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时将近

古里安

１

今夜，仿佛我刚刚出生，

昏昧眼晴突然看到了光芒，

无人引导，却与神明相遇，

心灵好比一片连接天空的牧场。

我顶着辰星逡行于世，

荒芜尽处闻见了百里花香，

我用一生努力祛逐邪梦恶象，

又从虚妄之谷逃往鸟儿的故乡。

２ 

两个信使由天而降拦住去路。

我抽出信念呈上，他们说，时辰近了，

你当悔改而得救赎，黑夜散尽之时，

你看见白昼被火焰灼伤。

随后递给我一把种子一捧虚无，

让我循着星光上路，沿途播下梦想，

让我倒空头脑不留一点岁月迹痕。

俯下身，我看见脚下慢慢渗出了月光。

３

我知道怎样潜伏身体却不知如何躲避

每一次闪电。那人说，一切都已注定，

你要行过荒场，去吧孩子，

在可安歇的水边，你要看见光！

我擦干脸上的血迹汗水和污浊，

按照先行者的默示心存盼望，

我做出了欢愉表情，这双眼睛

分外明亮，有如黑夜打开了门窗。

４

临近天堂死亡开始亮相。路上

我一边呼唤牧人，一边陷入遐想，

脸上不觉黯淡，天空为我羞愧，

明月高悬中天好像法官的脸庞。

我感到头脑中乌云翻滚一刻不停，

往事和光阴绞在一起更加疯狂。

黑夜中升起烁亮的刀子，

火焰烧灼的脸庞照映刀背上。

５

所有的日子聚集起来，

一笔清理不完的旧帐被记忆裹携

带回到世上，我循鸟儿的鸣啭

继续上升，沿时间指明的方向。

可爱的和已经逝去的，仇恶说，

再好的镜子也无法折射时光，

而你的苦闷和创痛却在黑暗中生长，

自由搅起大地涛声用它疲惫不堪的翅膀。

６

轰隆隆雷鸣在耳边不时回荡，

天底之下道路尽头，时间指着

同一的方向：生活在远方归宿在掌心，

命运却是一张永久冲不出去的罗网。

如今鸟儿鸣啭也具有预言和昭示的征象，

人们内心已容纳不下一小块荒凉，

仿佛失去神谕的蝙蝠抱紧翅膀，

人们捧着脸孔犹如捧着黑夜的肝脏。

７

今夜，我行于世上，迷羊四散的故乡，

心中吐不出阴云，就像那一刻，

母亲为我出生而感觉到忧伤，她说孩子，

活下去，没有人比死亡更早进入天堂。

夜幕一下拉开，羊群呼啦啦聚满了牧场。

祭坛上没有我的血，只有我的臆想

在日暮城中涂抹死亡春天的最后诗行，

冥冥中望见火焰似闻见了百里花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