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松然：九十感慨

没有想到的是，童年亡父丧母成年坎坷终生的我，竟活到了九十！

昨天，农历三月初三，子女们为我举办了一个九十生日宴，亲友们欢聚一堂为我庆生。在我的第二故乡许昌，九十为大寿，都要在进入九十的第一天过，或叫虚岁寿，与我的第一故乡洛阳过周岁寿有所不同。我能不能活到九十周岁呢？天知道！ 

令我宽慰的是，八十多岁的晚年，竟有两部书先后问世。一部是纪实文学《草根评说：文革—毛泽东》，写了十年，中途因疾病差一点搁笔，但由于一种无形的力量在激励我，八十三岁那年，竟然脱稿了。两年后，一部构思多时的长篇小说《丁之瑜和仙灯的故事》，抱着与书同归于尽的心情，毅然命笔，竟在去年八十八岁时又写成了。尽管两部书出版和投递困难，读者寥寥，亲友们又多不认同，但我已相当滿意了。 

颇为自信的是，笔者没有在《评说》里胡编濫造，而是把尊重事实敬畏历史，做为写作的唯一原则加以遵守，不敢稍有轻怠。所选的资料，多出于中共党的两报一刊，即《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红旗》杂志；所选的案例，多出于官方知名作家的著述；也有他选，如红卫兵的小报和异议网站的记述；等等。你所选用的资料都是真实的吗？不见得。历史已经证明，在谎言横行的时代，包括党的两报一刊和名家的著述，有真有假，许多都是真假掺和的产品。对此，你必须以去伪存真、去粗取精的态度，对其加以鉴别和取舍，然后方能使用。尽管笔者力避谎言而有所取舍，但拘于认知水平，笔者不敢妄言无可挑剔。对于笔者的

《故事》，尽管是虚构，但都是在我亲耳听闻、亲眼目睹和亲身体验的基础上虚构的，可以说是当年社会主义社会生活的真实写照。 

在信息爆炸时代，无数的人和组织，都在发布信息和接受信息。发布者，他们的知识、智商和写作水平，高低参差，其内容的雅俗与真伪，鱼目混杂，使接受者眼花缭乱，选择困难。由于人们的生活节奏加快，对长篇文字逐渐疏远，而对短篇特别是精品，青睐有加。笔者呢？所写的两本书都是长篇，似与时代相悖，尽管要准确地表达某种思想，非有一定篇幅不可。 

笔者第一部《评说》是长篇，约 110 多万字，第二部《故事》也是长篇，约25 万多言。你写的给谁看？摆在出版商的书架上，少人问津；而近期连载的电子版，读者和下载人数，亦非所期。这说明什么？你以为你是曹雪芹、鲁迅？是权力极大的当权者？随便一本书，一出便是一千万册！的确，笔者是一介草根，无法与名家特别是与当权者大大相比。但草根却有草根的想法：他会生长；即使枯萎，或遭践踏，也是草料、绿肥；尽管是草料绿肥，也要郑重其事，既要尊重事实，更要敬畏历史！ 

有人说，笔者的《评说》和《故事》是为文革翻案，为地主翻案。说的似乎有理，但不准确。应该是披露和还原：披露时代的变迁，还原社会的本色。两本书写得很清楚，就是披露时代的颜色变迁史和恢复社会的原本色相，用不着去“翻案”！ 

《评说》缘起于六十年代的大饥荒。在前苏联，苏共杀了数百万富农，而组建的社会主义集体农庄，使农业生产力遭到了严重破坏，地大物博的苏联，变成了个红色的天下，几十

年里始终处于农业落后状态，上世纪三十年代初，就饿死了数千万人。九十年代，苏联解体后，举起了土地私有化的白旗，使新生的富农有了用武之地，逐渐占有土地，农业也开始恢复生机，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成了农产品出口大国。——这就是前苏联农业在色变之后恢复了它的本色。中国呢？学着走苏联老大哥集体农庄的道路，大搞农业合作化和人民公社化，全国山河一片红。结果呢？农业生产力遭到了严重破坏，到了六十年代初，就饿死了四五千万人。自此，中共领导层开始分裂，为内讧创造了必要条件。但以毛泽东为首的中共党中央，不思悔改，仍坚持走集体化的道路，从而使数亿农民长期处于“瓜菜代”的饥寒交迫中。中共党内矛盾激化，为清除异己，毛泽东悍然发动了伤亡一千多万人的文化大革命。到了毛死后的七十年代末，安徽农民为了填饱肚子，忍无可忍，冒着杀头的危险，毅然故我，举起了分田到户的白旗，引发了全国农民的响应，迫使邓小平的党中央实行“分田到户”的新政，把肆虐亿万农民三十多年的农业合作化和人民公社化的红旗，扫进了历史垃圾堆。但基于一党专政的需要，中共拒绝土地私有化，把白旗染成粉红色，用村支部书记取代地主，支配和变相占有全村土地，致使亿万农民至今仍不得不在低标准的“小康”中得过且过，国家也不得不进口大量粮油等农产品以满足内需。——在颜色变迁后恢复了它的部分本色，就是当今中国农村的现状。 

《故事》中被枪杀的大地主陈仁礼，是个开明绅士，一个代表先进生产力的农业专家，是个千千万万个开明地主的代表，为他直言，就是要恢复他的原本面貌。《故事》中的贾隽成是“知识越多越反动”的牺牲者，相信已死去的发明人，是不会去反省的。但活着的人呢？相信没有人再去赞颂“知识越多越反动”和“越粗越革命”了，但想让老百姓忘记这句“名言”，却大有人在。《故事》的主人公丁之瑜，上山出家了，这与无神论是相悖的。九十岁的她，与今天的笔者同龄，是“走”了抑或走了？也许唯物者说她“走”了，诀别人世；但非唯物者却说走了，还在人间。谁能说得清？包括牛顿、爱因斯坦在内的大科学家们，大多数都是虔诚的宗教信徒，有神论者。例如，爱因斯坦曾宣称他不是无神论者，他相信“一种统治宇宙的超然力量”。——世界原本就是这样：人神共济，科学与神学并存！

披露不是目的，还原和在恢复基础上的发展，则是老百姓的希望！

笔者书写的《评说》和《故事》两本书，是奉劝当今手握重权的当权人和上层精英们，谨记一句箴言：不愿反思的民族是个没有前途的民族。书中披露的都是你们前辈们说过的话，写过的字，做过的事，由此造成的那段苦难历史，那段谎言、野蛮、邪恶的历史记忆犹新，都是你们前辈们造成的。没有理由要你们负责，但有理由要求你们不要去粉饰，而要去反思。反思你们前辈们的过失和罪行，是为了你们的未来。我深信，既然你们能以和平方式，把前辈们的暴力土改、暴力三大改造和暴力人民公社等浩劫演变成分田到户和发展私人工商业，你们也能用和平演变的方式，恢复还原儒释道文明和发展自由、民主和人权的普世价值。总之，希望你们吸取你们前辈们的教训：不要迷信暴力，迷信专权，迷信统一思想，重演批斗习仲勋的闹剧；要尊重个人的选择，倡导民主，把中共改造成民主政体，成就于自我，造福于百姓。这是孤茕耄耋临终前对你们的期盼！ 

不论毛粉们如何亵污，笔者每天还要在街道上漫步，力争每天 800 步。发去的这张照片，是行人为笔者拍摄的。由于有毛粉骂我“人之将死”和“老不死”，这张“漫步夕阳下”的照片，依其心态，仍有可能继续挨骂；但如果他们能看一眼这篇文章，其他垢辱都毋须计较了！

漫步夕阳下（4.10） 2024.4.12 于许昌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