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九)
陶洛诵
早上四点多钟醒来,重新读了一遍老舅的自传,这是我在澳大利亚2006收到的,一个打印本。他在信里说不能出版,让我写作时揉进去。
现在写“母亲”一文,我想发现新大陆,发现的是他写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我爸爸妈妈我和湘诵可以说寥寥数笔,都是他自己因是地主儿子倒霉的经历。
他在“在安庆(1)”中写到:
八路军来后,佃户不交租,家里生活困难,四八年我去安庆姐姐家。我们两家是亲上加亲,大姐的公公也是我的二表伯,我妈与他是表兄妹。……二表伯老家在九井神墩与我家只相隔几里地。抗战胜利后二表伯筹建安徽大学,建成即任校长。安徽大学在安庆北门外的菱湖边。安庆当时是省会,八路军还没打进去,相对讲还祘安定。二表伯五十几岁,高高的个子,长方形脸,厚厚的咀唇,瘦瘦的,戴副近视眼镜,是国民党党员,后来参加九三学社。他上下班、会见客人时穿的是长大褂,我没看见他穿过西装。讲话声音洪亮但不快,这可能与他常年教书有关。二表妈是庐江县人,姓孙,孙家是庐江大户,她的亲内侄就是后来国民党的国防部长孙立人。二表妈高高的个儿,剪头发,一身蓝大掛。
二表妈具有中国妇女传统美德,涵养好,她对家里佣人从来没大声说过话,别说斥责他们。二表伯是学经济的,留学日本、德国13年后回国。他在李济深军部任政治部主任时参加过北伐,国民政府成立后,在资源委员会与翁文灏共事。他嫌官场勾心斗角,弃官去武汉大学教书,在经济界有南陶(因)北马(寅初)之称。
想写我们陶家历史的人还有四婶,我四叔陶同的太太。大伯伯、三叔、四叔、四姑、五姑、小姑陶豫是爷爷哥哥哲学教授陶西木第二房太太生的。大姑姑、三姑是大房太太生的。大爷爷于1935年去世。他所有的孩子都由爷爷养大培养成才。
奶奶告诉我,爷爷的书是大爷爷教出来的,兄弟俩人感情很好,爷爷考取清政府官费留学东渡日本,轿子来接启程那天,大爷爷抓住轿把子哭得死去活来,爷爷坐在里面头也不回地走了。
大爷爷临终前吟诗:“夜半钟声到!”吟完“到”字从容走了。
曾祖父陶鎔是清政府的举人,google上说他是维新派。曾祖父的父亲去世早,由寡母养大,寡母的娘家姓李,(我外婆也姓李)据说,李家的舅舅曾劝说想随夫走的妹妹,承诺帮她养大儿子。
曾祖父中举那天,喜报传来,奶奶告诉我,报子们报喜的方式是到家里噼里啪啦一通乱打,美其名曰“打发”。
曾祖父的寡母捧着针线笸箩楞在那里,难以置信。
我们这一支陶渊明的后代是从江西迁来的,我们家的祠堂名为“爱菊堂”,我们有族谱。最后是“仁德有余馨”,我是“有”字辈,我的号是爷爷给我起的“陶有庆”。我的名字来自大爷爷的庄子新註“庄子洛诵”,蔡元培先生写的序。爷爷为了纪念他的哥哥,给我取名
“陶洛诵”。
我生在一个真正的书香门第家庭,我引以为人生的荣耀!
四婶去年因肺癌在美国加州病逝,研究员四叔于她先走了几年,她想写“老陶家”(四婶是东北人)的心愿没能实现。
老陶家的故事确实很多,现在论到我写一下嫁到老陶家的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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