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第一卷《红轮》暂告一个段落。我们将会在后卷看到二月革命和十月革命的记叙,观点和刻画。是的,《红轮》是在文学方式政治学和史学方式之间的间性写作。这样的写作,好处在于,他有时候,可以突破政治写作的“政治正确性”桎梏,将文本和思维引向更为广阔的人性关怀。这也是俄罗斯文学,陀斯妥耶夫斯基方式和托尔斯泰方式永恒不灭之所在。这种写作,并不妨碍谋种政治价值的凸现;但是,和以政治指向为其唯一指向的作品不同,文学作品,尤其是所谓“伟大文学作品”,势必会超越政治范围,提出文学和宗教的更大课题甚至是天地赋格的不可解析的难题——比如,我们在言及二战前后文学作品时,业已看到关于二战盟军轰炸德雷斯顿和苏联红军危害人权于战败国的文学,德国泰坦尼克号的沈默之记叙,皆不能以政治、战争之胜败确为其唯一导向——这个关于布尔什维克的价值和欧美价值之间的所谓媾和与同谋状态,索氏在其他场合与文本中,也有揭示,在此,不能一 一。(革命,是不是和资本完全冲突呢?从理论上看,是这样。但是,实际情形完全两样。在一部采访索尔仁尼琴的访谈片子里,这位几乎很少言及各国政治制度细节的伟大作家,却对他自己国家的体制,发出不满之声。首先,他扬言西方资本一直以来就是支持布尔什维克的;第二,他们自己的国家资源被“三百人”高层所垄断;三,这些人收受贿赂,恶贯满盈。(《对话索尔仁尼琴/The Dialogues with Solzhenitsyn》-2007年版)索尔之言,道出他反对革命和进步的哲学观点。他说,世界近代现代以来变化很快;而几千年来,世界上(对于资源生态)的改变很少,很慢——这个看法与吕贝松的电影《家园》同。吕贝松认为世界资本带来的掠夺性破坏,正在使得东西方世界被纳入一种万劫不复的巨大危机之中。于是,革命除去上述空洞和残酷的乌托邦理想和“动物庄园”机制,制造了苏联和中国这样的古拉格和公社体制外,其带来的利益诱惑,在另外一个层面,使得资本和革命可以产生共谋和同构之关系。索尔所言并不是空穴来风,也不是文学幻觉——在整个采访中,只有这一段谈话让老人义愤填膺,情绪高涨;其他话题,他都是在几乎闭目沉思中喁喁而言——如,他谈到苦难问题;继而灵魂升华和苦难关系问题;其中,文学结构的道德情节和故事情节的交错与不同问题;还有灵魂升华和知识关系问题(他基本面倾向舍斯托夫和别尔嘉耶夫的无知觉论和直觉论);人的完美和美好问题(含他所言之人类竞争和世界和谐问题——很像社会达尔文主义之弱肉强食主义之坚持:当一棵树生长的时候,它会压死周边的小树;动物互相吞食和“动物园”的和谐);超级道德问题——最高关怀的提出——如,果戈里和契克夫小说指向(他轻视纳波科夫),却很少涉及道德和制度的关系——缘于他很少思考这类问题乎?)(刘自立:《俄罗斯思想辨正》)我们的评析,并不能全部牵涉索尔仁尼琴关于小人物和大人物、历史大事件和生活小细节之间的故事脉络和人格再析。因为我们只是撷取这个政治文本的点点滴滴,实属万一于伟大作家。希望有全面抑或专门的文本解析之议论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