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白洋淀(二十)
陶洛诵
我刚才从午睡中半醒,努力回想芒克写给我那首诗的内容,记得题目是“给”,最后两句我一直记得很清楚“…如果这胆怯不存在,你比太阳更可爱。”
我非常生气吓着我了还不许我害怕!朦胧中突然冒出一句我从没想过的:“…我们是现在,而你啊,却是未来…”
1973~2023整整半个世纪,我从来没想过这句诗,怎么现在突然记起,我打了个寒颤,伟大的诗人芒克仅仅一瞬间的见面,就比我更了解了我自己!那句诗竟是对历史的预言!其它的我再也想不起。
我刚明白,为什么那么多的人喜欢芒克的诗,敏锐直接准确又含蓄。他还真不是浪得虚名!
我最近为了写这篇文章,到网上找他的诗来读。这首“阳光中的向日葵”(写于1983年)让我很震撼。我一开始是听的诗朗诵,现在找来全文转载如下:
你看到了吗
你看到阳光中的那棵向日葵了吗
你看它,它没有低下头
而是把头转向身后
就好象是为了一口咬断
那套在它脖子上的
那牵在太阳手中的绳索
你看到它了吗
你看到那棵昂着头
怒视着太阳的向日葵了吗
它的头几乎已把太阳遮住
它的头即使是在没有太阳的时候
也依然在闪耀着光芒
你看到那棵向日葵了吗
你应该走近它
你走近它便会发现
它脚下的那片泥土
每抓起一把
都一定会攥出血来
——芒克
接着上篇文章“我遥远的白洋淀(十九)”说,我把纸卷打开,看是用圆珠笔写的一首诗“给”。惊魂未甫的我匆匆看了一遍,只记住了诗的题目和最后两句。直到整整50年后今天写文章神使鬼差想起的一句。
他道歉赠诗告辞。
再见面是3年后的1976年,在赵振开家。当时在场的还有一位19岁的新人黄锐被引见给大家,他的画作“装在花瓶里的花”挂在墙上。
时间似乎抚平了往日的不快。我和芒克像老朋友一样地聊天,白洋淀的熟人都办回了北京。只剩我们俩还迟迟不肯采取行动。我妈妈说我为别人办事总办得很好,为自己办事总办得很糟。我后来看过波伏娃说,她是一个只有在被别人利用时才觉得自己的价值。我没有升到那种高度,我只是在帮别人中感到快乐。
我和芒克商量互相帮助,他在北京办我们俩的有病的证明,我负责拿到白洋淀办病退手续。
芒克非常顺利,很快户口落回北京。我则因为一位朱姓人士捣乱病退未成。最后还是爸爸单位人事科出头以家庭有奶奶需要照顾把我办回了北京。
在我出国以前,断断续续总能见到芒克并接触到了他生活的三个地方,一个是他北京三里河的家,一个是白洋淀大淀头村,一个是北京东四14条76号。
我在Google上看到一个问题,芒克一共结过几次婚?
我87年出国还没听到他结婚的消息,但我在这三个地方见到他先后的三个女朋友给大家介绍一下。
我到大淀头去给芒克拔农村户口,见到他的农村女友刘芸,一个端庄秀丽很有气质的女孩,在与别的女孩讨论绣花。她好像是个中学生。
在芒克家,那次是和赵京兴、保保(赵振先)一块儿去的,看见了大名鼎鼎的“鸽子”。大家对“鸽子”都有所耳闻。用振开的话来说:“眼看着不行的事儿!”
在14条76号,与芒克在一起的女孩叫毛毛,聪明伶俐乖巧漂亮。我觉得芒克非常认真,我亲眼目睹他和前来“拜访”的警察愤怒地说:“是反革命你也得让结婚!”听这话,好像是证儿领不出来!
听说毛毛后来去了法国。
听刘青说,一次在东四76号,一个贵阳人说:“陶洛诵算什么?”芒克要打那个人,说:“陶洛诵是诗人,是社会活动家!”
刘青不告诉我,我永远不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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