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杂事》9. 黄雀行动

王先强

八九民运被镇压下去后，开始了大搜捕行动，许多民运首领和人士遭逮捕入狱，未被逮捕的便四散逃亡，寻地匿藏；大地之上，一片杀气。

香港人看在眼里，自出手相助，决意拯救那些处于危难之中的义士。刚成立的香港支联会，承担起这个责任，组织拯救工作，经司徒华、李柱铭等人短暂的研究后，将此事定名为黄雀行动，并即策划，由牧师朱耀明、艺人岺建勋等人具体负责、支持，开启了整个行动。这个行动，是秘密的与那些匿藏在各处的义士接上头，再设法躲过公安，将他门转移至广东沿岸，然后偷渡来香港。这过程，充满了艰巨、危险，得付出极大的智慧、勇敢、资源，以至生命。随着，征得人称六哥的陈达钲相助，因其经营蛇头偷渡和走私生意，熟悉门路，能调动人手船艇等，正是黄雀行动用得着的；此后，陈达钲基本上成了黄雀行动前线总指挥，调动人手，开展工作，经过努力，经其手救出的人数达130多人。后又有东联社等帮会加入黄雀行动，继续救人。当然，其他凡用得上的手法、门道，黄雀行动都不放过，竭力的去救人。黄雀行动从1989年开始，至1997年方结束，历时8年，先后救出约800人，时间之长，过程之艰辛，参加人员之众多，都是罕见的。救出的人中，有吾尔开希、柴玲、封从德，李禄，还有严家祺、陈一咨、苏晓康、刘再复、吕京花等等；他们通过香港人和香港门逃出了生天！

每救出一个人，花费介于八万至五十万元之间，有些特别的，花费还得再多一点，例如吾尔开希，就花了六十万元。在行动过程，有行动人员被公安拘留了，备受牢房之苦；更令人伤感的是，有六位行动人员付出了生命：四人因黑夜碰船而死；两人因边防快艇追截，开大马达逃避而引致失火，结果被烧死。这一切，都是香港人承受下来了。

将那些义士们运抵香港后，还得找地方给他们住，解决他们的吃，每月每人发给生活费三千元，做到以礼相待，照顾周全；此外，又得上下奔走，与港英政府通融，联系各国驻港领事处，办理各种手续，设法将他们送到西方去。其他的都不说了，光是营救费、生活费和出国费三项，合共起来，每一个人都得花上约六十万元。香港人就是这样的尽心尽力，负责到底的把事情办好，妥妥贴贴的。

香港人还关注天安门母亲，关注李旺阳志士等人，张扬他们的抗争事迹，向他们伸出援手，希望解开他们的危困。

由此看，香港人不仅在宏观上支持八九民运，百万人上街游行予以声援，同时还在微观上，在具体的事情上，一个一个的给那些义士们以相助，做到仁至义尽的了。

那八百个被拯救出来的先生、女士们，安安全全、完完好好的到了西方，各自找到了自己的生活，舒舒服服的过日子了。他们之中，除了少数一些人还做民运工作，为民主、自由发声之外，其余的人，还有多少个是毋忘初衷的？倒是很有几个，变得口操纯正洋语，身裹华丽西服，腰缠百万千万外币，大摇大摆的在招摇过市了。香港人发起雨伞运动，争民主争真普选，在街头苦苦支撑的时候，他们有谁送一箱半箱矿泉水过来，给香港人解渴的？没有！应该没有！想想，不免令人慽然，要仰天长叹。    

香港支联会每年都举行六四游行，每年都举行维园六四烛光晚会；十数以至数十万支蜡烛点起，闪闪烁烁，铺开半个夜空，那是多么的壮观，那是多少个怀思，无以尽说。香港人的坚持，香港人的壮举，在全世界都是出了名的。然而，如此真心实意的所为，有甚么用，能得到甚么，值得吗？

香港一批年轻人，包括大专学生，就认为六四远在北方，于我何有哉？所以，他们已经与六四割裂而去，另起炉灶，不再参加香港支联会举办的六四活动了。这当然有多种原因，但某种的只顾自作多情的付出，而世态居然是如此的炎凉，令人心寒，也必定是其原因之一，因此，也实在不怪得他们。

不过，无论如何，施总是好过受，以己之好，施予于人，便是伟大；香港人就是胸怀宽广，就是伟大的人。香港人有个崇高的目标，就是争民主，以要民主、支持民主为己任，为此而奋斗不息，这是毋庸置疑的。想来，当再有一个六五、或六六到来的时候，香港人仍会一如既往，热烈的声援和支持，不会吝惜。维园六四烛光晚会，仍会年年如昔，照亮夜空，直至民主降临那片大地。

在香港的历史上，黄雀行动也该占有一个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