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一对儿女(二)
陶洛诵
2.
我在墨尔本大教堂与琳住在一间屋子,大教堂里有很多参天古木,枝叶繁茂,树上栖息着黑色不知名的大鸟,不怕人,突然飞下用翅膀把一位从树下经过的老太太的草帽刮掉,吓我们一跳。
白天参加教堂聚会,聚餐,晚上和琳进行一些推心置腹的谈话。感到她是个很诚实的女孩,她说她见了每个男孩子都要喜欢一下,她天真无邪地笑着,样子很可爱。
当时台湾外汇储备全世界第一,琳盼望大陆好起来,她说:“信心是最重要的,成功与否全在这一步了!”
三天后,告别琳和罗,我从墨尔本乘火车到悉尼投奔刘芭阿姨。她和蒙古籍丈夫季莫先生,丈夫与苏联前妻的混血儿子舒拉,舒拉的中苏混血妻子索尼亚住在Smithfield一栋新盖的二层楼里。她古道热肠,个子不高,胖胖乎乎,我一进门,她就给我煮了盘饺子。
Smithfield像是农村,很荒凉,看得到庄稼,刘芭阿姨带我去离她家十几公里远的卡市。季莫大叔开辆黑色越野吉普,我对刘芭阿姨说:“罗文来信说也想来澳洲。”刘芭阿姨问他会什么?我说:“罗文在信里说他会开车。”刘芭阿姨不露声色地说:“在这地方,狗挂根骨头都会开车。”我看了一眼她旁边的季莫大叔,好不容易没大笑出来!
季莫先生和舒拉都是建筑工人,搞内装修,很赚钱,也很辛苦,从中国来的混血儿大都从事这个工作。
刘芭阿姨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她上过军政大学,苏联专家撤离中国时,她跟她的苏联爱人去了莫斯科,有了一对双胞胎儿子。她很能干,在苏联当上了供销社主任。中苏关系恶化,她和丈夫不得不离婚,每个人带一个孩子,刘芭阿姨带回中国的大儿子在唐山大地震中不幸遇难。
刘芭阿姨的语言非常生动,她一句话能把人给踩没了!她曾经撇着嘴说一个苏联胖子“就比窝瓜多两眼儿!”我反应过来止不住大笑。她还说过类似不少这样的话,年代久远,可惜忘了。
我初到刘芭阿姨家时,她的二儿子瓦洛佳从苏联首次来看她。我不想影响她母子的团聚,执意不住在他家。刘芭阿姨说没关系,人多热闹,那是87年12月,刘芭阿姨告诉我,瓦洛佳热爱苏联,说:“都说苏联不好,苏联有什么不好的!”
我说Smithfield不好找工作,刘芭阿姨就介绍我住到卡市她的老朋友家,一对老夫妻,他们就是我后来的干爹干妈。
我先把瓦洛佳的故事说完,苏联解体后不久,我听干爹干妈的儿子大庆说瓦洛佳在莫斯科大街上被人用刀扎死了,因为强盗想抢他的皮夹克,他不给。那件新皮夹克是刘芭阿姨给他买的。
多年以后,刘芭阿姨也对我说:“瓦洛佳已经没了!”
刘芭阿姨幸好还有一个女儿,全家在澳洲过着幸福的生活。
我有责任记录下来动荡的年代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普通人的命运,让他们生命不止只是一粒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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