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白洋淀（三十一）
陶洛诵
“学而优则仕”，“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或是“无聊才读书”，亦或“读书是乐趣”……不一而足。有人读书是玩儿，有人读书是习惯。
对于自66年6月文革开始被突然停学的我们，有人欢乐有人愁。我一开始挺着急的，中途恢复几天上课，我喜形于色，被我们班瘸腿团小组长王巨看在眼里，阶级觉悟高的她，立刻嗅出我对运动的抵触对学业的上心，当面讥讽我说：“陶洛诵当然愿意复课啦！”
她又瘦又小，从女一中考进来的，曾和我小学同班同学、我的好友张琦初中同学，我一直对她心存好感。文革发现她毫无情面，我亲眼看见又高又大块头的同她从女一中一起考进来的胖女孩苏滨央求她什么事情，她板着面孔不理，她平时一副天真和气的样儿从此不见了！苏滨生气地摔东西。
有同学告诉我，苏滨申请加入红卫兵，因为爸爸曾经有贪污问题，王巨不批。
80年代，我们班部分同学在马恬家聚会，大家都对我挺好，就是王巨不理我，有同学告诉我她离婚了！
扯远了，我是想说停课后的读书问题。我爸爸一看形式，对我们说：“将来知识肯定值钱，因为大家都不读书了，你们赶快在家好好读英文！”他亲自教我们姐弟四人。我跟着学了一阵儿，但禁不住外面的诱惑，就参加革命（或被叫做反革命）去了！
读书最踏实最系统的据我所知是牟志京。他被四中同学称为“中学第一实干家”。1967年四月中央文革小组成员戚本禹宣布“出身论”是大毒草。“中学文革报”是反动组织。
“中学文革报”立即停止了在天津的第七期印刷。牟志京彷徨一阵儿，他和吴景瑞偷渡越南想参加游击队，被捉送了回来。
1969年，牟志京到白洋淀郭里口插队，因不諳人事关系被当地村民不容转插到山西四中知识青年点。后面的故事就是他亲口告诉我的了：
他们所在的农村每天出工最高工分值是五毛钱。他爸爸对他说：“不值！”
牟志京生活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他们家是山东人，父亲是日文翻译，母亲是描图员。他有个妹妹艾丽。他的父母和霭可亲，我们去他家，都会受到极好的待遇。他家在北太平庄附近郊区铁道部宿舍，那一片有八大学院。吴景瑞家在邮电学院宿舍，两家离得很近。
牟伯父认为用儿子宝贵的青春辛勤劳作一天换取五毛钱不值！牟志京又不能呆在北京，街道办事处积极分子会找他的麻烦。有一次，他被追捕，逃到我家，见了我和赵京兴一面，又匆匆离去。
于是，他每次回京就带大批的书和大批的香肠返回山西知青点。他不下地，不去掙那五毛钱工分。知青点有同学做饭，通常是一天三顿窝头，牟志京就去领窝头就香肠。把同济大学三千多道微积分数学题做了三遍，77年恢复高考，他考上北京铁道学院，进而又读了研究生。
80年代，他和一些人，其中有戎雪兰的同母异父姐姐戎冰兰到高教部门口静坐示威，要求自费留学。国家原来只许公派，后来同意自费公派，最后批了可以自费留学。
牟志京去美国耶鲁大学读了博士学位，出国前和一个美国来中国教英文的女教师结婚，我和罗锦参加了他们在西郊宾馆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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