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选举与政党轮替倒逼大陆中国进行政治体制改革

袁 刚

    首先要表白我是反台独的，作为中国人，甚至于对丧失唐努·乌梁海及麦克马洪线以南大片国土，都时常念之，难以释怀，更何况宝岛台湾乎？但我也要为2016年台湾大选打赞，为台湾通过民主形式实现第三次政党轮替叫好，向民进党蔡英文表示祝贺！她是人民选出来的“民国总统”，而且是位女性。虽然从内心来讲我期望国民党胜选，常对我的台湾学生和国民党朋友说：希望台湾不乱，为大陆树立民主样版，共同营造中国的“第四共和”。

    台湾的选举不光是台湾的事，而具有中国意义，对大陆政治发展具有非同凡响的影响力和感染力。“民主是一个好东西！”人们会思考，台湾可以民主选举，大陆何以不能呢？大陆13亿中国人，何时能象台湾一样选举公仆呢？台湾民主搞得好，可以倒逼大陆中共进行政治体制改革。所以我认为，台湾用选票实现政权和平转移，是台湾人民的胜利，也是中国民主的胜利！

    一，选举才知“人民最大”

    以前有首歌叫“天大地大不如党的恩情大”，通过台湾选举我们看到，党很渺小，“人民最大”！人民用手中的选票可以将不中意的执政党请下台，也可以将在野党扶上位。由于有定期选举，人民才真正当了主人，官员才可谓“公仆”，谁不理会民间疾苦，不理会人民的声音，就会在政治上倒栽葱，这就是民主政治。

    国民党是个百年老店，其党名“国民”，即中国人民，孙中山先生的“三民主义”，即以“民”为本，仿美国总统林肯所谓“民有、民治、民享”，制定革命方略。但后来“以俄为师，党在国上”，建立了党国体制，党与人民的距离越拉越大，以致败退台湾，经营孤岛。但国民党有所谓军政、训政、宪政“三序方略”，在条件允许时，毅然“还政于民”，实行宪政，在台湾实践了民主选举，让人刮目相看。

    台湾的民主选举几个轮回下来，国民党与民进党竞争激烈，今年更有十几个小党参与，结果是国民党惨败，再一次丢失政权。国民党为什么会让人民失望，输掉300万张选票呢？我孤陋寡闻难道其详，但在网上看到一则深度时评，说国民党败在一个名叫洪慈庸的民女之手，2012年她当兵的弟弟洪仲丘死于军中禁闭室，上方对人命特别是平民小兵之死漠然怠慢，洪姐却不依不饶，结果引发民间25万人穿白衫“送仲丘”的抗议聚会，执政党被斥为“权贵”，在以后的历次选举中，国民党兵败如山倒！马英九8年执政缓和与大陆紧张关系，拼经济取得了巨大成绩，但民众获利却很少，台湾人民于是用选票，将无视民瘼的“权贵”选下台，就象8年前将贪腐的民进党选下台一样，体现的是“人民最大”。落败的国民党候选人朱立伦也说：“台湾人民通过选票，表达了对执政者的不满和对台湾未来的期望”。

    二，僵化的大陆政教体制对台湾人民没有任何感召力

    选举显现民意，“台湾未来的期望”，到底在那里呢？不少人说是“独立”，民进党的党纲就有“台独条款”。一个“台独”党竟在台湾高票当选，不仅对反“台独”的国民党是严峻考验，对大陆当局也是严重挑战！

    中共对台方针的底线，就是不允许“台独”，反“台独”也成了新时期国共合作的基础。先前李登辉、陈水扁主政时，台海一度局势紧张，现在蔡英文当选，大陆一些网友又在喊打。然而，打能释解人心吗？两千多万台湾人民与大陆13亿人同文同祖，乃骨肉同胞，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倾向于独立呢？是少数“台独”分子捣蛋，还是有相当的民意基础？大陆方面就一切都很在理吗？

    去年台湾“九合一选举”国民党大败，我就找了几个台湾学生询问，他们在北大求学得到大陆方面关照，选举时据说“国台办”催他们回台投票，机票优惠，一位台生说他趁机回去看老母，但并未投国民党的票。台湾学生在大陆，也亲眼目睹了大陆政教状况，虽也认同中华文化，却对现行僵化的政治体制很是不屑，也看不惯中共的“统战”伎俩。如所谓“第三次国共合作”，既合作就应真诚，但大陆“八个民主党派”中另有“国民党革命委员会”，是个假党，却不取缔，还有个“台盟”，也根本代表不了台湾。旧体制是如此虚假，台生对此嗤之以鼻！政教合一的党国政体，对台湾人民可以说没有任何感召力。

    非但没有感召力，大陆强权甚至成为台湾“统派”的负资产。我们清楚地看到，中共虽用大量金钱对港、台“统战”，但港、台人民并不领情，他们更珍爱自由民主。邓小平当年提出“一国两制”，曾许诺港人治港，特首直选，但真要普选特首时，中央政府却又提出：选人要获“人大”批准，实际上是假选举。拙劣伎俩很快就连累与中共交好的国民党，台湾“九合一选举”时，民进党打出“投票国民党，台湾变香港！”竟使国民党遭受惨败。并不认同“台独”的亲民党主席宋楚瑜，选举时也赶紧表白：“维持现状，就是台湾不被大陆管，永远保持自由和民主，人民自己当家做主”。生怕被抺“红”。

    三、“河水犯井水”促进大陆政治体制改革

    大陆与台港澳人民同为中华儿女，由于历史原因，政经体制管治模式大不相同。改革之初邓小平提出“一国两制”，国民党提出“一中各表”，台海搁置争议，打破僵局，结束了对峙状态，使两岸往来日多不再隔绝。

    但两岸体制孰优孰劣呢？人民通过日常交往比较，明眼人都会清楚：所谓“两制”，是台湾更民主，香港更自由，大陆则较封闭落后，实行的是苏式一党专制，中共体制僵化，并不存在所谓“先进性”。邓小平当年提出：两制“河水不犯井水”，只能说是权宜过渡之策，其主旨并不在于改变香港社会制度，而主要是着眼于防止内地“自由化”失序。92年邓“南巡讲话”，说50年后大陆也可和香港一样实行“普选”。作为资深政治家，邓小平深知内地“苏联模式”政经体制的弊病，不想将内地体制强加于香港，而是将香港作为窗口，促进内地向西方世界开放。但中国内地庞大复杂，不能骤然无序放开，要有步骤地改革，先两制“河水不犯井水”，但50年以后还是要搞政治开放，实行连马克思都赞同的“普选制”。

    邓小平所说50年时限，可以认定为50年“预备立宪”期，虽较清政府和国民党“训政”都更长，但若真能落实，亦可谓中国人之福。历史经验告诉我们：欲速则不达！然20多年过去，预备得又如何呢？应该说是不尽如人意，政治体制改革根本就没有挪步。邓小平曾说：“我们所有的改革最终能不能成功，还是决定于政治体制的改革”。香港特区行政首长直选，就是中国政治体制改革的一部分，然中共惧怕“颜色革命”，不敢放开手足。连特区搞真选举也不能容忍，所以国民党名誉主席连战提出的在福建、广东、海南三省搞政改试验，也被拒绝，据说是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对民主的虚伪专横，竟使弹丸之地的香港也出现“港独”，这不能不说的近年中共执政的一大败笔！

    改革开放只放开经济，不放开政治，最终是行不通的。但一下子骤然全面放开也不行，开放党禁报禁会使执政党“站不住”，政局动荡会使经济也增长不了，改革先经济后政治要有步骤。但渐进改革最终还是要搞政治体制改革，延后政改本是策略性选择。然中共十八届三中全会倡言“全面深化改革”，政治体制改革居然不再提了，反而加强了意识形态管控，还搞起了个人崇拜，政治上出现了向左转走回头路的倾向。这说明中国改革实已进入历史性关口，正面临改革瓶颈，这个瓶颈就是老旧马列毛意识形态。

    老旧意识形态台湾人民不可能认同，香港人民也不认同，大陆广大民众也很反感，想用“一个主义”统一中国，已经绝无可能！怎么办？只能改，进行“全面深化改革”。台湾方面已放弃苏联式“一个主义、一个政党”体制，大陆方面放弃也是早晚的事，不放弃主义讲统一万不可能。海峡两岸社会不同质，政经制度异体，中共所谓“河水不犯井水”，其实是想保全自己，但如果河水犯井水呢？到底谁难以招架，相信大家都明白。

    四，以“新三序方略”营造“第四共和”

    中国的统一大业只有通过民主的方式，唯一办法就是中共推行民主改革，还政于民。但这的确需要一个过程，如果按照邓小平1992年所说“50年后可以普选”，则还有20-30年“预备立宪”期。连战的3省民主试点建议，其实是可以采纳的，让台湾人民也加入到全国立宪进程中来。如果感到3个省压力太大，亦可先在海南一省试点，然后逐步向其他省放开。若中央高层能开诚心、布公道，与包括港台在内的全国人民一道，开创民主新局面，则人民一定是会配合的。

    我国推行的“党在国上”苏联模式治理体系，是一个严重落后于时代的体制，俄共总书记久加诺夫将其概括为：对政治、经济与意识形态的“三垄断”，当今改革就是要破除这“三垄断”。如今经济垄断已初步破除，也正是由于放松对经济的垄断，搞市场经济，才使我国经济跃居世界第二。另两项垄断也不是好东西，也应逐一破除，“与国际接轨”。当然，破除旧制的改革，需要有序有步骤地进行，孙中山即有所谓“三序方略”，依照我国改革的三项任务，似可推行“新三序方略”，即在经济与政治改革之间，现在及时破除对“真理”的垄断，打破意识形态这个死结，实行政教分离。依照经济、意识形态、政治三个方面的顺序，逐步地破除“三垄断”。当前，在维持政局稳定的前提下，可逐步放开言论空间，放松对思想舆论的控制，解放思想，冲破主义枷锁，减少观念阻力，最后顺势推行民主改革。

    世界潮流浩浩荡荡，民主潮流不可阻挡，中国破除“三垄断”实行多元民主是大势所趋。台湾的民主选举与政党轮替，在倒逼中国大陆进行政治体制改革，不改革死路一条，没有民主宪政台海统一几无希望。从世界范围看，现在仍坚持苏联式党国体制的国家，已没有几个，连社会主义越南也在寻求突破，改革开放力度超过中国。2015年10月越南与美、日等签署TPP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越共说：“马克思否定市场经济，越南认为市场经济是人类迄今最有效的制度”；“列宁把市场经济当作策略，越南认为市场经济是人类的成果，不专属某一主义”。政治上越南在实践国会制和选举制，包括最高领导人也进行差额选举。党国体制甚至遭到其始作俑者苏俄人民的彻底否定，俄罗斯总统普京最近说：“列宁的思想最终导致了苏联解体”。中国引进苏联模式制度，不仅致使国家封闭落后，也蕴藏着最终乱源，如依苏联加盟共和国改头换面的所谓“民族区域自治”，就成为“藏独”、“疆独”的温床。美国民族种族问题也很多，却迁徙自由杂居不搞自治，反而没有要求独立的。

    中国只有搞自由民主，才能包容台、港、藏、维各色人等。既然都是中国人，民进党蔡英文能在台湾选举，也应能在大陆选举。已获自由民主的台湾人民，其实可在政治上“反攻大陆”，中国今后的政治发展，不是将大陆党国体制强国于台湾，而是让台湾民主宪政体制渐行于大陆。中国是亚洲第一个共和国，然辛亥革命后百年民主历程坎坷艰难，中华民国名号虽仍在台湾延续，内涵却大不相同。1928年国民党南京政府表面统一中国，“以俄为师”建立党国体制，政体与先前已大不一样，可谓是第二共和。1949年中共建政全盘照搬苏联模式，是为第三共和，改革开放对党国体制虽多有修补，但总体框架不变。而同时的台湾，在破除苏式一党专制实践民主方面，已走到了前头，积累了经验。台湾的民主实践，是中华民族的宝贵资产。现在的两岸博弈，已不是谁吃掉谁的问题，而是要造就共赢之局。大陆尤不可以大压小，小不一定是落后，实际上现在台湾各个方面，都较大陆先进，政治上更民主，经济上更富裕。大陆政权要感召台湾同胞，除讲祖先传统文化外，只能是尽快实现民主，让两岸自由民主一家亲。海峡两岸若继续以平等交往，互相促进，共同协商，一起来营造自由民主的第四共和，我看那才是全体中国人民的福祉。（2016-0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