斯東派系的貝達特，被調整到基層組織，新的中央機關是三人組成的書記処主持：佛斯特、韋恩斯東還有老白。不過，此三人中，韋恩斯東遠在莫斯科擔任美共駐共產國際代表；佛斯特因爲組織工人抗議示威在紐約跟警察發生衝突被捕入獄，在外面的只有老白一人，所以，他名正言順地成爲可以拍板定案的決策書記。

1931年3月到4月在莫斯科召開共產國際11次全體代表大會，老白代表美共在這次這次大會做報告，等於確定了老白在美共中實際第一把手的地位。所以，這次大會，等於老白的“遵義會議”，使得老白在美共“定於一尊”。

共產國際這種安排，讓佛斯特很不開心。他認爲，老白長期給自己當副手，如今，寸功未立，如何成了我的上級，還成了美共實際最高領導人？！不過，在對待韋恩斯東問題上，他倆倒是一個戰壕戰友，都想把韋恩斯通擠下去，這樣，對來自紐約的受過良好教育的韋恩斯東來說，形成二打一的局面。

老白有自己的長處：他管理經驗豐富，對於自己的想法和主張，往往侃侃而談，很有説服力。與此同時，老白比較善於搞人際關係，能進能退，懂得容忍和妥協，這些，都讓克里姆林宮感到欣賞和放心。

到了1932年底，老白在美共的地位，已經確立無疑，大家都認同這位新的一把手。韋恩斯東這時從莫斯科返回了美國，還想東山再起，重新囘到美共最高領導位置上。於是，大家又開始爭論，各種派系鬥爭再起，大有重回20年代派系激烈鬥爭的年代。

毛澤東說：八億人民，不斗行嗎？不斗則退，不斗則垮，不斗則修。各國共產黨，都這德性。不斗，行嗎？

1932年8月，共產國際駐美國代表，看到了美共内斗的嚴重性，遂報告蘇聯，希望能有一位能幹有力的幹部，來主政美共，停止這種無謂的“内捲”。

當時情況是這樣：美共書記處三位書記，佛斯特是一個强有力的競爭者，曾代表美共競選美國總統，但是他心絞痛嚴重，醫生讓他臥床養病。剩下的兩位書記就是老白和韋恩斯東。但老白在黨内威望要比韋恩斯東高許多。

面對這種局面，莫斯科陷入兩難，一山本不容二虎，只有分開兩人，事情才能有所緩和。斯大林經過長考，1932年11月決定把韋恩斯東調到莫斯科，擔任美共駐共產國際代表，把美國國内這個攤子，徹底交給老白。老白算是此仗勝出。由於佛斯特臥床養病，美共實際掌門人，現在只能是老白了。

不過，韋恩斯東也不是省油的燈。他雖然身在蘇聯，但心還在美國國内。他在蘇聯當代表的那些日子，也沒閑著，一直在活動，希望能在美國東山再起，重新掌舵美共。不過，斯大林始終還是更信任老白一些，最終沒有把美共的大權，交給韋恩斯東。後者一直在蘇聯待到1934年才回到美國。

因此，在三十年代初期的幾年，美共實際上是老白說了算。這時，老白把注意力轉移到反對希特勒的鬥爭上。這算是第一次修正主義的開端。

1933年1月，希特勒當上德國總理，整個歐洲乃至世界的平衡被打破。他上臺不久，就先拿共產黨開刀祭旗，鎮壓了德國共產黨。共產國際認爲德共沒有實行統一戰綫，同德國社會民主黨結盟，共同抗擊希特勒，是重大失策和教訓。如今，共產黨需要結成最廣汎的統一戰綫，才能抗衡希特勒。

1934年夏天，老白爲首的美共領導下的共青團，同社會黨領導下的青年社會黨聯盟，建立合作關係，為抗擊法西斯同仇敵愾。老白甚至還正式給社會黨領導協信，呼籲大家捐棄前嫌，共同扶持和發展更廣汎的統一戰綫。

不過，當時，這兩個黨對羅斯福總統看法不佳，認爲羅斯福遲早是個法西斯獨裁者。他們認爲，有必要同美國廣大工人階級建立跟緊密的聯係，由共產黨人和社會民主黨人為主，共同成立一個新的勞工黨。

1935年1月，老白回到美國，向大家傳達了莫斯科的指示。説實話，好多黨員和群衆對此不大理解，尤其是社會民主黨員，他們長期受到當局打壓，心裏有氣，現在看到要大和解，也有諸多怨氣。

爲了建立更廣汎的統一戰綫，美共在老白的領導下，1933-35年做了許多事情：建立了美國反戰反法西斯聯盟；美國青年大會；美國作家聯盟等等。

在政府方面，羅斯福當局開始推行“新政”，推出了諸多社會民生經濟發展項目。老白領導的美共開始轉變態度，從一味反對轉變為開始提出批評的有限支持。儘管這已經大大偏離了共產黨要打倒資本家和資本主義的初衷。

（順便說一下，那次選舉羅斯福普選得到2700萬選票，共獲得98.49%的選舉人票，更加是自1820年来獲票率最高的候選人。對手共和黨人堪薩斯州長奧爾夫蘭登得票1600萬。羅斯福在勝出州份的數量中佔壓倒性優勢，在48個州中的46個州勝出，而在得票率方面，羅斯福的得票率為60.8%。）

Will Weinstone as he appeared in 1927. Weinstone was one of the main contenders for leadership of the CPUSA in the years after the fall of Jay Lovestone in 1929.

美共此時抛棄了馬列路綫：共產黨最終目標是通過階級鬥爭，造反革命推翻資本主義制度和政權。美共開始强調社會發展需要漸進和改良。他們說這是美共在20世紀推出的新式“美國主義”。而作爲黨一把手的老白對美共新政策的制定和推出，有著重大貢獻。

美共推出的新路綫，給其掙回了一些面子和裏子，使其大致融入了美國的民主制度和社會，美共的實際影響在擴大，黨員數目也在增加，對此，老白自然也是功不可沒。

任何事情都有兩面。美共稍微開始嘗試成功，老白就有點勝利衝昏頭腦，開始自大牛B，唯我獨尊。當時，斯大林在共產世界搞個人崇拜，老白也有點看著眼熱，想搬到美國來照貓畫虎照葫蘆畫瓢。而下面一些黨員則開始阿諛奉承吹牛拍馬。西雅圖一個黨員曾給黨内刊物寫了一封效忠信，奉承老白是“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美國人”。老白看完飄飄然，欣然接受。

1937年，美國再度進入蕭條階段，國家收入銳減，羅斯福總統和國會大幅度削減給與《工人進步管理局》的預算，以平衡整個開支。

但是，老白這一派則認爲，此時不宜給政府添堵，而是要提出批評和建設性意見和建議，幫助政府，共度時艱。老白建議政府增加公共項目開支，發放更多失業補助金給失業工人，呼籲政府在對外政策上，不要自我孤立，要積極參與國際事務特別是歐洲事務，打擊德國納粹主義。

1939年8月23日，斯大林跟希特勒簽訂《蘇德互不侵犯條約》（莫洛托夫-裏賓特儸普條約）是一件影響了世界格局的大事。

不過，波蘭協約囯法國和英國吞不下這口氣。他們出手了，並在9月3日對德宣戰，拉開了第二次世界大戰的序幕。

而蘇聯也沒閑著，他們利用德國同西部法國和英國的戰事，自己出手侵占了波蘭東部，蘇德趁機瓜分了波蘭。斯大林的意思是利用這個波蘭地區，作爲防止德國東進侵略蘇聯的緩衝區。

斯大林的變化，影響了美共和世界其它地方以蘇共馬首是瞻的共產黨。老白領導的美共，此時也不反納粹了，開始抨擊法國和英國政府太壞了，需要追究他們的責任。

老白領導的美國共產黨現在的宣傳口號是：德國的敵人，企圖利用歐洲的戰事，把整個事情轉爲向蘇聯發起的進攻。

美共上層突然轉態，讓許多基層黨員感到無所適從，他們不知道如何才能跟四川變臉一樣轉變得如此之快，從一端轉爲另一端，許多人離開了共產黨。

老白則教育黨員，事情都是在不斷變化的。有些人因此跟黨離心離德，不要緊，沒啥了不起。要求退黨和脫黨的，只有寥寥無幾的小貓三五只，離開他們，革命照樣搞，地球照樣轉。

但是，事情真不是這樣。從1939年到1940年，美共黨員人數下降了15%，發展的新黨員人數，跟1938年相比，則下降了75%。

1939年夏天，代表德克薩斯州的聯邦衆議員馬丁戴斯得到司法部通報，當局正在調查老白使用假護照在海外活動的情況。戴斯本人是衆議院非美活動調查委員會主席。他得知老白在二十年代用僞造證件到海外旅游事情（主要是去蘇聯還有中國），於是就在國會召開聽證會，召老白上堂澄清。

1939年9月5日，也就是蘇德互不侵犯條約簽訂后德國入侵波蘭沒幾天，戴斯給老白發出了傳票，要求他來國會作證。

9月上旬，老白來到華盛頓，參加了兩天國會聽證會。在被問道是否曾用假護照出國的情況時，老白脫口說：有過這種情況。但馬上他的律師就打斷了他，以後的任何問題，他和律師都拒絕回答，並援引美國憲法第五修正案：可以不回答這種將自證其罪的問題。在美國的司法程序中，這種做法叫： take the fifth amendment. 在美國國會作證的許多共產黨嫌疑人，都采取了這種做法。

問題是，老白在堂堂美國國會殿堂上，在宣誓不做僞證情況下，承認有次爛事，這就令其所有不回答問題的做法都被打了問號，人們有理由懷疑，老白就是蘇聯間諜。

共和黨議員開始抨擊羅斯福總統袒護共產黨人。新澤西州聯邦衆議員托馬斯說，羅斯福總統袒護白勞德這個美共一把手。托馬斯抨擊白勞德是斯大林在美國的頭號走狗和幫凶，而這種人，居然免受刑法的懲罰。

鑒於反共聲浪高漲，司法部采取行動，于10月23日，在曼哈頓聯邦法庭上，通過大陪審團起訴白勞德護照欺詐罪。聯邦法庭還以同樣罪名起訴了美國共產黨財會師維納和美國共青團領導人哈利甘尼斯。這時，美共高層其他領導，早已四處躲藏做鳥獸散狀，以逃避法律懲罰，對美共高層一網打盡。

1940年1月17日，聯邦法庭正式在曼哈頓開庭審理白勞德護照欺詐案。白勞德面臨兩項罪名，如果罪名成立，最高可判刑10年，罰款4千美元。

聯邦檢察官當時動用了蘇聯叛逃間諜尼古拉.斯多曾伯格到法庭作證。後者提供了蘇聯的報紙，上面刊登著老白的照片，用的就是斯多曾伯格的名字。

法庭審理后，陪審團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就裁定老白罪名成立，老白被判刑4年罰款2千。上訴法庭1940年6月24日；最高法院1941年2月17日，都分別做出裁決，支持一審法庭的判決。1941年3月25日，老白被正式押到亞特蘭大的聯邦監獄服刑。

列寧曾因意識形態分歧，寫個一文：無產階級革命和叛徒考茨基。其實，德國兩大思想家卡爾馬克思和卡爾考茨基，都對世界共產主義運動做出巨大貢獻。1933年希特勒納粹主政德國，焚書坑儒首先燒的就是考茨基和馬克思的書。

作爲恩格斯的老友，馬克思許多著作都是考茨基編完的。列寧說伯恩斯坦是修正主義，考茨基是教條主義。而老白跟赫魯曉夫甚至戈爾巴喬夫葉利欽們的許多思想根源，多出自這倆卡爾。歷史和實踐證明，修正主義是對的，列寧斯大林及其徒子徒孫們則是嗜血操蛋分子。

1941年6月22日，納粹出動將近四百萬軸心國軍隊，對蘇聯發起了閃電進攻。此時，認同蘇聯和共產國際的全世界共產黨人，都開始高呼：全世界團結一致，保衛蘇聯！

7月12日，英國跟蘇聯簽訂了互相支持的協議，為世界範圍内西方資本主義國家同布爾什維克蘇聯進行全面合作奠定了基礎，搭好了舞臺。

1941年12月7日，日本偷襲了夏威夷珍珠港美軍基地，德國對美國宣戰，美國直接參加二戰。此時，只有在這個時刻，蘇聯政府、美國政府和美國共產黨，這三者的利益，才首次高度合一。在共同面對德國日本這兩個戰爭强敵面前，美國和蘇聯，現在終於成了“一條戰壕”裏的戰友。

這對在美國亞特蘭大蹲監獄的老白來説，絕對是個利好消息。監獄方面開始防守了對他的監管，他的待遇也有所提高，美共黨内那些同志們，也可以探監了。

以前，美共的同志們，也曾呼籲要求釋放老白，但這些努力都收效甚微，美國政府根本不聽。好了，現在德國日本都跟美國正式翻臉成仇，美國政府現在開始考慮這種呼聲了。

1942年5月，蘇聯外長莫洛托夫訪問美國之前，羅斯福總統決定向斯大林示好，給老白減刑，並放其回家，算是刑滿獲釋。此時，被判刑4年的老白，坐牢滿打滿算才一年零兩個月就獲釋回家。運氣來了，門板都擋不住。

蘇德戰爭爆發，特別是日本德國和美國宣戰后，美國共產黨一直呼籲美國儘快開闢歐洲第二戰場，緩解蘇聯遭到的納粹進攻壓力。

此時，老白再度進入了修正主義模式，展示了階級調和世界觀。老白認爲，二戰勝利后，美國和蘇聯可以繼續合作，各領風騷，帶領相關各國，一勞永逸解決重建問題，最大限度減輕社會矛盾和衝突。

這種美蘇兩大陣營長期合作共存共榮的説法，當時被稱爲是白勞德主義。而這種主義的出現，展示出老白修正主義思想從發生發展到成熟，也是老白浦志高主義的高級階段，在國際共運史上應該占有一席之地如果不是彪炳青史的話。

1943年底，歐洲戰事優劣勢頭開始轉變。蘇聯浴火重生二戰如何結束，這個問題上，幾乎已無懸念。蘇聯紅軍西綫全綫反擊和進攻，共產黨控制相當一大塊歐洲的前景，已經在望。

1944年1月7日，美共中央委員會在紐約召開全國大會，以往大會都是閉門會議，但這次大會是公開的，還邀請了黨外人士兩百多人觀摩大會。

老白代表黨中央做了報告，他再度提到，德黑蘭會議精神是加强美國和蘇聯的合作。他說：“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找到了在世界上和平共處的一條金光大道”。這是白勞德主義的高峰和輝煌點。雙贏，絕不是今天北京學者金燦榮們所說的“我們贏兩次”。

爲了面對新形勢，解決新問題，老白建議黨改名，所謂名不正言不順。他說，美國共產黨組織應該改名，以順應美國政治現實和歷史發展要求，同時也能更好地反映自己在理論和實踐中的具體作用和角色。老白美國共產黨改名為共產黨政治聯合會。老白說，美共政治局同意這樣的觀點。

所謂party，就是幾個人集合到一起，搞一些活動。關鍵看其活動性質，叫association, league, society,都無大礙。不過，老白畢竟到過中國，知道名不正言不順。他敏銳察覺，共產黨，作爲一個黨，在美國這片土壤，尚屬毒草之列，名聲還是不好聽，如果不説太臭的話。

這是老白對美共修正主義的理論貢獻之一。這次美共大會投票表決，一致同意美共改名。這次美共全國代表大會還成立一個班子，起草新黨章，準備提交1944年5月召開的全代會通過。

1944年5月，美共召開12大，大會根據老白的建議，解散了美國共產黨，成立了美國共產主義政治協會，老白任會長。

一些黨内反對派，不同意老白的建議。老白的老對手、另外一位黨内元老佛斯特給黨中央寫信告狀，歷數老白修正主義之惡之罪，

老白把這封信，給黨内高層其他幾位傳閲了，美共政治局1944年2月開會，否定了這封信提出的意見：佛斯特反對無效。老白告誡大家，意見可以提，但是，這種惡意的告黑狀做法，應受到黨的組織和紀律的嚴懲。

在二戰結束后，白勞德主義，受到了國際上其他共產國家的指責和批評。他們批評的重點，在於老白給共產黨改名和對馬列主義原則的修正

1945年4月，法國共產黨理論刊物《共產主義手冊》月刊發表該黨總書記老牌共黨人雅克.杜克洛的文章，抨擊老白的修正主義觀點是對馬克思主義的錯誤解讀，還說這種觀點跟馬克思對社會的分析是格格不入，完全風馬牛不相及。斯大林對托洛茨基佈哈林加米涅夫考茨基的黨同伐異惡像，再度顯現無疑。

杜克洛還說，白勞德主義，消解腐蝕了工人階級的獨立政黨，完全是對馬克思主義的無恥修正。就是這位雅克杜克洛，1956年曾到北京參加中共八大，並給毛澤東獻了一份厚禮---巴黎公社時期的報紙。此乃後話不提。

用現在的觀點來看，這位法國佬，完全是老棺材瓤子，其觀點完全同美國社會脫節，完全沒有與時俱進。是真正馬列主義“九斤老太”。

美國共產黨注意到了，杜克洛的文章背後是克里姆林宮的影子，後臺是斯大林。否則，一個法國共產黨書記，完全沒有必要對美國共產黨這樣一個兄弟黨發難。

很明顯，杜克洛這封信，援引了佛斯特給美共中央的那封信中的一些觀點，而那封信，老白只是小範圍在黨内高層傳閲過。當然，老白也把這封信的副本，抄送給莫斯科一份。

自從法國共產黨對美共發難后，種種跡象表明，克里姆林宮此次動作，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在敲打老白，而是敲山震虎，敲打意大利和法國共產黨，怕他們都走上修正主義的“康莊大道”或邪門歪道。

斯大林當時的擔心是：意大利共產黨和法國共產黨，都是反法西斯的先鋒，也都在打擊納粹戰鬥中做出了巨大犧牲和貢獻。斯大林擔心他們在戰爭勝利后，居功自傲采取獨立自主政策，跟蘇聯漸行漸遠乃至最後分道揚鑣。

九十年代初，蘇聯解體后，研究蘇共檔案者發現，杜克洛這封信，其實早在1945年初就在蘇聯報刊上發表過了，當時是用俄語而且蘇德戰爭還在進行當中。顯然，杜克洛這封信，其實是“拾人牙慧”，或者根本就是斯大林讓他這樣發表的。

從這封信發表的時機就可以看出，當時蘇聯人就已經預測到了戰後的美蘇關係不會那麽一帆風順，那麽友好。很明顯，這封信是從俄語翻譯成法文后等日本投降后交給杜克洛讓他以自己名義發表的。

美共一看這樣，大老闆生氣了，也馬上改弦易轍，跟著克里姆林宮的指揮棒轉。1945年6月，佛斯特爲首的美共政治局撤銷了老白的總書記職務，並在7月召開緊急會議，重新把名字改回來繼續使用美國共產黨的名稱。

不出所料，由於杜克洛的信，援引了佛斯特的信，所以，一直反對“白勞德主義”的佛斯特順理成章，取老白而代之，成了美國共產黨主席。而另外一個莫斯科信任的尤金德尼斯，成了黨的總書記。

“下野”的老白，閑來無聊，開始發行他自己出的經濟分析小冊子，希望讀者訂閲。他的小冊子叫：分銷商指南：給拍板者提供經濟分析參考。定價不菲：每年一百美元。他的目的是能盡可能擴大讀者群，影響商業大亨還有美國政府相關政策制定人。他一共發行了16期，主要談戰後特別是冷戰期間的美蘇關係同合作。

順便說一句，老白的晚年，基本生活無憂，主要是他離開美共后自己寫書或幫人咨詢策劃商業發展賺了一些錢，大約有一兩百萬。老白晚年自認是經濟學家而不是政治人物。另外，兒子是普林斯頓大學教授，他跟著兒子住在普林斯頓，也有個相互照應。

美共當局認爲老白的這種做法，完全是無政府主義和自由主義，違反了黨的組織紀律。1946年2月5日，美共將老白驅逐出黨，開除了他的黨籍。老白這次算是真正走了麥城。

老白被開除出黨后，申請簽證到蘇聯。等了兩個月終於得到批准。在此期間，他繼續發行他的刊物，在最後這兩期刊物中，他越發傾向斯大林和蘇聯。等他的簽證批下來后，他踏上了去蘇聯的行程。在此之前，他在1946年4月發行了其刊物最後一期。這位美國共產黨前領袖希望能面見蘇共最高層，看看有無可能平反，起碼恢復他的黨籍。

1946年5月3日，他到達了莫斯科，會見了一些老朋友比如共產國際的所羅門儸沃夫斯基以及斯大林親信蘇聯外長莫洛托夫。

不過，莫洛托夫也沒辦法越權，萬里之外指示美共恢復其黨籍，因爲美共高層認爲老白無組織無紀律，投機亂來，失去大家對他的信任。

不過，蘇聯當局沒有忘記他也曾為全球共產主義事業做出過貢獻，這樣吧，你當不成總書記，縂可以為我們做些工作吧，我們蘇聯書籍，你去美國給我們當個縂代表，在美國發行我們蘇聯書籍吧。

這樣，老白回到美國后，搖身一變，成了蘇聯在美國的書籍代理人。不過，跟著問題來了，按照美國法律，任何外國代理機構或個人，都必須跟司法部申明，自己是外國代理人。用現在的話來説，就跟中國若干中央耳目喉舌在美國遭遇一樣：申明自己是中國代理人（特工），以便當局備案和查詢。

這樣，老白就有美共總書記，變成了一個普通蘇聯“代理人（foreign agent）”，把蘇聯出版的各種英文刊物，拿到美國市場上推銷，簡言之，這就是共產黨的實際宣傳工作：讓更多的美國讀者，知道蘇聯共產黨的理念和它所追求的目標。

因爲這種工作關係，老白雖然業務發展不順，但每個月要跟蘇聯駐美國大使館的政治二秘見面。他給二秘提供各種有關美國的消息和數據，當然，主要是美共組織和活動各種情況，這樣，構成了實際意義上的蘇聯間諜。

1950年4月，參議員麥卡錫爲首的調查委員會在國會舉行聽證會，召老白上庭作證。老白沒有逃遁，大大方方來到國會，批評了美共的同志們，但是，拒絕回答由可能陷同志們于罪的問題。

在舉手宣誓完不做僞證后，老白說，他從未從事過間諜活動，受到了蔑視國會的指控。但是，法官迪克森萊茨宣判老白無罪，因爲他認爲麥卡錫領導的這個委員會無權這樣做。雖然麥卡錫委員會對老白指控多多，但老白還是全身而退，並沒有遭到任何司法指控，也沒有因爲做僞證而遭到法律懲罰，儘管他實際上的確是蘇聯在美國的“特工”。

1950年的3月，老白還跟托派分子麥克斯沙特曼同臺辯論過社會主義優劣。老白作爲正方為蘇聯辯護而沙特漫作爲反方對蘇聯做出控訴。沙特曼列出許多共產黨國家領導人被斯大林迫害致死的例子，最後，沙特曼指著老白說：比如你，如今的你，不就是一具政治活僵尸？！

其實，老白還是知道識時務者爲俊傑的。他下臺后，越來越意識到了共產主義的危害，擔任了擔任了反共雜誌《共產主義研究》的顧問，經常講演，寫文章宣傳馬克思學說不適用於美國社會。

老白的晚年，還是有所覺悟的，只是覺悟提高得不像司馬璐那樣高那麽徹底罷了。1960年，他出版了《斯大林是怎樣毀滅了美國共產黨的》一書，認為赫魯曉夫的新政策同他15年前提出的，幾乎一模一樣。從其書名來看，老白並不認爲美共的終結是歷史的必然，而是認爲斯大林把美共搞死了，因此可以得出結論：此時的老白，還基本上算一個半改良主義者，不能算完全徹底的民主自由派或獨立思想家。

老白被開除出黨十年后，1956年，蘇共二十大之後，美共中不少人希望能跟斯大林式的蘇聯劃清一些界限，不那麽亦步亦趨緊跟蘇聯才是正道。有些同志希望能給老白平反，恢復他的黨籍，但是這些努力和剛剛興起的“自由化“思潮都付諸東流，老白依然是“廢人”一個。

毛澤東晚年主張“反潮流”。1959年他在中央會議上說，列寧提出反潮流，有許多時候是這樣的，要反潮流。1960年，毛見澳大利亞共產黨總書記和主席時說，歷史經驗證明，社會發展到一定時候，有必要反潮流。1970年毛又說：要敢於反潮流。反潮流是馬列主義一個原則，在廬山，我的態度就是一次反潮流。

1973年6月27日，遼寧知青張鐵生參加高考交了白卷，被毛妻江青等譽爲反潮流英雄。同一天，比老毛大兩歲的老白病逝在新澤西普林斯頓，終年82嵗。隔了三年，老毛也撒手人寰。一代梟雄，嗚呼哀哉。

老白太太叫瑞薩（Raisa Berkman ），夫妻倆有三個兒子:菲力克斯、安德魯和威廉姆。老白頭腦清晰，擅長分析經濟數據。也許因爲遺傳基因，他這三個兒子，各個都是美國數學家、知名知識分子。老大菲力克斯，當過芝加哥大學數學系主任，老二安德魯，布朗大學數學係主任，老三威廉姆，普林斯頓大學數學系主任。

老白的妻子瑞薩.伯克曼，是位蘇聯婦女。老白二十年代中期曾去過蘇聯和中國。他是在蘇聯遇到瑞薩並結婚的。瑞薩來自聖彼得堡的猶太家庭，當時是律師，嫁給老白后一輩子相夫教子，不抛頭露面搞政治。大兒子菲力克斯和老二安德魯都是生在蘇聯後來隨著父母囘到美國的。

1932年老白帶著一家人囘到美國，在紐約哈德遜河上游的約克斯開了一家小店爲生。1934年，小兒子威廉姆出生。

老白夫婦倆從蘇聯囘囯時，帶了一位蘇聯阿姨囘到紐約。這個阿姨以前在蘇聯就一直在老白家幫助操持家務照顧孩子，夫婦倆待她跟親人一樣。要囘美國了，老白夫婦商量半天，覺得孩子還小，決定帶著她一起走。

這位阿姨跟著老白夫婦，從蘇聯一直到美國，後來老死在老白家工作崗位上，可謂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一切都那麽令人欽佩直到40年之後。老白二兒子安德魯的女兒勞拉，是維吉尼亞大學的教授。蘇聯解體后她到莫斯科查克格勃檔案，才發現這位把她和其它兄妹們帶大的阿姨，原來就是克格勃的綫民或者她本人就是克格勃特工，主要任務就是監控老白一家，事無巨細都向克格勃匯報。看到這裏，讀者難免都會起一身鷄皮疙瘩，額的那個老娘耶！

老白大兒子菲利克斯是數學神童，1944年，16歲進入麻省理工學院，1946年數學學士學位畢業。1948年（20歲），獲得普林斯頓大學博士學位。可能因爲祖墳冒青烟，老白這一家，真可謂滿門精英。

老白的大孫子（菲力克斯兒子）比爾，是美國知名投資公司(Hermitage Capitals)發起人和老總，該公司在蘇聯解體后曾在俄羅斯經營多年，風生水起。比爾的弟弟湯姆，也是神童，15嵗入芝加哥大學學習。如今，湯姆也是美國著名物理學家，經常在夏威夷和日本之間來回跑，研究宇宙起源。

比爾的兒子約書亞，也是英美兩國的投資和政治方面風雲人物。比爾曾開玩笑說：我爺爺是美國最大共產黨人，而我則是俄羅斯/后蘇聯時代最大資本家。

可能是因爲比爾賺錢太多，也許因爲他是美國人，或也許是因爲他是老白的長孫，普京盯上了他，開始找他的茬兒整他。2005年，莫斯科宣佈他為不受歡迎的人，他跑到了英國。

2008年，俄羅斯當局逮捕了比爾的律師謝爾蓋.馬格尼茨基，指控他勾結比爾，逃稅漏稅。馬格尼茨基是一個敢言律師，相當中國的“死磕”律師，俄羅斯國家機器將其抓了之後一直沒有進入司法程序，最後將其折磨致死，跟劉曉波一樣，嗚呼。正是因爲這個事情，比爾終於也由資本家變成了“維權人士”human rights activist。

再稍微扯遠一點，這個馬格尼茨基1972年生於烏克蘭敖德薩，是俄羅斯著名律師。2008年被捕，不到一年死在了莫斯科馬特洛斯卡雅 .布提爾卡監獄中，終年37嵗。一位風華正茂的國際大公司律師，就這樣稀里糊塗死在獄中，國際輿論大嘩。美國方面認爲，他絕對是被死亡的。普京幹了不少這樣謀殺政敵的爛事。最明顯的例子就是俄羅斯政治家、普京的眼中釘和政敵鮑里斯.涅姆佐夫，2015年就在克里姆林宮不遠處被人連開8槍暗殺。涅姆佐夫曾是俄羅斯聯邦第一副總理和國家杜馬副主席，下議院副議長，相當美國衆議院議長波洛西副手。

更無恥的是，俄羅斯當局賊喊捉賊，指控比爾是謀殺馬格尼茨基的凶手，真是豬八戒倒打一耙，指鹿爲馬，栽贓陷害，無以復加。

而馬格尼茨基死亡后，比爾在美國努力活動，推動美國國會立法，對迫害馬格尼茨基致死的俄羅斯官員實施制裁。美國參眾兩院2012年年底通過了制裁踐踏人權的俄羅斯官員的《馬格尼茨基法治問責法》，奧巴馬總統簽署生效四年后，範圍擴大到全球適用的《全球馬格尼茨基人權問責法》在美國通過。

再扯的更遠一些：在美國的中國維權人士推動下，美國國務院財政部按照這個法律，对新疆党委书记陳全國、前新疆政法委书记朱海侖、新疆公安厅厅长王明山、前新疆公安厅党委书记霍留軍以及新疆公安厅进行制裁。

具有諷刺意義的是：美國最大共產黨人的孫子，成了老白家最大維權人士，推動利用美國法律，懲罰蘇聯最大共產黨人的孫子們（象徵意義如說中國領導人是習仲勛的兒子毛澤東的孫子一樣）和世界範圍内侵犯人權的獨裁國家領導幹部重要官員。

老白是1973年走的，那幾年他住在普林斯頓兒子家中，他家地址是楓樹大街21號。鄰居都不知道，這位隔壁慈祥老人曾經也是叱詫風雲的國際人物，曾和偉大領袖列寧握過手的美共一把手白勞德。

爺爺去世時，比爾才9嵗。他忘記了很多事情，但記得爺爺是個白髮老人，叼著一個大烟斗，常常在一大屋子書籍之中徘徊踱步。偶爾，爺爺還把孫子抱在膝蓋上盡享天倫之樂，爺孫倆聊聊天，笑得不亦樂乎。

1957年6月2日，美國共產黨前總書記白勞德上了麥克華萊士的電視節目，接受一對一采訪。（這個華萊士，就是這次川普跟拜登大選辯論中當主持人的克里斯華萊士父親。他也是2000年12月在北戴河采訪江澤民的那位。也是江澤民教訓香港記者時說：我跟那個華萊士談笑風生的CBS記者）當時，華萊士在半個鐘頭節目中問了老白各種尖銳問題，讓老白應接不暇。

老白說：我的意思是，共產黨和整個共產主義運動，其性質都改變了。1946年，我被開除出黨，我終於跟黨分道揚鑣。如果我還留在黨内，那麽，我勢必要違心參加一個我已經不屬於其中一份子和我不熱愛的運動，這對我來説，是相當困難的一件事。

比如，賈考比.高洛斯，是美共積極活動人士也是蘇聯間諜。長期以來，很多美共黨員都和他保持密切聯係，給他提供了許多情報，高洛斯都傳回了莫斯科。而老白也和這個高洛斯聯係密切。

當時，很多美共成員，還都是民間私企人士，但後來有不少聯邦政府雇員也加入其中，紛紛給高洛斯“獻計獻策”，提供各種對蘇聯有用的情報。

雖然老白不承認他曾為蘇聯服務，當“特務”，但是，90年代初蘇聯解體后解密的美蘇文件都表明，老白的確“做”了某些事情，難辤其咎。美方當時秘密項目(維諾納 Venona) 監聽莫斯科跟海外各特工的電訊往來，一些通訊内容顯示，冷戰期間老白的確幫助過蘇聯情報部門招募間諜。

1938年，美共重要人物錢伯斯脫黨向政府投誠，莫斯科和老白指派魯迪貝克，接替彼得斯擔任美共地下機構領導。還有，克格勃高級特工路易斯佈登兹，也同老白討論過如何暗殺托洛茨基的事宜。

托洛茨基和列寧斯大林都是蘇聯革命元老和戰友，列寧去世后，斯大林爭權奪利，殺了好幾個同時起事的戰友，又把屠刀伸向托洛茨基。後者逃亡海外，但斯大林仍不鬆手。1940年派殺手將旅居墨西哥的托洛茨基用鎬頭砍死。當時，老白還是美共領袖。

根據美國情報當局截獲的克格勃駐美國站跟莫斯科的聯絡内容以及蘇聯解體后公開的解密檔案，老白起碼幫助莫斯科招募了18名美國綫民給克格勃提供情報。

老白的家人，也涉嫌捲入其中。蘇聯解體后，共產國際檔案解密。根據檔案材料，共產國際領導人季米特洛夫1938年曾致函老白，信中提到老白的小妹妹瑪格麗特，也曾在多個歐洲國家為克格勃服務。當時老白給季米特洛夫回信說，考慮到我現在更多地參與美國政治事務，華盛頓圈子會對此情況相當感興趣。，敵對勢力可能會因此大做文章，打擊共產黨勢力。有鑒於此，我建議還是把瑪格麗特調回美國國内，以便更好地開展工作。

還有，老白侄女海倫蘿莉，1939年嫁給了克格勃駐美國站資深特工阿克梅洛夫。而後來跟美共分道揚鑣的重要成員伊麗莎白本特利向政府投誠后交待說，蘿莉也是蘇聯間諜。這點，美國的解密材料和蘇聯檔案中都有所記錄。

最不可思議的就是跟了老白夫婦一輩子的阿姨，後來被證實是克格勃的綫民。她跟著老白家從蘇聯到美國，一直在老白家幹到老死。天知道她給克格勃提供了多少老白家的情報。

老白鳳凰落架后，一直沒找到合適自己的位置。他不給莫斯科當書籍代理商后，一直到他去世前的二十多年，他基本是混日子，東幹幹，西幹幹，寫點東西，出出書，甚至寫點傳單小冊子啥的。其孫比爾說，共產黨人不喜歡他，因爲他被莫斯科宣佈為不受歡迎的人。美國人也不喜歡他，因爲他是共產黨總書記，他是白勞德。他有點積蓄，但主要還是幾個兒子在接濟他夫妻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