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0月号-百草园 彭海简介 彭海文章检索

 

 

关于写作的思考

 

彭海

 

奔向森林的猛獸。列夫· 査固┑娜松毎住
貴族出身,但托 査固s心甘情願的嘗試學徒工、農奴的感受,他想體驗苦難,因為他無所畏懼。
這個星球上人類唯一沒有馴服的動物,狼。
 ——你悔改罷!
這是基督徒措辭極為嚴厲的一句話。
這句話嘲諷意味很濃,這句話因魯迅的作品入選中國的教科書而著名。
日俄戰 幥跋Γ形蹋q)寫信給日本天皇,披頭蓋臉就是這句話。
1904年,魯迅在日本遇見秋瑾,義無反顧地走上了革命道路,他多次在集會上慷慨陳辭,鼓動暗殺。

不久後,他真的接到暗殺任務,魯迅完全沒有準備。

——娘希匹!
躑躅徘徊了好久,魯迅選擇了臨陣退縮,遭秋瑾唾1905年,秋瑾以投降滿虜,賣友求榮的罪名,宣判魯迅死刑,並拔刀高喊賊人吃我一刀

臨場發揮的往往立場飄搖不定。慎之又慎的,一旦做了決定,必定是戰士。
民國了,魯迅在1919年發表了小《藥》,以夏瑜暗指秋瑾,是故作高明的表白嗎?《阿Q正傳》就是他自己的靈魂獨白嗎?

事實和文字就是這麼反著來的,戰場上的逃兵華麗轉身成文壇上的鬥士。

魯迅的文字把批判的功能達到了極致,難道就是為曾經的怯懦、不堪、找一個服自己的藉口?

沒有一句懺悔。

怎麼救贖靈魂?
尖酸刻薄的文風發了文革斷章取義的所謂靈感。石一歌(余秋雨),梁效(兩校的諧音,指北大清華),自詡傳人,破口大的癲狂快感一發不可收拾,影響至今。風華代的胡錫進寫文章也是帶著這麼一種斷章取義的犀利。

魯迅的晚期作品自稱不怕鬼,即使死了他也是厲鬼。

魯迅心裏有鬼,所以在他去世前一個月寫了《女吊》,恐懼的心理暗示也許就是來自不堪回首的往事罷。

經歷擴大了心理陰影的面積。

魯迅常年帶一把短刀,以防不測,睡覺時放在枕頭底下。

魯迅一生沒砍過誰,沒過誰。那把鋒利的短刀也許僅僅就是心理安慰。

魯迅的一位讀者,另一個文化巨匠胡適,被魯迅的文字深深吸引,胡適決意把他引見給蔣介石。

有人,胡適得知魯迅有佩刀的習慣,擔心這個老憤青一旦怒了搞不好會手刃老蔣,所以就把這事擱淺了。

我覺得不會。

蔣介石和汪精衛都曾經是同盟會的刺客,他們兩個都曾經行刺過。

戰士最不齒的莫過於逃兵。

馴服的概念。

馬戲團裏有虎、有獅子、有豹、甚至有鱷魚。有沒有想過用什麼馴服猛獸,毒品,可卡因。

——唯獨沒有狼。
森林裏真正的王者,永遠不會被征服。
19101028日列夫· 査固膩喫辜{·波利亞納秘密出走,已經是82歲的高齡,他想像著自己像一頭猛獸沖向森林。越是老邁越是充滿回歸的衝動。
査固┰谢挤窝敹l現了他的行蹤,托 査固┮呀浹傺僖幌ⅰ
俄曆117日(陽曆1120日)在阿斯塔波沃車站逝世。遵照他的遺言,遺體,安葬在亞斯納亞·波利亞納的森林中。墳上沒有樹立墓碑和十字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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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本身就是一座隱居在潛意識裏的烏托邦。

人最容易被馴服,心裏沒有愛就會脆弱。
上世紀60年代,倪匡從青海監獄越獄逃亡至香港。倪匡是20世紀東方最成功以及最富於想像力的越獄藍本。
丐幫一直是武俠歷史的輔線,這使我曾經一度誤解金庸(倪匡代筆)的烏托邦。
每一部作品,都浸透著作者的心血,作者的靈魂都不會缺席。倪匡翻越荒山野嶺,幾度與狼為伴,幾度瀕臨崩潰,但是倪匡就是這樣,一個人,徒步走了出來。
支撐他艱難跋涉的是信念,自由的信念,沒有什麼能阻擋。
那麼你就不難理解倪匡筆下丐幫的豪情萬丈、胸中有劍、世武功。
做乞丐首先一定要放棄尊嚴,也只有這樣才會隱匿身份。還要學會裝瘋賣傻。忍受著饑餓和冷眼,卻要帶著微笑;承受著辱和嘲笑有時候甚至是毆打,不能有一絲報復的念頭。
上世五十年代末至七十年代造了中国史上模最大的文字。更多的囚犯等待沉冤昭雪,越是最勇敢的抵抗。
逃犯,眼前疯疯癫癫的世界与己无关。
——走!
繼續往南走。一個人向距離、體能、悲痛、孤獨、極限、意志,挑戰。一個人,不得不學會自己跟自己話,為了避免瘋掉,否則真的就會瘋掉。
終於沉靜地到達水邊,依然不能有一絲懈怠。在淺淺的海岸大陸架前,冷靜地爆發,泅渡到對岸,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展現在眼前。
往事歷歷在目,一個人的艱難跋涉,飽嘗寂寞煎熬,餐風露宿,饑寒交迫,世間無端的磨難,流露出作者富於審美的心路航程。於自己,義無反顧的抉擇,眾醉我獨醒,孤獨的美感。
所以《天龍八部》中的段譽,身處境卻仍能自自樂。《射雕英雄傳》洪七公身懷蓋世武功,卻以吃到雞屁股為最大幸事。
——自由。
倪匡寫的不是武俠小,而是逃亡筆記。
關於這些,一開始金庸的辭是西南聯大的經歷,為避日本侵略者,滿腔熱血憤然南下,親身經歷,云云。倪匡讀到這裏一定是暗自笑,又是一個鐵掌水上漂,活生生的鐵掌水上漂。孿生兄弟,真真假假。
倪匡對裘千丈的這個設計,虛虛實實,可圈可點。多年以後,讀者發現了這個伏筆,原來藍本是這麼來的,一個久經預謀的意外。
我想生誤會的是大多數,我也曾經把這個誤會當真了好多年。當時就感歎,這武俠小怎麼下筆。
上世紀80年代,作協甚至召開了不少規模宏大武俠小研討會,大事塗抹。研討了幾年,也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就是沒著上調。
——經歷才是寫作的功底。
沒有經歷當然難寫,那麼山寨貨就會氾濫。於是乎故弄玄虛的大作扭著腰肢妖裏妖氣地來了。這這這,都什麼玩意?拉都拉不住。於是乎蓋世神功、寶藏、隨之波濤洶湧,一浪高過一浪,還得萬變不離其宗,結果越來越遠,越來越玄乎。繼續武俠,繼續要飯,繼續複製。黃河氾濫,一發不可收拾。
於是乎寫穿越好像就無法離開美國上世紀60年代小描寫的時光穿梭機。寫大俠就非得去跟要飯的打交道。
漫無邊際地生搬硬套會把自由的想像逼得無路可走。永遠不要把思維格式用框架設定進去。不走出框架,思維真的就是這麼窘迫。
直逼腦際的映像鏡頭才是文學的最高境界。
潮起潮落中礁石探出的累累傷痕就是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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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彭海
出 处 :北京之春
整 理 :2018年10月15日16: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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