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浪漫抒情小说《夏日倾情》8-9
杜 潜
八
一阵之后我转头回来,无意中看到罗文在后视镜上认真地望着我,不经意我们的视线相触,他连忙回避了。但他那探究的有点妒忌的亦不自信的眼神,让我察觉到。我心想,我才不在乎不理会你的反应,如果莎拉菲娜爱我,我会毫不犹豫地伸出手紧紧地牵住她。
回到学校的停车场,罗文泊车时,一个衣着得体的年轻漂亮亚裔女士从旁边停着的一辆乳白色汽车走出来,卓梅摇下车窗,叫了一声那女士的名字:姗蒂。我一听这个名字好熟,但刹时想不起她是谁。那姗蒂正要离去,听到叫她,就停下回头看着卓梅。我下车后不经意和她对了一下眼神,她正看着我,目光相接那一刻,她的眼神顿然颤闪一下。我礼貌地向她微笑点一下头,她也以微笑响应,依然认真地看着我。
我向学校走去,回闪过的感觉是:她漂亮,她的眼神放光。我是作家,成年以后,经历了太多的这样的眼神,哦,好美好的令自己骄傲的值得回味的瞬间。我得承认,如果不是对莎拉菲娜有了深爱的感觉,我对这个叫 “姗蒂” 的女性会有想接触并进一步交往的意念。哦,她漂亮且有高尚气质……她和雅芳很不一样……很奇妙,好感是从第一个眼神交汇产生的;爱是在之后的相处燃烧的。我爱雅芳吗?我爱在大陆相处过的女性吗?也爱,但不是灵魂深处的震撼。而莎拉菲娜?一定会是!莎拉菲娜,我心中无可比伦的女神,你我曾在梦里暗中相约在这夏……
中午在餐厅用餐时,我还在想着莎拉菲娜:她还在睡觉抑或做午餐?
卓梅端了餐盒坐在我对面,递给我一张照片。我觉得很眼熟,她说她是姗蒂,你见过了。我这才想起停车场的相遇的短暂一幕,问她:你给我看照片,想当媒人啊?
“她人漂亮还是照片漂亮?” 她盯着我。
我诚实地说:“都漂亮。” 但此时脑中闪过莎拉菲娜。
她问:“她三十一岁,你想和她相见吗?如果你想,下班后,我带你去她家。她买了两房两厅的Apartment,一个人住,离学校不远。”
我故意问:你征得她同意啦?
她会同意的。她是我表妹!
我故意说我没有绿卡哦!
你衰!”她拿筷子打我一下,“罗文话你准备考公民。再讲,姗蒂不介意男方有没有绿卡,之前我还介绍了阿便给她,她也愿意相见,只不过捞头便是个傻佬!Stupid !”
我突然才想起她曾和阿便有一段对话,姗蒂说阿便没修养,而阿便则仇恨姗蒂说台湾是 “国家”。也真巧,这时捞头便走来,一手拿了桌上姗蒂的照片,喜滋滋地说:“这不是姗蒂吗?我正想问你要她的照片,没想到你就带来了。”他把照片向我扬一下,话中有话说:“彭素,她很漂亮吧?但她是中国人,可不是美国文化的洋妞哦!对不对?”
我看也不看他,端了餐盒离开。我听到卓梅在骂他:“你这个死捞头,关你什么事!姗蒂说了,你不要再给她发短信骚扰她,她烦了你!”
我走到另一张餐桌坐下,不一会,卓梅也过来坐旁边,说这个死捞头,傻仔一个,抵佢寡佬(该他是个寡佬)!她说完之后,大概想再扯回 “媒人” 的事,但看到我没有兴趣,就不再提及。
晚上九点半钟,我坐罗文的车回到住处,开门进去,莎拉菲娜扎着围裙正在厨房里洗手。听到我们进门的脚步声,她转头望过来。我的第一感觉是她换了发型:披肩长发从左边脑门编成辫子,水平向右边盘到耳朵上,用蝴蝶饰物固定,发尾再回折到至左边耳朵上方。哗,那造型有点像中世纪的欧洲村姑。她看到我欣赏的惊喜的眼神,于是向我灿烂微笑。我和罗文、卓梅走近来后,我的感觉眼前顿然一亮,哦,焕然一新:地板,厨柜,餐桌,电炉灶,明明亮亮。摆放凌乱的厨具等等全部归类放好。这时阿便也进来了,显现,这焕然一新的厨房,与他不相干。
我说:莎拉菲娜,谢谢你!
她明白我说什么,语气轻快:“顺手的事嘛。”
罗文将一大袋食物交给他:“莎拉菲娜,你托我买的。”
莎拉菲娜要付钱,罗文说在发工资时扣出来就Okay,又指着电炉灶那里,说:“呢两个不讲卫生的男人,现在被你征服了!”
而卓梅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我今天闲着,找事乐着呢。”莎拉菲娜说普通话,因为总是听她说粤语,忽然听她讲普通话,让我觉得有趣就想笑。她看到我这表情,正想 “质问” 我,但觉得当前时态不合适,便忍住。这让我更想笑,赶紧转了身扭开脸,但她看出来了,趁着要将手中的食物放进冰箱的样子,来到我侧面,一边往冰箱放东西一边看看我,那眼神就是要探究我为什么想笑。
但这时卓梅拉我进客厅,不屑地哼了一声:“表面功夫!”再次将姗蒂的相片递给我,小声说:姗蒂漂亮,身材又好。中国人,大家习惯相同,你去见见她嘛!
我开玩笑说你好热衷要串媒这件事!收多少媒人费?
她听出我没兴趣,打了我一下,假意嗔道:扮清高!死番鬼妹有乜好!
我逗她说:姗蒂条件好,我没房,收入不高,不合适她。
姗蒂不在乎这些,她想找一个高质素的,说感觉对了就能发展。笨,你先和她交个朋友嘛!
我说对孟菲斯还没熟悉,住下一段时间再说。
“我当你答应了!合适时,我再约她跟你见面。” 她自找台阶。
罗文和莎拉菲娜在厨房不知说着什么。阿便在微波炉 “叮” 了他的食物后坐餐桌旁边吃边看手机,像个乡下佬一样傻乎乎的笑。卓梅看到罗文在和莎拉菲娜在交谈,她脸色就难看了,走近去嗔道:“还不走,这里是你家啊!”她拉了罗文就往外拖,罗文一边走仍然一边回头大声说:莎拉菲娜,洗衣机烘衣机很快就会买来。你需要什么生活用品时,请Call我。卓梅把他推出门外,用力关上门。莎拉菲娜向我眨眼一笑,表明那一幕很无聊,我也点头做手势表示认同。她突然想起什么,拉了我进客厅。
“刚才,你的表情蛊惑,讲,什么事?”
我故意说想不起来了。她连续打我,我笑着躲,退到沙发处坐在一角,举双手护卫,只笑不回答,她就想要咬嘴唇的样子,哦,那模样太娇俏……
“不理你!” 她故作生气,上了楼。
我走向后院。楼上的灯光透射出来,融汇着天空的月光洒在后院的草地上,在我看来是朦胧诗意一片的清辉。想起王建的《十五夜望月》诗句:“中庭地白树栖鸦, 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 这意境如此相似我当下的情形……哦,后面两句应是:暗思嫦娥莎拉菲娜,裙裾飘飘降吾家……
搁在电线上的被子没有了,我的和阿便的衣服也不在……阿便收衣服时顺便帮我也收了?于是我走回客厅。长沙发上,有两迭衣服整整齐齐的放在那里。我拿起自己的那一迭衣服抚摸,看看旁边阿便的那迭衣服,觉得自己总是从好心的角度推测他人——阿便怎么可能帮我 “顺便” 收衣服呢!我顿生欣赏的感激之情:哦,莎拉菲娜是一个很Nice的港女。
阿便也走过来拿了他的衣服,说英语:“It's nice to have a woman! Shu Peng, isn't it ? ”(有个女人真好啊!彭素,不是吗?)
他真没文化,不知感激:一个女人和一个Nice的女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我将衣服放回沙发:我要指着衣服向她面谢。
十点多钟,我坐在桌前敲键盘,莎拉菲娜走下楼,然后在电热水壳烧了开水冲咖啡。不一会,她端了咖啡走过来,我听到她的脚步声,心中暗喜。她还未走近,我就听到她的声音:“彭大哥,你给你冲了杯咖啡。” 我转身对她笑笑,“Thanks! ”又指着沙发上的衣服:莎拉菲娜,谢谢你了!You are so nice!
她打我一下,那意思是你太啰嗦。将咖啡放到桌上,又说,你听到了,罗校长说很快会给我们配洗衣机和烘衣机!还会修好我房间的空调,是你跟他说的?
我说这本来是他的责任。“不过,他回馈好快,好积极喔!” 我望着她。
她测出了我的话意,又打我一下:“你好八卦!” 又凑近来将头搁在我的肩膀看荧屏,脸碰在我的脸上我有幸福热暖的感觉。
“你在写作?”
我说乱敲键盘,好玩。
她拉了张有靠背的椅子在我旁边坐下,侧了头说:“你在大陆时写的电视连续剧,我上网看了两集……”
我说别提那没良心的电视剧,没思想,没生命,只反映写作技术,全为了挣稿费。我指指胸口:“Bad!”
“彭大哥,你别踩自己嘛。我知道,在中国写电视剧,你必须顺从中共宣传部的旨意去创作。不过,那部电视剧虽然没有香港电视好看,但亦不算肉麻啊。”
我作一个无奈的自嘲手势:“我只能做到这样了。面对香港剧,我非常惭愧!”
我想请教你:什么样的电视剧,才算有良心?
我说,关怀弱势群体,真实地反映现实社会环境压力下,人们的遭遇和他们的真情实感,以及他们的诉求。特别是政权压迫下人民的苦难!揭露罪恶,鞭挞黑暗,把笔触伸到阳光覆盖不到的角落!“香港的好多良心电视剧如《仁心解碼》,《盲侠大律师》,《怒火街头》,《谈判专家》,以及反映司法公正题材的作品,哦,好多,我都数不过来。这些作品,都是站立关怀普通人并伸张正义的角度。如果数精品,长篇电视连续剧《大地恩情》第一套,我认为是香港电视剧里的第一精品。这套剧反映了清末民初时期中国农村的真实社会形态,表现了那年代农民的艰辛和无奈,真实的乡绅文化和农民的连结织造的乡村人文生态……剧本和拍摄以及演员表演,都非常非常好!我服!自惭形秽……”
“所以,你写了反映中共土改大规模杀地主的中篇小说《小镇的锣声》,还有反映 “六四” 镇压的小说《血染街区》。”
我惊讶:“哦,你看了。看得下去吗?”
“文笔好好。我看过一些香港最高水平作家的小说,他们写不出你这样的小说语言。嗯,你的小说语言,很不一样,我感觉很好。”
我说香港有太浓重的粤式文学味道,他们更多地继承华夏传统文学的要素。大陆的北方文学创作者,受西方文学的影响,多于香港的文学爱好者。我呢,是偏离传统派。”
“我喜欢你的文笔。但是,彭大哥,好多杀地主的血腥残酷描写的细节,我跳着看……哦,太恐怖了,杀地主时还敲着锣,呼号镇上的民众前来围观,放炮仗庆祝……变换着方式杀地主,太残忍……我看得浑身颤抖,真怕发恶梦……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你的电视剧我看着很一般。”
我感动地说:“莎拉菲娜,我遇到知音了。” 我凝视看着她,我的眼神让她Feel到了我内心的感觉,她就推了我一下,情态很喜悦:“写得好的书我才看啊!”
这时,阿便故意大声地咳嗽着走进客厅,他手中拿着一本书。“Talitha, can you teach me American English? ”(莎拉菲娜,我想请教你美式英语。)“Yes!” 莎拉菲娜说,于是她坐到沙发上,阿便趁机挨着她坐下,莎拉菲娜移挪身体离开他,说:“Sorry!A smell of smoke from you, please keep a space. ”(你有烟味,请保持一段间隔。)阿便只好移屁股坐开一些,这细节让我想笑,但忍住,拿了衣服向莎拉菲娜扬扬再次示谢,然后走向小房间。
我进阿便的房间冲凉,客厅那整洁让我眼前一亮,我以为自己走错了方向。回头望望,对面的房间门开着,那是莎拉菲娜的房间,再扭过头来,我看到阿便的床上那迭得整齐的被子,哦,我产生了错觉……
我进了浴室,眼前亦是不可思议:洗脸盆,厕所,浴缸,镜子……几乎可以说是闪光的。我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难道阿便决意要让莎拉菲娜看到崭新的面貌,将房间和浴室狠命地扫除清洁一番?
愉快地冲完凉后走下楼,阿便在厨房冲两杯咖啡,得意地对我说:“闻到咖啡香吧?这是上等咖啡!平时我不舍得喝!”他唱着歌端了咖啡上楼。很明显,有一杯定是讨好莎拉菲娜的。我开始做一大碗牛奶炖鸡蛋:先敲了鸡蛋进碗里,再把牛奶倒进去搅拌,然后拍了些姜末放进去,再加一把红葡萄干和轻炸过的核桃碎,之后搁在锅里慢火炖。我有我的 “精算” :分一碗给我已经深深爱上的莎拉菲娜。我听到楼上传来她的歌声,脑中闪出王洛宾的歌曲《可爱的一朵玫瑰花》里的歌词:那天,我在山上打猎骑着马啊,正当你在山下歌唱婉转入云宵。歌声使我迷醉了,我从马上滚下来,玛丽亚,你的歌声婉转入云霄……哦,莎拉菲娜,你的声音婉转入我心……哦,伟大的王洛宾,我尚未出世,你就写下了我的感觉……
我坐在计算机桌前敲键盘,听到身后莎拉菲娜的脚步声,正向客厅走过来,接着是她婉丽的声音:“彭大哥,你又勤力写作啊?”我回头一看,顿时惊讶,因为她的脸上贴了护肤面膜,让她变成一张滑稽的卡通脸谱。或者是我的神情让她笑了,她指指自己的脸膜,走到我身边将脸伸到我的面前,我们的鼻子几乎相碰。“Do you want to get a mask? (你要不要贴一张?)洗了澡敷效果最好。我帮你贴。”
我说从未贴过,也许以后会考虑。又问:阿便讲的不是美式英语吗?
“他可以讲美式英语,不需要跟我学。他说学习要精益求精,我就和他沟通了半个小时。”
我说阿便冲了两杯上等咖啡,唱着歌端上楼,有一杯应该是谢师的哦。
她一听笑:“谢什么师啊!我是接了他的咖啡,但放着没喝。”
我故意问:“为什么不喝呢?”
她蓝汪汪的眼睛认真地瞪着我:“哦,你衰,妒忌那杯咖啡!不过他唱歌好听哦,声线好。”
我笑了,望着她。
“好,我上去喝咖啡!或者好香呵……”她故意转身要往楼上走,我望着她,那步态身姿分明是想我起身拉住她,行几步不见我追过来,她转身回来打我:“你好衰!好衰!”然后盘腿坐到沙发上,侧了脸笑眼望着我。
我指指楼上,说阿便在改变,刚才我上去冲凉,他的房间整洁了,卫生间非常干净。这说明,一个人有心要改变,就能改变。他也许是为你而改变哦!
“是吗?” 她的语气不以为然。
我立刻觉得自己傻乎乎的又再次往好的方面去想象他人……
她说我们Chat音乐吧。“我看到你有二胡提琴和吉它。这三种乐器你都有玩!”
唉,业余水平。
这时,阿便抽着烟下楼来到厨房,望着我们大声说:“莎拉菲娜,咖啡味道好吧?”
莎拉菲娜也大声回答他:“我等一下再喝!”
“咖啡要趁热喝!这是上等咖啡,平时我自己舍不得喝!”他强调,见莎拉菲娜没响应,就在那里左挪右腾,大概开始煮明天的饭菜,同时妒忌地观察着我和莎拉菲娜。
我心里得意:真蠢!他竟然听不出莎拉菲娜的话音。
莎拉菲娜来到我身边,拉一下我的胳膊:“彭大哥,我想听你拉二胡!”
呵,我晕,她要听我拉二胡,我本来就想在她面前Show一下!
我拿了二胡走到沙发那里坐下,她拿了张报纸铺在地毯上,盘腿坐在那里望着我,就像幼儿园的小孩子看着为她授课的教师。我醉……我说:“我曾写了一首流行歌《风筝》,优美的旋律合适二胡表现。好的,一个拙劣的作家,为一个伟大的女音乐家表演二胡独奏了。”
她笑了,弓身向前打一下我的膝盖。
我深情拉《风筝》,自我感觉是一个二胡演奏家的风范,有柔美的慢弓,准确清晰的快弓,亦不缺活力坚实的跳弓。我也拉小提琴,但停顿有十年后,重新再拉,无法像拉二胡那样拉出每个准确的音符。她左手托着腮,看着我。忽然,她神色变了,说有焦味!她站起来快步走向厨房,我也跟着过去。搁在电炉上的一个小锅,牛奶沸腾从锅中卷出,发出吱吱的声音。而坐在餐桌旁看着手机的阿便,正在乐傻傻的咧嘴笑。莎拉菲娜将那小锅端开放一边,关了电炉,然后走去拍拍阿便的肩膀:“先生,你的牛奶要烧焦了!”
阿便猛然醒起,连忙跳起身走到电炉旁,端起那小锅看:“幸好,牛奶还有一半。”
莎拉菲娜指指我的煲:“彭大哥,你要不要看看?”我揭了煲盖看看,有很多水,于是盖上,她就拿了毛巾清洁电炉上溢出的牛奶,我扭头看,阿便只顾着将小锅里的牛奶倒进一个碗,再从橱柜上拿出一包爆花米倒进牛奶里,然后端了碗走到餐桌旁重新坐下,一面傻呵呵看手机一面吃起来。
我就拿过莎拉菲娜手中的毛巾擦拭电炉,她洗了手然后转身望,阿便正聚神看着手机,那样貌神那情态特别蠢,傻佬一个。他忽然不屑地说:“川普这个老混蛋,终于哀求中国了!跟中国打贸易战?真是不知怎么一个死法!” 他得意地笑了起来,望向我们,大声说:“彭素,我说过了嘛,美国佬跟我们中国打贸易战,哪不是狐狸往火坑跳:找死吗!中国的领导人王岐山说了:中国的老百姓吃草都能熬三两年!你美国佬?哼,跟我们打贸易战!美国佬,吃屎吧!”
“你的家人亲戚就是中国的老百姓啊,你以为你们是谁?赵家人?你这个阿Q,也回去一齐吃三年草吧!没人理你!但人家王岐山们,天天大鱼大肉!” 我好想这样说,但没有开口,是不屑一顾。跟这种人理论,我不也是傻佬一个?
莎拉菲娜望望我,我做个翻眼白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打我一下,那意思是让阿便看到不好。她的动态情态也逗我笑了,于是她更跟着笑,不停地掐我的胳膊要我止住笑,大概她觉得我们对阿便的话题的公然蔑视,太露骨,这不太友好,但她自己也忍不住笑。哦,她天性善良……
果然,阿便有反应了:“你们在笑什么?” 他满腹狐疑问。我们不答,他无趣,继续看手机,不一会,轮到他傻笑起来:“好啊,川普这个老混蛋,因性侵成被告了!把他赶下台!”显然,大陆抖音上粉红们的视频令他忘形。“专门跟中国作对,老混蛋!” 他恶狠狠地骂道。
“川普总统只要求贸易公平,他是在捍卫美国国家利益!” 莎拉菲娜说。
阿便睁大眼睛:“莎拉菲娜,你脑子进水了?你没看到他多么蛮横吗?什么美国再次伟大!美国衰弱了,就想扼制中国的崛起!简直霸道至极点!但今天的中国,不再是任由八国联军欺负的时代了!莎拉菲娜,这些道理你居然都不懂!”
“阿便,你说的八国联军欺负中国,是共产党伪造的历史。什么事情都会有因由,你可以到美国图书馆查验:历史真相是,清朝庭纵容操纵义和团疯狂虐待杀害欧美的传教士和商人,朝庭还围攻各国使馆,残酷杀害虐待各国大使……” 莎拉菲娜平静地解释,我拉拉她,眨眼示意不必与他争论,她望望我,不作声了。
“莎拉菲娜,愚昧啊!愚昧啊!” 阿便顿感心虚,但摇头晃脑摆出一副师爷那高深莫测的样子:愚昧啊愚昧啊……
我用肘碰一下莎拉菲娜的胳膊,小声说粤语和她交流:“他的房间,特别是浴室,突然变得非常干净,我不相信是他清洁的。你帮了他?”
她微笑。
“哦,你偏心!帮他不帮我!It’s not fair! You are no good!”(这不公平,不好。) 我的表情和语气装出特别小器的认真。
她轻易识穿,笑着打我一下:“我看了你的房间,很干净嘛!”她的语气变得特别温柔情暖,水汪汪的蓝眼睛亮亮的看着我,“再说,你要进那里洗澡啊!”
这甜透的我的心顿时涌起激情并以如此的眼神望着她,她很喜悦满脸泛亮,“哧” 一笑挥手再打我:“你的眼神好蛊惑!不准!”
我乐不可吱,但这时,阿便用力地干咳一声,分明是在表达他对我们的 “打情骂俏” 的妒忌。我和莎拉菲娜回头看,见他的脸色很难看。我们明白了他的心情,于是互相对视一下,用眼神传递对他的鄙视和不屑。我将炖好的牛奶鸡蛋勺了一碗,加了蜜糖和炒香的芝麻后递给她,她看到大碗里仍然有,就欣然接受。我们端了碗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慢慢吃,我的心里的甜蜜不是因为那碗牛奶鸡蛋,而是她坐在我身旁。
瞄一眼她,她的表情欣然亦然。
“下次我会炖一碗加轻炸虾仁的牛奶鸡蛋比你试试!” 她侧头看着我说。
我以喜悦飘然的微笑望着她,然后向她说起台湾的 “卖汤圆” 民谣歌曲,台湾的音乐人的创意。她说没听过,于是我就哼几句。
“莫非你说可以即兴哼一首‘炖牛奶’的歌曲?”
我连忙说Very difficult,做不到。“Some time 会有灵感,But only some time。” 我Change 话题,赞赏地说你竟然也知道义和团的历史……
她说我小时候,奶奶就告诉我关于义和团那段历史真相,后来我也看过一些书……
我差点说 “我要给你一个拥抱……”
九
第二天的清晨,在后院健身完,我吹笛子。透过玻璃窗,看到厨房那里,莎拉菲娜在做早餐, 偶尔,她扭头望望我,远远的,飞过来笑脸。我摆动着头向她问候,以笛声传递我心中的喜悦。
吹了一阵,我来到厨房,她正勺一碗牛奶鸡蛋麦片,说你要试试我做的早餐,然后递给我。我接过来时,才看清她的头发又变了:发中分两半各自编织辫子,然后在脑后汇合成一条长辫子垂在身后。看到我打量她的发型,她头一侧笑意灿烂:“好看吗?” 我故意扭开脸,她 “哧” 的笑,打我一下:“你好衰!” 说完拿辫子尾巴搔我的脸。我吃着那碗香喷喷的牛奶鸡蛋麦片,说昨晚我专门留有点饭,今晚上我会做个粤式炒饭:配料是芹菜腊肉鸡蛋鲜虾洋葱红萝卜。“你要在旁边看着我炒的全过程。你还要试,然后打分,帮助我提高。” 我蛊惑地说。
她一脸高兴:“好啊!我钟意!” 然后从烤箱里取出夹有Cheese的全麦面包片放进一个碟里,又找来叉,递给我,说:“这个牌子的Cheese 含钙率 % 35 !”
哦,好有保健意识,健康生活……好女仔。
我们一面吃一面跟说香港的局势,民主派正在扩大阵势,号召民众参与 “反送中”。这时,阿便也到厨房煮早餐,她就问阿便知不知道香港的 “反送中” ?
捞头便不屑地说:“我才不关心香港!呸,那是什么地方!自以为是自高贵的臭港!
我连忙轻声对她说粤语:“莎拉菲娜,你知道大陆六十年代的文革和红卫兵吗?”
她说知道一些:“造反派在社会上打打杀杀!”
我说:“你对他讲香港 ‘反送中’,你等于在对一个文革的红卫兵说:‘月亮上有玉兔和桂花树!’于是这个红卫兵会将你抓到革委会,因为红卫兵不容许涉及非打杀告密镇压造反的话题。”
她问什么是革委会?我说是文革中造反派头目部门。
她笑了说:“明白。盖世太保!香港人说的黑社会!”
那阿便知道我们在讥笑他,但听不懂粤语,所以只恼怒地绷着脸。
八点半钟,卓梅开车来,停下后鸣喇叭。莎拉菲娜开了门走出去,我在洗碗,抬眼望窗外,看着她上了卓梅的汽车。阿便走近来,阴阳怪气地说:“金发碧眼的美女啊,身材超棒,罗校长睡不了觉了!彭素,是吧!”
我扭开脸,看也不看他一眼。
十点半我回到学校办公室,阿便随后也进来。四处看,只见其他教师,不见莎拉菲娜。这时,罗文大咧咧走进教室。阿便问罗文,你不是和莎拉菲娜一起回来啊?罗文说是卓梅带了她去买古琴。“唉呀,匆匆忙忙的,莎拉菲娜忘了带银行卡。”
我说古琴不是由学校买吗,为什么要莎拉菲娜的银行卡?
罗文说:古琴当然是学校买。莎拉菲娜说她想买点自己用的东西,我说先预付一千块钱工资给你。她说:“如果学校之前没有此规矩,哪我不接受。“我说是借给你的。她就接受了两百块钱。都是卓梅,死摁喇叭,催命鬼一样,害得莎拉菲娜忘了带银行卡!
阿便忽然说:“莎拉菲娜出门前,正煮几根玉米。她匆忙出门,不知道有没有关电炉?如果她忘了关电炉,哪得费多少电啊!”他最后的一句话让我想起严监生临死前竖起的两根手指头。
我说她关了电炉才走的!
青年教师李亮走到阿便身边,拍拍他,故作认真地以手势比划:阿便,问你一个问题?一美元硬币的直径大,还是一个轮胎的直径大?阿便满脸疑惑,一时未有反应。李亮大声说:哗啦啦的水声,还有电表转动的声音,就像银币流动中撞击的 “哗啦啦” 的声音。对吧?
教师们包括罗文一齐大笑不休,阿便反应过来,明白我们是嘲笑他,于是他也笑了,拿起一本书拍打李亮的头:“确实是哗啦啦的水声啊!”
教师们一听,笑得更响了!这时,罗夫人和莎拉菲娜抬着一个长纸箱进来。那些教师见了莎拉菲娜后,那惊讶的反应和我那天晚上一样。经罗文介绍后,他们才相信莎拉菲娜真的是学校新的音乐老师,便一齐鼓掌欢迎。
阿便迎上前问:莎拉菲娜,是什么东西?莎拉菲娜说是古琴。李亮就嚷着拆开拆开,另外两个年轻男教师也围过来,他们七手八脚的把纸箱拆了。
张菲说:“莎拉菲娜,弹一首,弹一首。”
莎拉菲娜说我才来,情绪还没调理好,但那几个青年人七嘴八舌,就是要莎拉菲娜弹一首曲。罗文就说:“莎拉菲娜,你就让我们开开眼界吧!”
莎拉菲娜看看我,我笑笑,意思是你自己决定。没想到她说话了:“彭大哥拉二胡,我就弹。” 教师们一听,全看着我,那神情是意想不到。
卓梅推推我:“彭素,你真会拉二胡?拉得好吗?”
我说不好。是北方人说的:“瞎搞!”
莎拉菲娜说普通话:“彭大哥拉二胡还不错。不信,你们可以问阿便!”
那阿便就说:“一开始,我以为是收音机放的。我特别喜欢他拉那首《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张菲说想不到,彭素老师,除了是作家还是音乐家!失敬失敬!青年人哈哈大笑,鼓掌。陈书好奇:《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什么歌啊,好听吗?阿便说好听,超好听。陈书又问这歌什么时候流行?阿便说五六十年代。李亮疑惑,说阿便你只比我们大十年左右,怎么会知道这首古老的歌?
“小时候经常听老妈唱嘛!电台电视台也经常播放。”
三个年轻老师望着我,我说是的中国的电视电台还经常放,很多人就熟悉了。它的旋律是很优秀,但歌词却很恶心。
张菲问为什么恶心?
我说讲起来长篇大论哦!你们烦哦……
李亮说我们年轻,让我们也知道一点历史嘛!
其他教师也附和并感兴趣,罗文说我也不知道,彭素你就简单讲嘛。
我说:“必须先讲一些历史以及这首歌诞生的时代背景,这要讲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初中共的土改。文明国家的土改,是政府顺从照顾大地主和贫农两者的利益,以市场交易为原则实现的。政府投入资金解决交易中的障碍,收购地或买下地主的土地,然后以低廉的价格卖给没有土地的农民,通过农民交税达到互惠,使地主和贫农两者皆大欢喜。譬如台湾的土改就是如此。而中共则血腥杀害地主并抢夺所有地主的土地,分给没有地土的农民。那是非常的残忍及野蛮的。”
没想到四十五岁的女教师泳妮说:“不杀地主,哪来我们的幸福生活?” 她一面正义凛然的样子。
我说你要认为中共杀地主的土改比台湾温和合理又文明的土改要好,我也没有办法。问她:“为什么 ‘地主’ 能拥有土地?”
她又噎住。
我说,资本家是城市的精英,而地主是农村中的精英。在正常的社会形态下,他们都是通过智慧和勤劳来获得财富或拥有土地。这是人类千百年延续下来的推动社会进步的人才致富规律。杀资本家和杀地主再抢夺他们的财富,这和土匪强盗恶霸有何分别?
“他们有田,大多数人没有田……”
你的意思是,穷人可以抢有钱人。你在美国买了房子了吧?
她不吭声,但表情承认已经买了房子。
“如果美国政府颁布一项法令,允许无房子的人去杀人抢劫。我肯定会有很多人去抢你家的房子,于是,抢你霸凌你的人获得幸福生活,你应该真心地祝福恭喜他们!”
她一听张了张嘴很尴尬。
李亮大声说:去抢房子哦!
其他教师一愣,但接着笑了起来,鼓掌。
阿便却说:“我认为中央的政策没有什么不对的!”
我问 阿便你是中共党员吧!
他不吱声,但默认。
我说:共产党的杀地主分田地,确实笼络了人心。一开始,农民都像阿便的说法一样,杀了地主,分到了土地,哦,好幸福,中共伟大光明正确。至1953年,土改基本完成。但接着,中共推出农业合作化运动,为办人民公社造势。1957年,这首《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歌曲诞生,歌词写 “妈妈” 是一个没有土地的农民,在地主的剥削下过着悲惨的生活。作者的目的,是歌颂中共的土改,和阿便的想法一样,认为杀地主抢夺地主的土地是大快人心。讽刺的是,这首歌热辣辣诞生才一年,还没凉,中共即在农业合作化的基础上推行人民公社,将分给农民的土地全部收回,变成共产党的党产。Anyway, 人民公社事实上比奴隶制度更坏更恐怖,我们可以另找时间讨论。聚焦《听妈妈讲过去的故事》这首歌,歌里的 “妈妈” ,土改后拥有土地,转眼又被剥夺,于是再次成为赤贫,过着比土改前更悲惨的生活。泳妮老师,我问你:在中国,你家,或者你的亲戚,如果是农民,你可以问问他们,当下,他们仍然拥有土地吗?
泳妮想了想,摇摇头说:“我妈也是农民……只有一点自留地。”
我说这自留地也不是农民的!只是中共统治集团让农民种点菜维持基本生活,他们可以随时收回或取消“自留地”!So,《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这首歌的歌词很恶心,是因为词作者扭曲和夸大了土改以前的农民生活是悲惨的,赞美了中共的血腥残暴的土改。In fact,中共统治下的农民,是历史上最悲惨的农民!
那些青年的教师就互相指着脸嘻哈作乐:
是你妈妈,不是我妈妈!
No! Just your mother!
应该是你的奶奶,或外婆。
陈淑贤教师说:彭素说的对。我先生是历史研究独立学者,他专门出个一本书:《血腥的土改运动》。之前,我对我先生的写作不感兴趣,觉得他写的东西没意思。今天听彭老师这样一说,我忽然明白了。今晚我回去,我要对我先生说:你有良心!
阿便哼鼻子:“彭素,你认为这歌词恶心,还拉二胡?哪你不是更恶心吗!”
他们一听,全都望着我,莎拉菲娜也有点疑惑。
我说改了歌词,就不恶心了。
阿便更不屑了:“人家电视台和电台经常放的歌曲,歌词还要你改!”
我说阿便你真没文化十足的土包子!
阿便受到我的奚落正想发怒,罗文插嘴了:阿便,这你就不懂了。香港很多流行歌,是日本的或者欧美的原创,人家买下版权后改编歌词,又好听又受欢迎。
莎拉菲娜说是的,罗校长说得是事实。她拉拉我:“彭大哥,我想看看你怎么改歌词。”
于是我就走到黑板前,拿粉笔把歌词写了出来:
月亮在白莲朵云层里穿行……
才写一行,莎拉菲娜就赞叹起来:“彭大哥,你的字写得好漂亮哦,你好有才……” 其他老师望着我,也用他们自己的方式称许附和。我很淡然,我是个获省级一等奖的钢笔书法家,但不值得炫耀。我倒希望有人说:彭素,你的小说和电影剧本反映了人物命运的悲惨,我被震撼入心……
我继续写出以下的歌词——
晚风送来远处悠扬的琴声。
我们坐在小河边柳树旁,
一遍遍回想那过去的时光;
我们看着如歌般流淌的河水,
一遍遍讲起那过去的故事。
那时候,我们多么年轻,
清澈的眼睛闪耀青春光亮。
你柔情如水,我热情似火,
你我伸出手,十指相扣
紧握在一起。
冬天的霜雪,夏天的风雨,
见证了我们肩并肩往前走。
月亮在白莲朵云层里穿行,
晚风送来远处悠扬的琴声。
我们互相依偎在柳树旁,
一遍遍讲起那温暖的时光;
我们牵手轻步在小河边,
心中流淌,依然是
当年那美丽的故事。
我一边写时,莎拉菲娜一边读,最后说:“彭大哥,歌词很好啊!好温情好暖心好诗意,让我想象到歌里的人物……”她尚未知道什么是诗的意境诗的意象,但很兴奋,语气特别佩服,水汪汪的蓝眼睛特别明亮,似乎是内心真实的对歌词描述的爱情憧憬……噢,我的心里顿时有说不出的愉悦,一种美妙的快意霎时荡过胸廓:什么是红颜知己,这就是!《夏日倾情》里的歌词实时闪现我脑中:I love you,你不敢相信吗,我已深受着你……
她问:“彭大哥,你怎么想到改成这样温暖的有人情味的动人的歌词?”
我说有个与我同姓的亦师亦友的大哥,在他和太太四十年银婚快到之前,我就改了歌词献给他们。也不知道是否我说的 “银婚” 这个词,她蓝蓝的亮亮的闪烁着水光的眼睛和我互相凝视,我Fell到了她微妙美丽的心灵波漾,那心跳的 “咚咚” 响。
卓梅似乎受了感动,说:“彭素,你的确好好文学哦!”她有点伤感,大概歌词描写的正是她内心想往的。
阿便不作声,但那神情显示了他不得不服。
罗文鼓掌:“彭生,学校请你看来请对了。厉害哦,写小说写剧本也能写歌词。”
我心想这算什么,我还能写美丽的现代诗和散文呢!我还是高端摄影艺术家,影雕艺术高手,只是没必要向你们炫耀,话不投机半句多: 三江清泉水,全倾污泥沟!又或者是对牛弹琴。
李亮说:罗夫人,你赶紧去买把二胡来啊,让彭老师拉给我们听!
我扯开话题,说你们知道吗,阿便唱歌不错的,我听过他唱。
阿便这时有点得意:“我是学过美声唱法。”
李亮立即说:来一首《我的太阳》。
阿便看着莎拉菲娜说我唱歌需要伴奏啊。于是他们又哄托嘘拍莎拉菲娜,莎拉菲娜还是说Late。罗文发令了:难得大家这么高兴,莎拉菲娜,No late,Now,就为难你就给阿便伴奏吧。
陈书张菲和李亮把莎拉菲娜又推又拉来到音乐室,把她摁在钢琴前坐下并揭开琴盖,莎拉菲娜只好顺应众人要求。她调整一下情绪,望望阿便:什么调?阿便说降A吧。她说那是原唱调啊,能唱吗?阿便有点自信:试试嘛。他于是咽喉咙。莎拉菲娜将情绪调整好,一上手一组熟练的琶音旋律让大家开了眼界,禁不住的鼓掌。
在莎拉菲娜弹出了前奏后,阿便开腔唱了——
啊多么辉煌灿烂的阳光,暴风雨过去后天空多晴朗;清新的空气令人精神爽朗……
他那浑厚实净的声线很有穿透力,带点金属音的歌声立刻在整个音乐室内汇荡,几乎掩盖了莎拉菲娜的电子琴声。美中不足是唱得有些生硬打折,该曲最后的高音部份没法唱下,“嘎” 的收住让众人一愣,接着是哄声大笑:“太阳掉落了!太阳掉落了!”
阿便也笑并自嘲:“很久没唱了,太久没唱了……”
莎拉菲娜拍手,真诚地称赞:“阿便,唱得不错!”
于是众人一齐鼓掌,罗文拍拍阿便的肩:“我知道华人圈流行一句话:美国的华人堆藏龙卧虎。阿便,想不到你也是一只老虎!”
李亮大声说,带着明显的戏谑:“是‘便’老虎!”他故意将“便”字拖长音,等我们往他的“大便的‘便’”意思去理解。
我们全都明白,哄堂大笑。
但捞头便竟然不察觉,却是得意:“我以前在大陆时唱得很好的,来美国后,唉,忙于生活,生疏了。我要像彭素那样,天天拉拉二胡吹笛子,我也能唱得好的。”
李亮:“那你就天天练,同时别忘了关电炉关水龙头!”
大家一听 “轰” 的又再大笑,阿便也察觉众人笑他一分钱看得比轮胎大,有点尴尬地傻笑,举手装出要打李亮的样子。
莎拉菲娜没有笑,望望大家。她的神情显示:不知道你们在笑什么。
兰罗拉了我一边小声说:“彭素,原来你能教音乐!早知道,还用她吗?!”
我就装出认真的样子:罗夫人,你太有眼识泰山了!Fired her immediately!(立刻炒了她)
卓梅听出我是开玩笑,也半开玩笑半生气打我一下:炒个鬼啊,迟啦!
我离开她走到莎拉菲娜身边,她看着我,我们眼神交流,流露出内心的互相欣赏。我的嘴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You are my soul friend !她灿烂地向我微笑,脸贴近我的脸,小声的愉快地说:“So do I…… ”
抬眼我望到了阿便,他显然看到了我们这一亲昵细节,脸上便撑满了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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