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岸关系要走向对抗吗？

胡平

今年是台湾民进党创党30周年，9月29日，兼任党主席的台湾总统蔡英文发表致民进党党员公开信，指出，民进党要力抗中国压力，发展与其他国家的关系，要摆脱对中国的依赖，形塑一个健康正常的经济关系。

香港中国新闻评论网发表快评：《蔡英文号召“力抗中国”摊牌了？》。快评写到：“蔡在信中不再称‘中国大陆'，而是称‘中国'，有重回‘两国论'嫌疑。有人说，蔡英文在民进党内说了真话，这是公开对大陆‘宣战'”。快评说：“我们不认为蔡英文真想让两岸重回对抗，也不会这么快就要摊牌，因为那是一条死路。但是，蔡英文不承认、不接受‘九二共识'的两岸政策，终将导致对抗的发生。”

蔡英文这封公开信，是在台湾被拒参加国际民航组织大会的背景下发表的。国际民航组织大会于9月27日在加拿大举行，台湾未能如三年前那样获邀参加。对此，蔡英文表示“强烈遗憾和不满”。中共外交部发言人陆慷回应：台湾参与任何国际活动的问题，只能是在坚持“一个中国”原则的前提下通过协商得到解决。国台办发言人马晓光指出，今年以来，岛内政局发生重大变化。民进党当局至今拒不承认“九二共识”，破坏了两岸共同政治基础，导致两岸联系沟通机制停摆，台湾方面由此不能与会，这一局面完全是民进党当局造成的。

在上述中共发言人讲话之后，台湾的《中央日报》网站发表社评《台湾能承受两岸僵局的后果吗？》。社评说：

 “蔡英文就任总统时，曾信誓旦旦地承诺将维持两岸关系的现状。虽然她在1月初当选后就多次试图向中国大陆释出善意，依然难以取信于中共当局。尤其民进党内的“独派”在520之后，竟然占有一面倒的媒体优势，使得民进党与中共改进双边关系的可能性根本不存在。

　 蔡英文多次呼吁大陆尝试理解她就职演说的意涵，虽没有说出‘九二共识'这四个字，但愿意接受‘两岸在1992年的会谈历史事实'及‘求同存异的共同认知'。不过，蔡英文及民进党从未清楚解释何谓‘求同存异的共同认知'，也在执政后从未公开定位两岸关系，无怪乎中共至今仍无法接受‘民进党已经默认两岸一中'的说法。就算陆委会副主委林正义日前在美国参加一个有关两岸关系的座谈会里，提到新政府以‘中国大陆'称呼对岸就是一项善意表示，他的说词也无法让中共接受，认为只是民进党的文字游戏，与蔡政府的两岸定位转向无关。

　以大陆的立场看来，在有条件地同意新政府的卫福部长林奏延参与今年5月的世界卫生组织大会之后，蔡英文总统应有相对的善意回应，不管是直接接受‘九二共识'或以民进党的用语来表述‘两岸同属一中'的政治现状，以便让两岸官方关系恢复正常运作。更何况这也是宪法对两岸关系的法理定位，任何政党都无法逾越。在这段期间，大陆学者无不透过各种管道，希望民进党能以两岸关系的稳定发展及人民福祉为重，放弃或至少冻结‘台独’路线，展现改善两岸关系的诚意及决心。但在迟迟等不到蔡英文的善意回应后，中共当然一定会有动作。”

我认为中共发言人的说法站不住脚，因为蔡英文早就肯定了“一个中国”原则。在520就职演说中，蔡英文讲到：“新政府会依据中华民国宪法、两岸人民关系条例及其他相关法律，处理两岸事务。”

查阅两岸人民关系条例，

  “总则第一条：国家统一前，为确保台湾地区安全与民众福祉，规范台湾地区与大陆地区人民之往来，并处理衍生之法律事件，特制定本条例。

  第二条：本条例用词，定义如下：一、台湾地区：指台湾、澎湖、金门、马祖及政府统治权所及之其他地区。二、大陆地区：指台湾地区以外之中华民国领土。”

这就是说，台湾地区与大陆地区同属于中华民国，或曰，两岸同属“一中”，或曰，一个中华民国，两个地区。

不错，蔡英文始终没有说出九二共识。但是我以为，说不说出九二共识并不重要，说不说出一个中华民国、两个地区才重要。既然中共也认定，九二共识的核心意涵是“一个中国”原则，那么，说出“一个中国”原则就等于说出了九二共识；而台湾方面表述的“一个中国”原则只能是一个中华民国、两个地区。这一点蔡英文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吗？

需要强调的是，两岸人民关系条例的总则对台湾地区和大陆地区分别给出了定义，从而也就对台湾地区和大陆地区这两个地区的关系即两岸关系给出了定位。马英九在2012年总统就职演说里说：“二十年来两岸的宪法定位就是‘一个中华民国，两个地区'，历经3位总统，从未改变。”两岸的宪法定位的文本在哪里？就在两岸人民关系条例的总则里。李登辉的“两国论”和陈水扁的“一边一国”背离了两岸的宪法定位，但是并没有改变两岸的宪法定位。毕竟，“两国论”或“一边一国”都没有经由正当程序成为法律文本。

我先前讲过，现行中华民国宪政体制当然包含现行中华民国宪法，而现行中华民国宪法本身就是“一中”宪法，因此我们可以说，当蔡英文说她要遵循现行中华民国宪政体制，那已经包含了“一中”原则。不过由于这种说法毕竟比较笼统，其中可能有不同的解读空间，因此有一定的模糊性。然而，当蔡英文特地讲到两岸人民关系条例时，这种模糊性就不存在了，“一中”原则就清楚地显示出来了。应该说，在两岸的宪法定位上，蔡英文的立场和马英九没有区别。

本来，蔡英文早在520就职演说中就讲到两岸人民关系条例，而该条例就是明确规定一个中华民国，两个地区。直到这封公开信之前，蔡政府在讲到两岸问题时，都是严格地按照一中两区的口径讲的。例如称“中国大陆”，与此对应，台湾就该叫中国台湾，大陆与台湾都属于中国；例如称陆方，与此对应，台湾就该叫台方，意谓两者不是两国关系，等等。有趣的是，有关各方似乎都对此视而不见，并有意无意地曲解蔡政府的立场。中共仍然责怪蔡政府没有说出“一中”原则，而绿营也坚称蔡政府拒绝了“一中”原则。岂不怪哉？

蔡英文公开信发表后，台湾中央社记者发电邮向美国方面问询。美国国务院东亚局发言人格瑞斯‧崔（Grace Choi）在电邮中回复说，两岸的和平与稳定，符合美国深切及长远利益，欢迎台海双方采取步骤以降低紧张及改善两岸关系；鼓励北京与台北当局在尊严与尊重的基础上，进行建设性对话。

从眼下的情况看，两岸关系确有走向对抗的趋势。各方务必关注。

《中国人权双周刊》首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