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单身女作家的心灵生活(十九)
陶洛诵
徐小棣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文化大革命前都跟爸爸生活在一起。小棣的爸爸要求小棣也一块儿过去,多次找她谈话。有一次,小棣才九岁,班集体在颐和园活动,小棣的爸爸突然出现,找到老师,要求接走小棣与他一起游园。
小棣写到:
那时满园的春色在我眼前就暗淡下来。父亲和我在湖上划船,在西堤漫步,我还不到他肩膀的高度,他的话题却不加掩饰直逼厉害。“你要离开妈妈,她的出身会使你没有前途,你懂不懂?入团入党上大学都有影响,你还是到我这边来。”……
最后一次谈话是在文革初期。小棣又写到:
当时姐姐已经戴上了象征身份的老红卫兵袖章,他们的组织非常不可一世。父亲说:“你还是过来吧!”我还是不答应,父亲说:“你们现在让人叫狗崽子了!”那样的侮辱正让我抬不起头,父亲突然说出,更让我心如刀绞。父亲尽管粗暴,却给我安全感,我知道在他身边处境会好些,只是良心上懂得不该抛弃妈妈。我有许多委屈和难处,道德底线摇摇欲摧,我生怕在妈妈最困难的时候背叛她,所以咬紧牙关,因为我一张嘴就一定会忍不住大哭,可是父亲好像不会怜悯,见我缄口不言,又一次怒不可遏,“坏透了,你和你妈妈学得臭不可闻!”
小棣的大哥哥、二姐我都没见过。但我见过一次她的爸爸。
1963年深秋,冬天即将来临,我们在学校上课,一个中午,老实的寒柏说:“我带你到我爸爸家看看吧!”我问:“你爸爸家在哪儿?”寒柏说:“就在同福夹道,咱们女十二中后面!”
吃完从家带来的午饭,还有些时间,我就跟着寒柏去了她爸爸家。一栋古典的建筑,深色的落地窗帘,屋子有些暗。她爸爸在家,穿着一件黑色薄呢大衣,微胖中等身材戴着一顶黑呢便帽,站在窗旁,好像准备出门。我礼貌地叫了一声“伯父”,他冲我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没有看清他的五官,我甚至不能确定他戴不戴眼镜,但他的整体形象像个剪影一样给我留下深刻印象。那时候,我当然不知道他是位情报人员。在“颠倒岁月”里小棣有篇给我的书上没有的文章:受用一生的“父训”,写她父亲七年监禁生活出来后指导她如何找男朋友搞对象,原来是这么一位慈爱的父亲。
我不由心生羡慕,我爸爸从来没这么跟我谈过这问题,我找的他都反对,他和妈妈给我找的我看不上。到底是小棣爸爸高明,他教给小棣的是原则,不是给出具体人。
小棣手上正好有两个男生的来信,她爸爸看后,对每个人的性格做了描述和判断,小棣说很准。她爸爸告诉她年轻是最大的资本,小棣说这句话让她没耽误自己。还告诉了她女人吸引男人的是什么,交朋友时的底线等等。
我爸爸怎么没告诉我呀!我在天堂里的爸爸知道一定会说:“告诉你,你也不会听啊!”
现在回想起寒柏的邀请,会不会是她爸爸让的,看看接触自己孩子的同学是什么人?
寒柏是个特别老实的女孩,少言寡语,不苟言笑,听小棣说去东北插队时珍藏着我一张照片,后来失火烧了,可惜不已。
小棣告诉我,寒柏现在四川重庆,有房子,生活很好,已经当了外婆,平时爱练气功,身体很好。祝福寒柏。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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