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二十三)
陶洛诵
文革前,父母对我交朋友从未有任何异议,因为朋友不是同班同学就是街坊,我也没有什么朋友,上小学,我一直买月票乘公交,小学三年级时,住在我家不远汪芝麻胡同5号的雷元从隆福寺小学转到我们学校,跟我不一个班,因为天天坐同一班车上下学认识了,来往多些,妈妈还跑到她家确认一下,我是不是在她家。
文革开始后12月我认识遇罗文,第二年二月份,我从新疆回来,罗文家请我吃饭,爸爸妈妈立刻回请罗文来吃饭。他们那时候还是非常单纯,对我的朋友是非常尊敬的。没有任何等级阶级观念。
我爸爸在政治上是个唯政府命是从的人。他的政治嗅觉远不如我。他认认真真看完争议很大的“出身论”,还对罗文说:“我看没有什么问题。”
可是中央文革六七年四月十三日一表态说是大毒草,他的态度马上就变了。我和他的思想分歧从此开始了。
我没告诉家里,偷着和罗文、牟志京、王健复跟着四中“只把春来报”的吴景瑞等人登四川峨嵋山去了。
妈妈登门拜访罗文的妈妈遇伯母,想确认一下家里的猜测,我是不是和罗文跑了。遇伯母当然不知道我对家里是不辞而别,说他们是去成都了。
妈妈担心地说:“成都正在武斗呀!”
接下来的话是我回家后妈妈告诉我的。
遇伯母说:“没事儿,罗文不会去危险的地方!”
我妈妈说:“洛诵是哪儿危险就往哪儿跑!”
我告诉妈妈,从峨嵋山回到成都,我和罗文走在大街上,乱乱哄哄的人群说某某派在飞机场边的水井里下毒了,一辆大卡车说拉我们去看看,想看的人都跳上车,我也跳上车,罗文不上车,说:“这有什么可看的!”我跟着大卡车上的人们跑了一圈回来了,什么也没看见。
妈妈说:“你看我们俩都多了解自己的孩子!”
妈妈还对我说,她向遇伯母夸奖遇罗克:“他要是在好的条件下一定会大有作为的!”
我妈妈就是喜欢天才、才子。
罗锦在红八月被红卫兵扭送北京市公安局,很冤枉地被判处三年劳动教养。我在1979年才见她第一面。
她请我妈妈看她的“冬天的童话”手稿,妈妈看完后,第一句话是:“你成功了!”罗锦附掌大笑。
罗锦走后,妈妈对我说:“你看她多顽强,因为写日记被判刑,可是她在劳改农场里还偷偷坚持写日记。”语气充满赞赏。
妈妈对罗文没做过任何评价,在请罗文吃完饭后,据她后来告诉我,她对爸爸说:“洛诵是不是喜欢遇罗文?”
爸爸说:“不会吧!”
罗文2016年11月15日在悉尼克罗拉那临海餐厅我生日宴会上当着红冰、罗娜、Peter等许多朋友和我女儿列娜的面说:“家里有这么个女孩(指我)得多操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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