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天下天下台湾
——九合一后看台湾

天雷

　　台湾九合一选举，台湾人用手中的选票终结了一轮国共合作的热闹戏。第三次政党轮替，以及第一位女“总统”的诞生恐怕已经不是什么难以预测的事了。六年前的小马哥带领国民党重登暌违八年的主席台，向选民鞠躬致谢，意气风发泪流满面，神情举止沉淀着东方的斯文，相貌仪表却洋溢着西洋的帅气；短短六年之后，在主席台上鞠躬致歉的他，倦容满面暮气深沉，已很难让人联想到“小马哥”这个称谓了。六年不长，但小马已老；六年不短，民众已足够成熟。台上是领导人谦卑而低垂的头，台下是新生代、首投族以及千千万万民众的欢呼与泪水，选举如同盛大的嘉年华，民主政治的运作是世界上最隆重的游戏。无论怎样容光焕发的执政者，迎接他的绝少不了铺天盖地的苛责詈骂与求全之毁，俞可平说：“民主就是总是有人批评你，说你这也不对那也不是，但是你清楚地知道没有人恨你；而专制呢，专制就是人们总在赞美你，歌颂你，你永远正确，你光芒万丈，你万世垂范……从来没有人批评你，但你清楚地知道人们恨你，你内心对此充满恐惧！”

　　明智的威权统治者懂得，你可以欺骗全体人民于一时，也可以欺骗部分人民于永久，但是，你不可能欺骗全体人民于永久。民主能给予全社会中的每一个人以最大的尊重，也使每一个人获得最大的安全，民主的好处，人人有份，人人相等；专制的恶行，没有任何人可以幸免，而以皇帝及其附庸所受危害为大为烈为惨。蒋经国先生堪称一位明智的威权统治者，在他的政治改革之初，已经意识到，一定会遭到党内一些势力的抵制，一定有人担心放开党禁报禁之后会导致天下大乱，担心会丢掉政权，担心会就此亡党。党内大佬沈昌焕警告蒋经国：“你这样做，国民党将来可能失去政权的！”蒋经国坦然相告：“世上没有永远的执政党！”不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世上没有永远的执政党，更没有“万岁万岁万万岁”的统治者。蒋经国曾对他的同志说：即使被人民选下台，将来政绩好了，仍然可以再被选上，“我们今天不做，明天就会后悔。”经国先生逝世之后十二年，国民党选战失利，慨然下野，拱手交出执政权；八年之后，国民党卷土重来，政党二次轮替；六年之后，台湾选举史上最大规模的地方公职人员选举九合一选举结果，22个县市国民党占6席，民进党占13席，无党籍占3席，放眼全岛地图，已经是绿意盎然，绿营跨越浊水溪，攻陷澎湖岛，巧夺台北城，之后的大选大势可知矣。与中国历史改朝换代动辄无量头颅无量血相比，台湾的政权交接令人叹为观止；从世界各国走向民主共和的经验来看，台湾模式亦足称奇。

　　六年前小马哥的就职演说让我印象深刻，他说：“我们在这里不是庆祝政党或个人的胜利，而是一起见证，台湾的民主已经跨越了一个历史性的里程碑。”“台湾是全球唯一在中华文化土壤中，顺利完成二次政党轮替的民主范例，是全球华人寄以厚望的政治实验。如果这个政治实验能够成功，我们将为全球华人的民主发展作出史无前例的贡献，这是我们无法推卸的历史责任。”“两岸问题最终解决的关键不在主权争议，而在生活方式与核心价值。”

　　斯言煌煌在耳，那份灼见与担当，确是中山先生开创的那个国民党的风范，从反满革命到走向共和，步步走来，“以吾人数十年必死之生命，立国家亿万年不死之根基”，根基何在，在乎“民有”“民治”“民享”。爱因斯坦说：“国家是为人而设立的而人不是为国家而生存；国家应是我们的仆从而我们不应该是国家的奴隶。”戈尔巴乔夫说：“对于一个真正的政治家来说，其目的不是保卫自己的权力和地位，而是推进国家的进步和民主。”2005年，联合国痛悔于在卢旺达大屠杀中国际社会以主权内政为借口冷眼旁观造成的人间惨剧，确定R2P原则为联合国框架的基本原则，R2P原则的精神便是政府有责任保护平民，如果一国政府做不到，国际社会可以采取行动。这才有了2011年联合国义惩卡扎菲，解放利比亚。可见，对于人权的重视与保护，已成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说到人权，总有人试图告诉我们，人权就是生存权，就是活着！我们要相信常识：人类要获得比动物更多的权利！说到民主，总有人试图告诉我们，民主又不能让你吃饱饭！我们要相信常识：吃不吃饱饭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要大家能公平地吃饭，只要公平，我相信我有能力吃上饭！说到普世，总有人试图告诉我们，普世是不合理的，我们自己的才有“特色”。我们要相信常识：无论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只要是普世的认同，他就是全人类共享的！除非我们不属于人类！

　　九合一选举后大陆国台办的新闻发言依然是中规中矩，让你去竞猜他想表达什么立场，语气中却难掩溜溜梅的感觉。我想，选举的结果只不过是台湾逐渐走向成熟的政治制度内生机制的自然演进，选民的选票便如市场的自我调控，使国家在左右平衡之中自由滑翔。所以，无论民进党还是国民党上台执政，政治的天平不会有太大的偏斜，我们对岸之人平心静气默默观之即可，根本无须对未来陆台关系过分忧虑。杨恒均说：“你可以从美帝与蒋家王朝手里解放台湾民众，但你如何从台湾民选政府手里解放他们呢？”既然“解放”一词我们早已撇下不提了，何不改变策略，来一场生活方式与核心价值的竞争与磨合呢？大家做做生意聊聊天，有一天成为无话不谈的朋友时，自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

　　作者：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