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家2-6同林鸟couple bird

大卫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Moses看完《警世通言》，第二卷里，有《庄子休鼓盆成大道》那篇，故事大概是：一天庄子在路上见一个妇人在煽坟，觉得奇怪，问什么原因，妇人说丈夫新亡，立下遗嘱，他死后，等他坟土干，妇人就可以再嫁了。有了新欢急于再嫁的妇人就来煽坟了，从而引出了庄子想试试自己的妻子对他的忠贞度，于是就有了庄子装死戏妻的故事，有戏剧《蝴蝶梦大劈棺》为证，庄子妻田氏劈棺，取出已死丈夫脑髓来医治新情郎心病一节最为惊心动魄，恐怖指数达五星，至今Moses心里还起鸡皮疙瘩。在圈子里的二十多年里，Moses经常用这个story故事来劝慰离婚的圈里人，节哀顺变，“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                                                        

Story of 阿秀P            

在二十多年里“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来临各自飞”，飞走的太多太多，Moses第一次见“飞”的最为壮烈的是阿秀。阿秀因为妻子有了新欢情人，妻子和情人经常缠绵厮守，满城风雨戴着绿帽子的阿秀，为了三个孩子和另外两方多次谈判，但是妻子和情夫依然“剪不断，理不乱”缠缠绵绵要到永远，夫妻关系名存实亡的阿秀和三个孩子事实上被抛弃了。当社会把你逼到走投无路时，不要忘记你身后还有一条路，那就是crime，记住这并不可耻——马雅可夫斯基。忍无可忍的阿秀为了给年幼的孩子们讨回妈妈，与妻子的情夫进行了一场决斗，结局是理直气壮气冲斗牛的阿秀完胜，第三者被阿秀从地球上KO出局了，他灭了妻子的情夫这个搅局者。随之而来的是阿秀被法院裁定十五年有期徒刑，入学南洲school。入学不久，妻子来探视阿秀，同学们都以为阿秀的妻子已经回心转意，为阿秀婚姻保卫战付出的代价良心发现了。出去时还满脸欣慰的阿秀，回来时被一圈人架着，呼天抢地，寻死觅活在雨地里打滚，几个人架不住，劝不住，阿秀嚎啕大哭，始终只有一句话：问苍天，问大地，他三个孩子怎么办？无人以对，整个学前班笼罩在灰蒙蒙哭泣中，让每个人窒息的阴霾中，犹如那天的雨，寒冷刺骨，淅淅沥沥泪流满面。从那天起，阿秀痛不欲生好多天，以后一直迷迷糊糊。那天妻子只为阿秀送来一纸法院的离婚判决书，阿秀始终只有一句话；“我三个孩子怎么办？”回答他的只有一纸法院的离婚判决书。                                                                

Story of 阿哲        

在北原prison，那个时期Moses疯狂学法律，学有所成后经常为圈里人提供法律援助，来咨询的人络绎不绝。其中提供法律援助较多，时间比较长有阿哲，阿哲自述原是金融系统的一名信贷员，贪污了十几万银行的贷款，东窗事发被送到了南洲school学前班，军训结束后下连队花钱买到了大食堂，后又去了大食堂的养猪场，在南州school一切顺风顺水一年多，眼看就要减刑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开始掰着指头算刑期的时候。突然又回到了看守所，再次被法院裁定了七年，与原未执行完毕刑期合并执行20年。原来阿哲第一次在看守所时，由于是在金融系统银行干的财神爷，jailer一看是金融系统的经济案，就授权为舱头，管理一个舱室，作为投资收取他的回报。没想到阿哲主管的舱室里，他手下的人把一个刚进来活蹦乱跳的孩子群殴打死送去了天国。事情本来已经被看守所抹掉了，官方结论是突发性****病所致。风平浪静，过了两年多，阿哲在南洲school把路铺好正准备减刑时，两年前，被群殴致死的那个孩子的事，两年以来悲愤难平的孩子家人们也没有停下来，化悲痛为力量，历尽千辛万苦，倾家荡产，两年以来一直四处上访，讨公道，惊动上级，最后追查下来，他们一个舱的人全部落水，阿哲自己说他没有动手，只因他是被jailer授权管舱的舱头，第一责任人，“倒了霉”，被裁定了七年，到底怎么回事只有阿哲自己知道。这种事在圈子里多如牛毛，类似案子，其他因这种事落水的，都说是自己没有办法被舱头逼下水的，舱头又说他没有动手，是其他人干的，与他无关，所有人都说自己是干净的，被冤枉的，唯独永远开不了口的受害人是死有余辜的。第二次又被裁定了七年，合并第一次的未执行完毕刑期，此时的阿哲想“二返长安”回到南洲school，但那时南洲school新陈代谢已经瘫痪了，正是封门停招期间，只好去了北原prison，在北原prison几年后 ，Moses也去了北原prison，阿哲和Moses每次说起南洲school，阿哲只有无尽感慨和怀念，散了大把钱，本来顺风顺水的南洲school时光，常说的一句话是：如果当初不来北原prison，一直在南洲school，现在……，这就是命运。

也可能与第二次裁定加刑有关，阿哲有一段时间焦头烂额，几乎天天找Moses咨询，希望Moses提供更多他急用的法律程序和实体的知识。那时他妻子要离婚，他无力阻止，只好对薄公堂，离婚已成定局。父母来告诉他，他们家已经名存实亡了，妻子在家和别的男人在他们家里公然出双成对了，父母和那两个男女多次开战，但是终因年迈体衰节节败退，最后阵地还是丢了，父母要求他坚决离婚，财产一分钱都不给对方，让他妻子赶快从他们的眼前消失，伤风败俗，丢人现眼，他们儿子还活着，家已经成为别人的，他们的老脸没地方搁。阿哲非常受伤。因此离婚案的焦点只在财产分割，子女归属和抚养，这些个人权益的谈判上。在同为南洲school来的份上，Moses非常同情阿哲的处境，尽了全力解答，解答不了的找书翻资料，在收到起诉书后，亲自代笔写应诉状。开庭后结局不管利益裁判如何，其实Moses早已知道，阿哲从开始注定就是最大的输家，一切都是在走过程。                                                                                                                                    

Story of 阿凯        

阿凯曾经有一个人人羡慕的白领家庭，夫妻两口都在金融系统同一个单位工作，一个小孩，一家其乐融融。自从阿凯一发不可收拾迷恋上百家乐，在昏天黑地的刺激中一切都开始慢慢改变，越来越扑朔迷离，滑落进一个无底深渊。从开始的打游击，小打小闹，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拉锯战，几年后发展成了常态化持久阵地战，再最后演变为最艰苦，最惊心动魄的存亡大决战，从屡败屡战，一败涂地，到最后全面崩盘，无力回天。单位自己全权操作的营业帐上，那个大窟窿越来越大，在大决战中，一战彻底塌陷，回天无力。败局已定，东窗事发只是时间问题，大决战之后，阿凯在分分秒秒都有可能game  over游戏结束之前，完成了胜利大逃亡，和妻子共同进行了最后一次乾坤大挪移，从那个大窟窿金库里挖走了够他们几辈子工资的巨款现金，全家集体失踪、失联。在另一个没有人知道的城市里开始了全新的生活，就在一切风平浪静的时候，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以为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从所有人的记忆已经消失了，耐不住寂寞，非常想家的妻子偷偷地给老家打起了电话。有一天阿凯在自己经营的小店里被几个陌生人围住，当来人用非常地道的菲尼克斯语说出他的名字时，阿凯知道早已注定的那一天已经来到。从遥远的异地他乡再回到菲尼克斯州后，他们夫妻就开始了，近在眼前，远在天边，天水相隔的日子，阿凯被终身监禁，妻子去了女子监狱。多年以后，有一段时间阿凯唉声叹气，情绪低落，彻夜难眠，和Moses分享他们的故事，和对女人的新观点，小孩都已经长大成人，多年也过来了，他们都快成为爷爷奶奶的人了，先回到家的妻子第一件事就是离婚。阿凯没有任何异议，在唉声叹气中很果断办完了手续，由此完成了对女人观点的全面刷新。离异后的阿凯在后来的日子里，开始了重新组合。最有意思的是阿凯在圈子里就完成了重新组合。早些年，阿凯在圈子里四处巡回作报告演出时，认识了同一系统，和那时候与妻子同一个监狱，也进行四处巡回做报告和演出的女圈子里人，由此他们在圈子里开始马拉松式书信长跑，有情人终成了什么，阿凯离开圈子后，很抱歉！Moses的服务器被“墙”无法登录。    

二十多年的岁月，几个监管单位，已经麻木的Moses对同林鸟司徒见惯，波澜不惊。基本格式是，刚进来前几个月，都是来探视，几个月后就是来提出协议离婚，双方如果同意，最后一次探视就是来散伙的，如果不同意，最后一次探视带来的就是离婚判决书。在时间上，大部分集中在初期阶段，中期相对稳定，不过末期临近时会有一个大反弹，大体比率为，初期60%，中期只有10%，末期30%，初期是最危险的高发期，大都集中在这一时期，面对突然降临的灾难，为了自己的利益和幸福，在各方压力下，感情和缘分很快就被淹没，并且基本上和刑期成正比，没有小孩或者小孩还小的与有小孩并且小孩大些的成正比，和年龄也成正比，因素很多；中期就以无奈的多，实在过不下去，有了新欢；末期的大反弹实际上都是比较理智的。双方顾及夫妻情分。在名存实亡的婚姻中，早已走到了尽头，只是为了稳定对方的情绪，给对方支持和鼓励，让对方在安安静静中走完人生路上最黑暗，最痛苦，最柔弱的那一段，最困难的时候在精神上共同度过，给予支持和安慰。大难过后，在刑满之前，仁至义尽理智的摊牌，双方很平静的友好分手。Moses比较赞同第三种。在态度上，不同意和反对离婚的只是极少数，主动提出和爽快同意的是绝大多数。时间在天各一方，彼此分离，越走越远的时候就是一种稀释剂，最后稀释到都明白，留住人早已留不住心，留住名早已留不住情，如果再坚持就是自私和残忍。追求幸福是人的天性，既然不能给对方幸福，那就更不能给对方痛苦。基本上都是积极主动干脆痛快为多数。就那么一段时间，情绪低落，心灰意冷一个人唉声叹气默默发呆，时间在稀释这些苦恼，一段时间后，就会接受现实，默认这种无法挽回的破局。                                                                        

过去能坚持到最后破镜重圆的很多，在南洲school，入学时还在襁褓中牙牙学语的婴儿，在二十年后一家人来南洲school，带着孩子来看已经是爷爷的老学员，全家破镜重圆的也不在少数。能坚持到破镜重圆大都是刑期短，有小孩，双方上了年龄的居多。时代在发展，现在“大难来临各自飞”成了基本模式。到了孙子都有的夫妻，“大难来临”也开始采用这一模式。最有意思的是进入新世纪，圈子里有人离婚后，乐不可支，手舞足蹈，喜笑颜开很幸福的说：“我把婚离了”，Moses知道那不是精神错乱，那是真的高兴。现在圈子里离婚也有了假离婚，自从有了什么罚金，民事赔偿，没收财产，之类财产刑罚，离婚也不再全部是人生最痛苦的打击之一，离婚后开始有了眉开眼笑乐呵呵的，这个世界真是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