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遥远的白洋淀(十一)
陶洛诵
邸庄学校在村北头临水,三面是青砖大瓦房的教室,校门朝东开,院子很大,四角种着杨树。小学有五个年级,初中有两个年级,我教初中数学。老师们有专门一个大办公室,每个老师有专属的桌椅。学校的校长叫春生,30多岁。人不错,很纯朴,对老师们一视同仁。
当时最高指示让“贫下中农管理学校”,大队就安排了一个半瞎戴特殊眼镜的二等残废军人克安参与学校的管理。据说克安在军舰上服役被炸了眼睛,他冬天穿灰色的军大衣,与众不同。他的老婆邸小仙原是县文化宫演员,小巧玲珑,回村当了公办教师,俩口子都拿工资。
学校还有一个叫田小仙的公办老师。其他的都是民办教师,挣队里最高十分,国家每月补助六元。
队里每个月都分红,年底再大分一次红。平时手里都有现金,这就是我们白洋淀人的骄傲!
一天中午,我给学生布置完作业,准备回家吃饭休息。大队干部何书领着两个年轻女孩找我,说是陶江在保定的学校来外调的,为陶江入团的事儿。临走前想看看陶江的姐姐。小何书是文革前的老干部,外号“何老转”,办事稳妥,掌管大队的财务。
我满面笑容,热情如火:“还没吃中午饭吧?上我家先吃饭去。”
我们知识青年宿舍是一排红砖砌的暂新整齐的平房,在村子最南头临淀水的地方。
从村北头到村南头经过供销社,我买了最好吃的玻璃瓶装鱼罐头和枣泥馅的点心。
我打开锁,请她们进去,“嗬,这么漂亮!”其中梳两根辫子的女孩赞道。我的房间有20平方米左右,靠窗户放着一张八仙桌和几把椅子,桌上面铺着补花白桌布,靠东面墙是有床头的单人床,床单是粉红色的,中间是黑花。我的绿色绸缎被子折叠整齐(潘青萍曾说我把嫁妆被子带来了,我写过,我的嫁妆是蜀锦,被我妈妈送人了)。雪白的枕头上铺着有凹凸花纹的杏黄色的枕巾。
我倾其所有,招待她俩,她们感动我的热心与诚意。她们告诉我,她们班40多人,男生只有七个,陶江是班干部,要发展他入团,并让我放心,没有任何问题。
吃完饭,她们要顺便回趟自己的家,她们俩的家都在安新县旱地。我找了一条去端村的船,执意与她们一同上船,把她们送到端村,依依不舍与她们道别,我才搭船回庄。
“外调”是文革中的重要事项,外调人员一度满天飞。入团入党要外调,走出牢房更要外调,这次调查的是陶江,上次是北京西城公安分局小周提审员来邸庄调查我。他放我出狱那天亲口告诉我的,说去了白洋淀五天,老乡每天都给他弄鱼吃。
真对不起白洋淀的乡亲,给你们找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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