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臘肉 IN CHINA》及《畫後語》

老樂

畫後語：

         孟春十月，我去維多利亞國立美術館觀看歐洲大型古典繪畫展“HERMITAGE”，看完了，又上樓觀看中國古代文物藏品（它們是維州國立美術館自十九世紀以來針對中國歷代珍貴文物的收藏）。

         在商周以來有代表性的文物中，我最震撼的要數青銅器、最心儀的要數明代家具和青花瓷器。青銅器以它的工藝與材料鑄就了霸氣與精緻相結合的美感；明代家具則表現出極簡風格，十分契合當下我自己對生活的體悟；而青花瓷卻能以全方位的美感打動我。對於青花瓷，我怎樣來形容自己的心情呢？這麼說吧：剛剛觀看歐洲古典繪畫時，我很想把倫勃朗和魯本斯的畫搬回家，而現在我則更想把青花瓷搬回家。這不是為了佔有，而是因為這點時間實在不夠端詳、不夠品賞、不夠遐想。青花瓷養眼、養心、養情、、養意……在這紛亂、躁動、浮華、嘈雜和偽藝術充斥視覺與市場的年代，我可以藉由它們與古人行心靈的溝通並在我的內心展開那無與倫比的偉大時代的磅礴演進以及青瓦泥牆作坊內代代相傳的審美觀念與製作細節……

         這些珍貴瓷器被外國人稱作china，是故，中國這國家也因此而 China。China就是中國。

         潔白晶瑩的質地、細膩光滑的素面、沁人心脾的柔和、青翠亮麗的靛藍……智慧與美麗同在、圓融與完滿共生；瓷上青花的深淺濃淡和走筆緩急竟能達到宣紙揮筆的效果，無論是人物題材、圖案勾連、平衡呼應等等，都令人嘆為觀止。這是中國的絕頂藝術，是東方China 的 china。作為從藝者，我的驚嘆與感動難以言表。一代代先人們撫摸它們之後蘊積的肌膚氣息透過空間染濡著我，我寧靜且溫暖。

         中國是一塊風水寶地，幾千年的大文化在代代相傳的演進中出落得經典完美，令今人難望其項背。這個有着青山綠水、田園風光、清明上河的美好國度如今被摧殘得慘不忍睹。連綿數千年的人文遺產與遠古以來的大自然被毛澤東和他的愚氓政權作了顛覆性的、在某些方面不可逆轉的毀滅。更為可怕的是：這一切還在承襲與延展------因為毛澤東的物理性臘肉存在和他意識性主義的存在及其對中國全面性的統領。

         目下之中國，已不能潤育我們那先人般的清心、靜謐與單純；已不能讓窮人雖窮然而卻飄逸自在、安寧相守；已不是我們心向往之的生命與文化的搖籃。

         china 是 China，青花是China的文化。它們都是象徵物。由是，我眼前漸出漸顯地浮現一幅《老臘肉 IN CHINA》的畫面。當然，老臘肉在畫中也超越了具象，成為了像徵物，它像徵什麼？答案在每一個人的思考中。

         我把它畫了出來，看看醜與惡是如何地褻瀆、糟蹋、侮辱着善與美，看看醜與惡是如何蠻橫地加諸於我們這不幸的時代和厭惡大起大落折騰不休的普通平民們。毛時代的毀滅性“革命”和後毛時代的毀滅性“發展”把中國推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這幅畫的背景用了明代万邦治《醉饮图》(局部)，《醉饮图》是万邦治根據唐代杜甫《饮中八仙歌》的詩意所作，“飲中八仙”即著名的酒行行：贺知章、李进、李适之、李白、崔宗之、苏晋、张旭、焦遂。他們是中國china般的精品、是我們永遠的記憶……

         感謝民國年間過來的工筆畫老教授李際科先生當年對我的嚴苛訓練，使我今日得以用葉筋筆沾起油畫顏料運氣行筆、力貫毫端，以鐵線、頓筆、飛白描摹出了万邦治的《醉饮图》。我還要感謝我藝術生涯背後站著的兩位巨人，他們是吳昌碩與黃賓虹，前者具廣博、沉厚與變通；後者具借勢、破局與建構。

  （2015年10-11月老樂畫並記於澳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