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杂事》27. 香港的狗

王先强

在香港，住是个大问题，住屋肯定不会很大，又很可能要住着好几个人，沙丁鱼罐头般的挤着，局促得很，可是，偏有人还要养狗，人狗住在一起，互相厮混，真不可思议。

香港的狗，可是养尊处优的，吃精制的粮食，外还会加维生素、钙质等保健品，夏天会理毛，修剪整齐，出落标致，冬天会穿衣服，五颜六色，漂亮体面，出门或由贵妇抱在怀里，或坐在狗车里由人推着走，还会定时到狗运动场上跑跳，锻炼身体，病了会进狗医院看病，打针吃药，死了送狗火葬场，还会有狗坟墓，有人来拜祭；事事、处处照顾得妥贴周到，一点不马虎，比一般人的生活还要好，还要富足。

然而，这种狗会随处耍横，恣意妄为，对旁人就没甚裨益了。我就深受其害，说出来可真要气炸人。

我的邻居，吴姓，一家五口，屋内够挤的了，可不知是要扮高等人家，抑是要装阔怎的，还偏要养一只狗；本来你养你的狗，倘照料得好，不碍别人，那是你的自由，旁人无话可说；可他们白天全都外出上工，独留狗只在家，大概是没了人的陪伴，很感孤独寂寞，那狗便尖声吠叫，从早到晚，不停不息，吵得四邻不宁，这就害苦了好多人了。我家是首当其冲，那尖吠声一阵一阵的，彷佛就把耳膜刺破似的，冲击得心烦意燥，坐卧不安，甚么都干不了；我想看下报读下书，坐不下来，中午想稍休片刻，躺不下去，以致到吃饭喝水，都只勉强将就，实在无心品尝滋味；这种折磨，时间不短，整整十年呢！因为是邻居，又不好说他，也只好把苦往肚里吞，毫无办法！

养狗的人，早晚都要遛狗，那其实就是带狗出来大、小便。按规定和讲道德，狗主必须拾掉狗屎，保持地面清洁，可是，现实决不是想象的那么美好，很多时候，狗拉了屎，狗主看四周无人，就钻了空，牵狗逃之夭夭，留下地上一堆堆狗屎的；这问题就大了。我骑单车兜风，有好几次，正洋洋得意时，忽发觉前轮上沾上了一疙瘩黄色泥巴，怪了，路上哪来这东西，停下车来一看，原来是臭气熏天的狗屎，我的天；还有好几次，我在走路时，忽感觉到踩上了软滑东西，抬起脚来，地上是一堆踩烂了的狗屎，鞋底大半也是狗屎沾了，那一刻，真想唤爹叫娘，骂粗口了；贴上了黏糊糊狗屎，怎办？得用水冲洗，可在外面找水不易，且冲洗又要弄脏人家地方，实在难搞，回家来冲洗，时间路程未必相就，即使回到家来解决了，也把家里弄得满是臭味了；光这一点，我每每就够伤透了脑筋，进退不是。

我的这种遭遇，相信许多人都经历过，都有相同的感受；至于养狗的人，当然就更清楚自己的狗只和自己的所为，知道会给人怎样的骚扰和危害了。

那么，因何有人又总是要养狗呢？想来，除了炫耀自己的特别、以致高人一等之外，主要的还是狗俱谄媚阿谀、尾巴摇得特别柔绵漂亮的本领，因之极能讨人欢心，进而得宠幸不已吧。一小片面包，可以引得狗跳高、伏地，或是往前狂奔；一声口令，可以让狗绕着自己团团转，或是冲前咬人；完成指定任务后，狗得赏吃下那小片面包，再获拍头拍颈抚慰，那狗获得满足，人也就甜入心头，皆大欢喜了。大概就是因此，香港便偏有人爱养狗，给狗的衣、食、住、行特等待遇，高级享受。

看来，香港的狗虽害人不浅，却也有其自己的优越之处，因而总是可以容易地获得一定的特权，这就有让人羡慕的地方，很招惹人，让一些人心动。

于是，香港不止有人爱养狗，还有人要学狗样，做狗事，以图轻轻松松的，也能获赐一份狗的优差厚禄，以品狗珍味，以住狗高楼，做一番狗贵族。要达到这样的目的，当然首先得把狗的诏媚阿谀、摇尾巴的本领学到手，方能有发展前途，这做为人来说，就很有点不容易，不是好学的。不过，香港有些人也真有能耐，似乎不费功夫的就与狗相通融起来，活灵活现的跳上狗的岗位，很神气的摇起尾巴来。这种人是人，又活是一只狗，该属何类呢？人很聪明，早就将其分类了，就叫做走狗──是属狗类，又不同于狗；不同之处是因这狗是善用两脚走路的。

香港衍生出的走狗，果然更被人赏识，被大力的豢养起来，加以利用，至于其衣、食、住、行，自然更为特等，不消说了。

这种特殊的、用两脚走着的狗，当然的也是骚扰人，也会满地拉屎的。例如，他们追随主人，早就在外国构筑了狗窝，随时准备窜去享受的，却不休不止的围着你：要你爱国爱港啊；又例如，他们鹦鹉学舌，说香港不平静，有外国势力，时不时说你勾结外国势力了；诸如此类，不一而足，还不是烦人之极？

不仅有狗，还有一群四处走的狗，这香港莫非就要变成狗天下了？倘如此，那不是香港的奇异？ 

说起香港的狗，真有说不完的话题；香港的一些狗，实际上已失去吃屎和看门口的、可爱的本性，没了与人做忠诚朋友的品德，而变成一种大多数人都讨厌的特种狗了。有种精神，叫做痛打落水狗精神；大概得以这种精神，痛打那可憎的狗才行。

香港有人对狗特有兴趣，在此中下了不少功夫，很是奇特，但却又似是其势所必然，难以避免；这可也是个大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