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十五)
陶洛诵
我在仔细地回忆初到这个世界获取的印象,第一个印象是奶奶抱着我,挎着篮子,穿过一大片稻田,天空宽广。应该跑反后回安庆。第二个印象是我和陶湘诵在一个尼姑庵前看一个老尼穿珠子,她给了湘诵一粒红珠子,没给我。地点我无法确定。我起码三岁,湘诵一岁。
(今天2023年10月15日,我给陶江和湘诵打电话都通了,湘诵情况很好,每天出去走走,保姆陪着,我向他祝贺生日,17号他74岁。他说:“我都忘了!”)
我在北京第一个家剪子巷甲5号,挨着北海公园后门的一个小胡同,开始有了系统的记忆,关于母亲只有一个镜头,这应该是人生对她的第一印象,因为在华北革命大学学习的爷爷来看初到北京的我们,买了一个玩具,有一把钥匙上发条的会行走的小人骑摩托车。我很想玩,妈妈却低下头低声对蹲在地上的我说:“让湘诵玩!”我抬眼看看站立穿长袍戴眼镜的爷爷,他也微笑着在看我。
我不明白为什么只让湘诵玩?所以我记住了这个镜头。
爷爷到我们第二个北京的家朝阳区老君堂胡同34号也来过一次,他带着我和一大包广柑坐三轮车回家。
再有就是在南京了,除了那幅终生难忘的目光。还有一件表明我从小有志于学的事情。在北京,我三岁多,奶奶开始对我进行启蒙教育,每天认四个字,要会念,会说,会写。睡觉前给我唱唐诗伴我入眠。我还无师自通会写几个英文字母,深得爸爸的喜爱。
在南京,奶奶终日服侍病重的爷爷,家里的气氛沉重压抑,我看见有小孩背着书包去上学,就扯着妈妈的衣角让她送我去上学。她一开始不肯,架不住我再三磨她,她就挺着怀着陶江的肚子,牵着我和陶湘诵去了。
小学校学生很多围着一个年轻的梳辫子的女老师,妈妈向她说明来意,“她多大了?”老师问。“四岁。”妈妈回答。“太小了!”老师拒收。
回北京后,我不知道是上了两年还是三年幼儿园,因为我11月份生日,9月1日开学不到7岁不许上,等我上一年级时,再过两个半月就八岁了!我深深感到自己被耽误了。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妈妈为我激动开心,在史家胡同小学门口高墙上,我的名字在录取的大红榜上。
除了我,我们家没有一个人有名校的概念,尤其我爸爸,他注重家庭教育,他对我注重分数,华而不实的学习态度嗤之以鼻。他觉得我对分数的兴趣超过对知识的兴趣。对争当第一的兴趣超过踏踏实实做学问的兴趣。
可是,这种为外在的目的做事情的习惯贯穿了我的一生。就拿我最喜欢的写作来说也是一样,如果不是为了我最心爱的那个人,我一个字都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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