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韓模式—美台建交柳暗花明

薛偉

美台建交聲浪起伏之際，台灣立法院無異議通過國民黨立院黨團所提「政府應請求美國協助抵抗中共」及「與美復交」兩項決議案。藍營此舉本想將執政黨一軍，不料民進黨將計就計，反而使一向標榜反對台獨和在美中之間採取中間路線，具有和緩海峽兩岸局面優勢的國民黨，頓時處於尷尬的境地。就國際現實而論，美台（中華民國）建交（或曰復交）的確是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拋開台灣朝野兩黨的政治操作，如何另闢一條強化台美關係的可行路徑，筆者想借貴報一隅，談談中國大陸海外民運人士的想法。

在海外中國大陸民運人士中，我算是資歷最早的了。三、四十年來，接觸了數以千計流落在世界各地的同胞，他們主要的共同點是追求一個民主、自由、人權、法治的新中國，對台海兩岸的統獨問題，借用法國大作家雨果在其代表作「九三年」中的名言：“革命不是政治正確的最高價值，在革命之上還有人道”。統獨也不是最高價值，在統獨之上，人民的福祉高於一切。

早在20多年前，在台北我曾應「全民電台」之邀，與台灣民主運動前輩楊黃美幸女士作過專題對談。後來，在不少場合中，包括與西藏達賴喇嘛尊者、新疆流亡人士見面，以及參與全球大大小小的民運會議，這一觀點都受到普遍認同。

具體而言，據個人親身體驗與觀察，在海外民運人士中，較多的主張是在「中國民主化」前提下，贊成劉曉波、嚴家祺們的觀點，建立寬鬆的中華聯邦或邦聯制。其他部分支持台灣獨立和兩岸統一的各有千秋。他們普遍的側重點首先是「中國民主化」，其餘一切好談。至於極其少數的披著民主人士外衣，鼓吹極統、武統的“五毛”，筆者並未將他們算入民運人士之內。

按常理而言，美台（中華民國）建交台灣會得到根本性的好處，對極大開拓台灣國際空間、保障台海和平和遠東區域性的安全，都是劃時代的一大飛躍。但遺憾的是，就目前世界現況而言，由於「美中公報」的影響，國際上普遍都接受「一個中國」的原則，它彷彿成了不可碰觸，難以逾越的紅線。因此，美國正式與台灣（中華民國）復交或建交，還有相當大的困難，除非美國有朝一日宣布與中共斷交，這一天也許遲早會降臨，但現在顯然還不是時候。德國詩人海涅有一段小詩：「心，我的心，不要悲哀，你要忍受命運的安排。寒冬給你奪去的一切，新春將會給你還來」！相信歷史有一天，會還給台灣一個公道。

近年來，旅居紐約的民運理論家胡平提出一個主張，並積極地在友好的美國智庫和政壇人士中遊說，那就是依據「兩韓模式」，推動「一中兩府」的國際認同。這個主張“看山不是山，近山又是山”，它避開了「一個中國」的魔咒，台灣（中華民國）又可能獲得美國和其他大國的外交承認，可以說是向著台美單邊建交邁進了一大步，這個理論與台灣朝野期待單純的“與美復交”有所區別，目前為民運界人士所廣泛接受，似有“山重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根據胡平的觀點，國際上（包括中共）普遍接受「兩個韓國」和「兩個德國」的原則，它們都是聯合國的成員，在奧運會和其他國際組織都有它們的席位。就我們比較熟悉的南韓和北韓為例，它們與世界上150多個國家建立有正式外交關係，在奧運會上一樣升起它們各自的國旗，演奏它們各自的國歌，它們分別有自己的國號、國土、政府、軍隊、貨幣、海關等，儼然是兩個國家。

然而，仔細研究，它們各自的《憲法》都明確規定自己的領土包括全部朝鮮半島，都說自己是代表全半島的中央政府，它們承認分裂的現實，追求的是整個朝鮮半島的和平統一，它們自己並不接受是兩個不同國家。更難得的是，它們分別承認彼此在自己的半壁江山內享有治權，認同彼此之間分別建立的外交關係和參與聯合國及國際組織的活動。

這與中共擺出有你無我，有我無它的專橫態度，實在是大相逕庭。這就是為現今國際上普遍接受的「兩個韓國」，實質上正確的說法，應該是「一個韓國，兩個政府」的原則。

中共從2000年以來，在正式文件中，堅持反對「兩個中國」、「一中一台」和「台灣獨立」，但卻不動聲色的取消了之前也被列入反對的「一中兩府」原則，包括習近平2019年1月2日的講話也是如此。過去，中共聲稱反對用「兩韓模式」處理台灣問題，自2000年後把這一句也去掉了。當然，這並不等於中共就接受了「一中兩府」即「兩韓模式」，只能說它既沒有接受，也沒有反對，無論如何，這是中共承認現實的一大進步。儘管中共最終也會反對國際上對“一中兩府”實行外交承認，但有“兩韓模式”在先，反對起來就顯得理不直，氣不壯，也失去了對台動武的藉口，如果美國及其盟友一意推行，中共就陷於進退維谷之境，很難面對國際外交宴席上的這一杯苦酒。

再明白地說，如果美國此刻仿效兩韓模式，對中華人民共和國和中華民國採取雙重承認，一定也會帶動一些國家跟進，那中共怎麼辦呢？難道統統都給它們斷交？讓中國回到閉關自守的文革時代？我想稍有智慧的領導人都不會出此愚蠢的下策。

台灣現在還保持所謂的「一中憲法」，台灣也在遵行《兩岸關係條例》，台灣並沒有宣布獨立，台灣也沒有主動改變現狀，中共沒有藉口對台動武。世界上沒有因爲美國承認了台灣，而中共不去怪罪美國反而對台灣開火的道理。華盛頓既然可以分別承認首爾和平壤，為什麼又不可以沿引「兩韓模式」，對北京和台北施行「一中兩府」的雙重承認，建立正式的外交關係呢？

胡平說得對，既然「兩個中國」和「一中一台」之路現實走不通，那就走前人走過並且正在走的為國際所公認的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