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台湾大选现场札记

张 菁

一、成者不是王败者不为寇


　　2012年1月14日中华民国第十三任总统选举结果揭晓，现任总统马英九战胜了民进党的蔡英文和亲民党的宋楚瑜，获得连任。马英九及搭档吴敦义获得689万1139票，得票率为51.6%；民进党蔡英文及搭档苏嘉全获得609万3578票，得票率为45.6%；亲民党宋楚瑜及搭档林瑞雄获得36万9588票，得票率为2.8%。由三位留洋博士共同角逐总统大位的本次选举，开创了华人历史先河。这三位博士是：哈佛大学法学博士马英九，伦敦政治经济学院法学博士蔡英文，华盛顿乔治城大学政治学博士宋楚瑜。由于本次选举是总统和立委同时进行，即并选，台湾各地设置了近1万5千个投开票所，工作人员近20万人，选举的总投票率为74.38%，。

　　选前据分析，国民党如果败选，将意味着这家百年老店的终结，中国国民党将会一分为二，以王金平为首的本土派将统领台湾国民党，国民党将彻底蜕化为一个台湾政党，和民进党人一起携手在这个为四洋环绕的宝岛上安身立命。另一派抱着民国大梦的国民党人将被虚化，他们或寿终正寝，或飘零海外，或回归大陆。

　　选前之夜，一位大陆老兵扛着写有“挺马保卫中华民国”的标语牌，孤独一人走在夜幕下的凯达格兰大道上。其实，每一次国民党人和民进党人竞逐总统宝座，都会被一些残留有大中华情结的台湾人视为“中华民国”保卫战，选战的每一环节都会牵动他们身体里流淌千年的中华血脉，在谈及中华命运时他们经常泪流满面。

　　那边厢，蔡英文败北，但得票总数超过2008年大选100万票，这次立委选举绿营再拿下40席，比上届多13席，事实上蓝营也输掉了十多席，而马英九比起4年前却输掉了近100万张选票，小英女性领军人可谓虽败犹荣，在民进党经历阿扁贪污丑闻几年的缠斗后，依然有这样的好成果，小英不但功不可没，更以领军有方著称。

　　大选揭晓当晚，一连晴了好几天的台北，忽然大雨涟涟，如挺绿的609万百姓的眼泪。蔡英文站在台上宣布输掉了总统选举，她不吭不卑地说，我们输掉的主要原因是我们没有向选民说清楚，没有做好竞选宣传和布局，民进党稍后会提出详细的检讨报告，会有一个警惕。祝贺马英九先生当选中华民国总统，希望他更好的带领台湾人民向前走。民进党曾经输过，但我们从不放弃。她说：“虽然我不能带领大家继续走下去，蔡英文也要以个人的身份，感谢大家一路相伴。台湾不能没有反对的声音，不能没有制衡的力量，未来的4年，虽然我们没有办法以执政者的角度来实践我们的理想，但这并不代表就再也没有力量，我相信只要大家站在我们背后，给我们支持、鞭策，我们一定有未来，下一次，我们一定会赢。败选的责任，我会一肩扛起，我宣布，将辞去民进党主席职务”。台下年轻人泪水和老天的雨水浑成一片汪洋，悲哉壮哉！

　　台湾2012年总统大选，赢的理直气壮，没有骄躁；输的堂堂正正，没有喊冤叫骂。选前没有节外生枝，选后没有族群撕裂，有的，是一个充满活力、民主日臻成熟的真实台湾。


二、台湾民调选前沉寂


　　晚上11点半飞抵台北桃园国际机场，因行李颇多，且所住酒店远在城市北端，坐国光巴士去市区颇费周折，索性打的前往。的士司机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瘦男子，操一口闽南味的国语，很热情。

　　这日已经没有大选民调的发布，2006年台湾颁布的选罢法规定，投票日前十天开始任何机构不得发布民调结果。

　　计程车在黑夜中高速行驶，笔者问司机，这次投票准备投给谁？他毫不犹豫地回答:“宋楚瑜”。问其原因，说是同情弱者的心态使然，不用说他已断定在这场三方角逐的游戏中，宋楚瑜是弱小受气的一方。

　　第二天出门，在公车上遇见一位文静男青年，刚大学毕业，正等着服兵役，他一路指导我们转换捷运，生怕我们弄错了线路。在地铁车厢里，我问他会投谁的票，他说“马英九”。

　　从自由广场回来时，打了一辆计程车，上车后继续做民调，司机的回答是“我选蔡英文”，因为“马英九这四年做的不好，换上蔡英文试试，如果她也不行，四年后再选掉她。”

　　回到酒店，和台南一位出家人联系，问他是否投票，回答是会投宋楚瑜，因为他已经厌倦了蓝绿，换个颜色看看。

　　几天下来，我随机调查了五名台北人，蔡英文2票，宋楚瑜2票，马英九1票，得票率20%。这是纯个人行为，笔者明白结果当属盲人摸象，不知失当放大了哪个部位，使台湾的政治生态如此严重变形，没有哪一家想混下去的民调机构敢于发布这样的结果，尤其是在国民党大本营的台北。

　　13日上午，去到位于台北市中心的宋楚瑜竞选总部，曾在李登辉时代担任过蒙藏委员会委员长的亲民党海外部主任张骏逸说，外界预测宋楚瑜可获100万选票，这在2300万人口的台湾，真是区区小数，绝对不可能和我随机问得的40%的比率匹配。张骏逸把在投票日前十天不得发布民调一事归咎于马英九在2000年的行为，他称，当时宋楚瑜选情很好，不料就在投票前夕，马英九公布了一项对宋楚瑜十分不利的民调结果，第二天选民们转投他人，葬送了宋楚瑜的总统梦。当然张骏逸的说法当即遭到陪同我们前往的原新党立委反驳，指宋当年落选，完全在于李登辉利用兴票案对他的打压。

　　关于如何获取台湾民意，笔者在台中的中华大学听取了民调研究专家归纳的四种方法：

　　1）机构民调：其结果广为人知。

　　2）台湾未来事件交易所：把候选人当期货，前些年很准，但现在为外力干预，已经离谱。

　　3）地方赌盘：土洋结合的产物，将现代政治结合到黑色交易中，有人怀疑2004年的两颗子弹与之有关。

　　4）官方调查站：从各地汇总民国调查局，交执政当局参考。据说准确性很高，但不予公布。

　　一些台湾人相信美国人的出口民调的准确性，2004年一名美国人曾站在投票口外询问投完票的选民，得出陈水扁不可能胜选的结论，但结果正相反，更有人相信，2004年大选，两颗子弹只是障眼法，真实原因是点票舞弊。

　　但中华大学专家修正说：出口民调在别的国家可能行，但放在台湾绝对不行。因为台湾的选民不易说真话，其中原因有黑帮操纵或金钱收买，被人控制的选民当然不愿意说出自己真实的选择。


三、李远哲率200学者挺小英


　　逢绿便挺的1986年度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李远哲12日晚上在台中市为民进党总统候选人蔡英文站台造势。曾做过12年中华民国中央研究院院长的李远哲在晚上8点多携夫人登场，成为整个造势晚会最高重量级的人物，他在全场的欢呼声中用台语讲话，令笔者听得云里雾里，只听明白了一句用国语说出的“人类面临极大的困境”，接下来又是台语，大概是蔡英文是能带领台湾人走出困境的人。

　　台中历来是国民党的天下，曾做过中华民国外交部长的东北人胡志强盘踞市长大位已超十年。不过近年来，民进党势力也逐渐掺入，2010年五都选举，民进党在台中的战绩就令国民党吓了一身的冷汗。为攻克这座蓝营的堡垒，绿营大佬苏贞昌、游锡堃纷纷出场，陪李远哲出场的还有数百位学者教授和医生，大名鼎鼎的狮友后援会、扶轮之友后援会等悉数登场。台湾名歌手余天还为民进党选民制作了如何投票的录像片，教导人们不要在投票时犯错。

　　特工警察及民进党纠察队员从五万名现场支持者组成的人海中劈出一条通道，蔡英文在9点半从此登上大舞台，与其副手苏嘉全及再次登台的李远哲夫妇手拉着手，把全场的热情鼓动上了最高潮。蔡英文许诺如果当选，就要把台湾国会搬来台中，令其成为台湾的次首都，她称台中历来都是最重要的选区，只要台中赢，全台都会赢。“上次五都选举我们只差一点点，这次让我们一起冲过去，好不好？”

　　“好不好”是蔡英文演讲中常用的口头禅，接下来是全场的“好”声及呼喊。就是在这样的呼应中，蔡英文说了“未来四年台湾将走哪条路？过去四年你们过得好不好？礼拜六不要做错决定。选蔡英文就是选择社会和谐，选马英九就是选择社会对抗。幸福很简单，就是每晚睡觉时，你知道明天早上会有工作。蔡英文不会恐吓人民，只会带给人民安定，我有很多计划带给人民安定和幸福”。

　　在到处飘溢着臭豆腐味的造势晚会场地上，“冻蒜”声四起。与对岸的大陆人相比，台湾人无疑多了一项名为大选的全民嘉年华狂欢。四处举着旗帜或升起气球，有的上面写着“女人当家，世界潮流”，“台湾新希望，全民女总统”，“客家妹仔，小英做总统”等内容，在蔡英文登场的瞬间“总统好”的呼声也响了起来。

　　在欢呼雀跃的人群中，不动声色的是特工警察，他们黑衣黑裤，训练有素，面无表情，手中拎着装在黑套里的冲锋枪，随时准备对付黑枪。笔者站在记者席紧靠舞台的摄影位旁，右手边不远处，有个20来岁的白胖青年，他在歌手演唱时大声唱和，当蔡英文登场后，他突然冲到舞台边缘，冲着蔡英文狂喊“陈水扁，贪污犯”。

　　一阵骚动中，特工把他拽了回来，他又开口大喊，我听得特工说“你再喊，我们逮捕你！”话音刚落，白胖小子迅速后撤，消失在人群中。

　　至散场，长短枪只一直都静静地躺在特工们的手提袋中，2004年的两颗子弹事件没有上演，台湾选民没有受到新的惊吓。


四、选前之夜争场地绿落蓝套


　　1月13日，是选前之夜。在台湾各地，国民党、民进党和亲民党都要做最后的造势活动，其声势最甚之地，当属首都台北。而台北的选前之夜，以总统府前的凯达格兰大道最为引人注目，为争得这块战略高地，各党都要展开争夺。

　　1月10日，民进党的机关报《自由时报》发文谈及绿营的选前之夜，称“绿营原本规划的选前之夜场地都被国民党抢先借走，最后被迫选在面积较小的农十六举行，只要人数超过三万人就会爆场。

　　据一位台湾政界人士透露，所谓国民党抢先借走，内含一段小插曲。数个月前的某一日，台北市府开放选前之夜的场地登记。民进党的办事人员起了个大早，赶到登记处时还是铁将军把门，民进党人一乐，认为国民党人还在睡大觉，总统府前的场地非己莫属，大意之下掏出香烟到附近街上溜达去了。

　　等烟毕回到登记处，却见国民党人已排在自己前头，怎么理论也不行，最后总统府前的宝地还是归了国民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