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浪漫抒情小说《夏日倾情》10-11

杜 潜

她说在楼上听到了你手机视频的新闻后，有一种忧虑，香港抗争往下发展的情势很难乐观。

我总不能说沉重的，就跟她说密西西比州有个黑人歌手史米斯，用中文唱黄家驱的《海阔天空》，撑香港，虽然粤语不标准，仍获得六十几万人观看！十几万的点赞！

“哦，我好感动。”她说，又忽然想起，说你等我一阵。她转身往客厅走时，我才看清，她扎的马尾巴，翘起处并非在后脑中间，而是稍偏于脑顶且往右移位，在美学上是“不规则美”，使她更灵动不拘常规……

在走动中，那翘起的“马尾两边甩，哦，活力四射！

我回到厨房时，她从楼上走下来，脸色闪耀了以往的灿烂，双手向我递来一盒东西，声音甜美：“彭大哥，送给你。”

我接过来一看，是三张音乐专辑《美国经典歌曲精选》。

“我来的第一天晚上，听到你在放音乐《烟雾弥漫你的眼》。我送给你这套碟，里面有《烟雾弥漫你的眼》，我知道你一定喜欢。”

我高兴地说肯定喜欢，谢谢你了！

“能送给你我特别高兴！”她侧着脸微笑望着我，神情真实生动。

我很幸运我是伯牙，你是子期。

她愣一下，猛的想起：哦，你说的是《高山流水》……不过话说回来，你觉得《高山流水》好听吗？

我说你是学中国民乐的，你认为好听吗？

她摇摇头说不好听。“中国古人的欣赏水平我不敢恭维，古琴曲再好听也不及钢琴典范，更不及欧洲古典音乐。”

我说是的。中国古代的音乐，沉闷平淡的旋律，架构简单的缺乏想象力的曲式，两千多年来几乎是停滞不前，至少是发展缓慢。你看看欧洲音乐，从教堂和宫廷音乐中润育出伟大的交响乐，又从乡间民谣发展出伟大的摇滚乐！

“我同意你的评价。彭大哥，《梁祝》小提琴埋协奏曲是中国现代史最成就的音乐创作，为什么能这么成功？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哦，难得她把我当老师……我的肾激素骤升至夸夸其谈：“首先，我认为《梁祝》是交响乐。因为它具备了交响乐的结构。《当祝》的成功，关键是有一个流传久远的动人曲折的爱情故事，这个故事描述了美好爱情的萌生，情人相互的深切思念，最终是爱情发展遭遇社会婚姻文化的摧残，从而一对情人双双为爱殉身，化为蝴蝶双飞在空灵天界重生。这样的故事能够震撼人心并且永恒。而对人性的认同，令作曲家用音乐的形式婉美地描述了这个故事。而音乐要婉美地描述，旋律的素材撷取了越剧里最优美的即最好听的曲段，而这些曲段合适小提琴和大提琴表现。作曲家在这些优美的曲段基础上，发挥到了致极地创作出一组组的旋律，就像一棵树杆长出了茂密的枝叶，最终成就很好的树形。也就是说，首先这“树杆”要好，才能长出美丽的树型。你知道吗，广东粤剧的《帝女花香夭》，作为演唱曲，旋律也算好听。于是，九十年代，广州乐团有音乐人也想出出风头，写了《帝女花》交响乐，结果是惨遭失败。为什么呢？第一，《帝女花香夭》的故事，主要讲述公主和驸马为报答父皇的恩情而殉身。这种贵族家庭情结，是封建文化糟粕的一部分，必定缺乏社会民众的广泛认同，无法永恒。第二，因缺乏《梁祝》那曲折动人的爱情故事的人性美丽。《梁祝》这个故事控诉了封建婚姻文化对人性的摧残，震动人心令人同情惋惜唏嘘。所以，这是《梁祝》能够深入人心且永恒的关键。第三，音乐旋律元素，《帝女花》交响乐，只限于采摘《帝女花香夭》的主旋律，而非粤曲里最优美的旋律。

“彭大哥，你的分析，比音乐学院的者教授更精辟……哦，你好深刻！“莎拉菲娜握了我的胳膊遥，眼睛又放光，显示了对我的真实的欣赏。哦，我晕……

“之后，为什么出不了《梁祝》这样优秀的音乐作品？”她侧了头问。

“为什么中共宣传部仇恨我的小说和我的电影剧本？因为我叛逆！因为我认同人性而仇恨党性！因为我同情人民的苦难，无惧地揭露社会黑暗！他们害怕，他们要控制你！这样的社会环境，能出好作品吗？！”

“哪，当初他们就不仇恨《梁祝》吗？”

我笑：莎拉菲娜，你知道广东话里有句俗语：木虱跌落床板隙。木虱那么轻，从屋梁上掉落时，却落在床板的缝隙里，那是千万分之一的机会。《梁祝》创作的当年，正值中共大搞阶级斗争毁灭人性，叙述爱情故事的《梁祝》，就是那只掉落缝隙的木虱，逃过了中共宣传部大面积的严厉审查碾压而奇迹地诞生了。这千万分之一逃生，是神的安排，神恩赐给在苦难中的中国人民一点精神美食。莎拉菲娜，这个故事好长，日后我们慢慢讨论。另外，你知道吗？《梁祝》的作曲家之一陈钢，后来写的所有作品，完全回归党文化，即垃圾！这很讽刺！可见，他当年参与《梁祝》作曲，真诚激情的发挥，完全是人性潜伏而偶然飙发的一种状态，而非他内心清醒的认识。后来他写的曲，是他清醒且主动迎合“党标题”的思维，非人性的触动和展示。

“彭大哥，如果你当初选择音乐创作……”

我摇摇头，在胸口划十字：“不知道，问上帝吧……我的一切，尽在上帝掌控。就如美丽的香港的前途，上帝在观望……”

她推推我：“不讲那些沉重的话题，我好难过……彭大哥，你拉二胡，我弹吉它，我们合奏一首。”她说完就拉我走向客厅，竟那么的笃定我会乐意嗨翻，有点像虫子钻进了我的心里。

我拿了二胡坐在椅子上，她拿着木吉它坐在沙发，先弹了些复杂的勾弦，我一看就知道她学的是古典吉它。

她点点头：“你呢？”

我也点头示同，问：“《绿岛小夜曲》，好吗？”

“好啊，这首歌旋律优美，且合适二胡演奏。”

我和这个热爱中国民乐的洋妹丁音乐家开始合奏，不时眼神交流。阿便走下楼，接了歌曲旋律撑开腔吼：“这绿岛的月夜是那样沉静，姑娘啊，你为什么还是默默无言。”他的歌声立刻掩盖了一切，在客厅里强烈地乱撞。我看看莎拉菲娜，她的神情和我一样有些不悦，但也不好跟阿便说。

在煮早餐时，我和莎拉菲娜说《烟雾弥漫你的眼》这首歌在各地不同翻译演唱版本，在你来之前，我也改编了这首歌的唱词，你想看吗？

“还用问吗？发给我！” 她向我嗔道，推我一下，那假装出来的 “嗔” 其实是 “嗲”，特别令我内心愉悦甜蜜。

我们吃着早餐时，她一边看着手机，断断续续唱着歌词：“他们说我为何懦弱？蜷缩在角落。哈，像冬眠乌龟，眯眼朦胧睡。他们说需要阳光，更需要空气。哈，我往窗外看，昨天多灿烂，空气多舒畅。今天我看到乌云翻滚，夹着恶臭的混浊。有人说，污流来于大陆，让我们窒息。Now, 街上拥满人，高举着旗帜。哈，坚定驱乌云，我也走上街，举起了拳头，一起呐喊！

唱完，我看着她，她的脸侧向天花板，在想了一阵，说：“反映了香港人两类人，有抗争的，有回避反抗的，但总算觉醒。歌词不优美，不诗意。不过很写实，有点像许冠杰的歌词。”

我说千万不能将我和歌神相提并论，这令我无地自容。

“我的意思是指歌词朴实方面。但是，彭大哥，我觉得你有点鬼才！”

她侧着头望我，欣赏佩服的神情令我腾云驾雾，但我平静地说，我实在不敢当，只有像黄沾那样的词曲作家才能称鬼才，再加一个罗大佑吧。但我不喜欢甚至是鄙视他写的《东方之珠》的歌词里其中三句：“每一滴泪珠都仿佛说出你的尊严。让海潮伴我来保佑你，请别忘记我永远不变黄色的脸。”大英文化哺育守护下的香港人，何来的“泪珠”？只有欢颜！真是自以为是浅薄无知！歌词中后两句中的 “我”，强调 “黄皮肤” 以修饰，显然不是个体Person, 而是象征整体中国人即People 。你不明确区分，亦即包括了中共。这不是很荒唐吗？第一，“殖民” 文化是推进人类文明进步的重要文化环节，没有殖民，何来进步的欧陆文化带动全球人类的进步？罗先生对此的认识，肤浅乃至无知。第二，罗先生未免太幼稚：“请别忘记我永远不变黄色的脸。” 黄色的脸很自豪哦？中国人能够和 “白色的脸” 区分的，只有文化。努力要承传的中国传统文化，是中国人最自豪的文化吗？中国人，香港人，包括你罗大佑，抱着那传统文化，都不能保佑香港的东方之珠的光耀不被改变依然光灿！只有中共被铲灭，中国实行民主制度，即现代文明的政治体制，东方之珠的香港才能继续闪烁彩艳！我有时在想，如果当初由黄沾来写歌词，如何呢？或者我来写呢……荒谬！根本就不应该有庆典！“回归” 是个悲剧，香港有卓见的精英曾组团到英国，试图说服英国的政治精英只归还租借一百年的新界即可。但是英国政府的天真幼稚弱智和无能无勇可耻，他们抛弃了香港人！就像台湾的国民党，无时无刻都在努力要抛弃民主制度的台湾，苦心甘心让邪恶共匪统治！

回到学校，阿便得意大声说：“罗校长，今天早上我们三人合奏了《绿岛小夜曲》”罗文问怎么合奏？阿便说莎拉菲娜弹吉它，彭素拉二胡，我唱歌。罗文就问莎拉菲娜，听说你们今天早上三人大合奏？莎拉菲娜不经意一笑：那是什么大合奏啊！阿便唱《绿岛小夜曲》，这首歌不合适他唱。阿便一听傻了，问为什么？“你问彭大哥吧。”莎拉菲娜说。阿便望望我，罗文和其他教师的视线也投过来。我说这首歌有东南亚一带民歌的特色，美声唱法吼不出那种韵味。罗文摆摆手：“这我就不同意了，唱民歌，美声唱法照样也好听。”我说唱欧美民歌可以，但唱东南亚民歌，出不了那味道。当然，你可以坚持自己的看法。罗文就岔开话题：“莎拉菲娜，我会吹长笛，看看什么时候我们也合奏合奏。”莎拉菲娜还没说什么，这时罗夫人进来，也不知道她听到多少，张了口以粤语恶声恶气冲着罗校长：“什么合奏合奏？你想夫唱妇随啊？大头菜吃懵你了！”

一听这口气的火药味如此大，所有人全不出声了。罗校长正在兴奋热辣，突然给泼来这瓢冷水，脸顿然拉长，嘴角在颤抖，冲罗夫人瞪一眼怒声厉厉：“你痴线啦！” 他还要骂，这时手机响，于是掏了手机往外走。罗夫人“哼” 一声，斜眼看莎拉菲娜。莎拉菲娜坐在办公桌处，低了头在写着什么，不理她。

晚上回到住处，在厨房做晚餐时，我看到莎拉菲娜在切萝卜片，显然不是做沙拉，我说你忘了，今天我要做一味粤式炒饭。她也想起来，于是说那就多做一味斋炒萝卜吧。我说看你切萝卜，有点刀功喔，问在香港学过烹饪吗？她说：“香港女仔，好多都会基本烹饪了，因为她们觉得为老公煮几味好紧要，我也赞同。” 她又问我：“彭大哥，萝卜怎么做才好吃？” 我说萝卜要做得好吃，要切条，不能太细，细了会溶；但也不能太粗，太粗了不易入味。我拿过她手上的菜刀，快速地将萝卜切成细条。“刀功还不错喔。”她很欣赏。我说出生在穷人家庭，学会了自己煮饭炒菜。我是留级生，考不上大学，为了谋生，二十岁时就考了一个初级厨师牌。她推推我：哗，你更厉害了！我以为你是大学中文系的毕业生呢！我甩了一下手：No! 继续说：炒萝卜，要配以大蒜丝，没有大蒜，就用蒜头碎粒。再配一点点辣椒丝，用麻油炒，火要猛。炒一分钟后中慢火炆十分钟上碟，撒点红莓子干和葱花，或者洋葱丝，有相有味。即使是斋炒，也清甜好吃。如果配肉丝虾米和绿豆粉丝等食材再加八角香料鸡汤，那就是宴席上的菜了。当然，你可以切片，但一定要切得较薄，这样才能入味。她说切片的萝卜，炒熟后，将几块奶酪切丝，加一把炒好的芝麻，倒进去炒几下，会另有风味，也很好吃。

她摇了摇我的胳膊后，挨在我身边，声音温柔：“今餐我全程看你炒饭，之后我们开瓶红酒。”

我是求之不得：“好啊！”

想入非非是我们共餐举杯互敬……想起白居易的诗句：今夜还先醉，应烦红袖扶。哦，忽然灵感至闪出几句：葡萄美酒夜光杯，烛映朱唇朦胧醉，一樽过后红颜陪……

阿便下楼来到厨房，打开冰箱找些青菜出来，然后冲洗并和莎拉菲娜交谈：“你这个金发碧眼的大美女，罗夫人看你不顺眼啦！” 

莎拉菲娜平静地说我懒得理她。

我说罗夫人她正在吃醋。

莎拉菲娜奇怪：“吃什么醋？” 

我说因为罗校长总心痒痒采菊摘兰，卓梅闹得厉害，看到谁都疑神疑鬼找事炒大餐。阿便来时间长，你问说是不是？” 

阿便骂：“罗文就像我们那里人说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外的！”

莎拉菲娜推推我：“彭大哥，你看，他们是不是电视剧里的角色？”

我还没答，阿便在一旁不屑抢着说：“他们哪有这个水平演电视剧！”

他这话让我和莎拉菲娜一愣，接着我们意会地大笑起来，让阿便不解地看着我们。莎拉菲娜笑得腰都弯了，拉着我的胳膊倚着我：“都过去了，过去了……” 她的意思是这一笑把由卓梅带来的烦恼都冲掉了。

阿便傻了：“真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你是红芯阿Q，当然不明白嘛……

十 一

学校离孟菲斯Down-town有十多英哩，开车去要十几分钟。学校选择远离市区，为的是降低成本赚多些钱。Good idea! 反正美国家家户户有汽车，送孩子来学校也方便，也不像市区泊车Too difficult。学校为了招生需要，会安排我们老师参加地方教会的一些Party，卓梅是这方面的公关高手，华人的西人的教会，她都能联系上。那天是礼拜，上午，罗文夫妇带着我们8个老师开两辆车去。罗文说莎拉菲娜你坐我的车吧！阿便一听，赶紧闪进了罗校长的车。莎拉菲娜正要往车里钻，罗夫人走上来二话不说将她拽住，“坐我的车。彭素，你也来。”罗文瞪瞪眼，想发怒又忍住，那样子真难受。

我和莎拉菲娜相视而笑上了卓梅的车坐在后座，年轻的教师李亮“嘣”的坐前面卓梅旁边：“校长夫人，李亮歌星坐在你旁边，给你脸子哦！”卓梅笑了，推他一下：“等下唱得不好，扭歪你的嘴！” 阿便走来要上车，罗夫人一看他就不高兴：阿便，你满身烟臭，去那辆车！但阿便涎着脸坚持敲门，罗夫人继续数落他：“ ‘捞头便’ ，之前你不是讨厌教会的吗？从不见你参加，还讥笑。今天你痴了那条筋，争着玩热闹！”

但 “捞头便” 继续敲窗，罗夫人只好把门开了，阿便就挤进来挨着莎拉菲娜坐。莎拉菲娜下意识地往我这边挪挪，阿便又移屁股往她身边靠，莎拉菲娜再次倚向我，以至于我们的大腿胳膊都紧贴在一起了，我的内心像荡起一阵阵愉悦的电流，我意识到莎拉菲娜的内心，也有似我那样的波动，因为我们眼神一瞥时，流露出相同的快意惬意。我心想真要谢谢阿便这个死蠢啊！

汽车往前开，李亮扭头过来问：“彭老师，莎拉菲娜，你们喜欢流行歌吗？”我说很喜欢。莎拉菲娜伸手拍拍李亮：“黎明的《夏日倾情》，会唱吗？” 李亮大声说：“会！我好钟意这首歌，亦唱得特别好。Okay，四大天王之一的李亮演唱会，现在开始。请给掌声! ” 莎拉菲娜和我鼓掌，卓梅和李亮击掌说： “我也钟意黎明！唱！”

“捞头便” 傻傻的样子不知道我们在讲什么，那神情显示他很厌恶我们。

李亮唱了：

“是你吗，手执鲜花的一个。

你我曾在梦里，暗中相约在这夏。

承诺站在夕照后，斜阳别你而离去，

亦会不归家，期待我吗？

是你吗，能否轻轻转身吗？

盼你会来静听，我的心里面说话。

每天我衷心祝祷，祈求夏季快来到，

让这么一刻燃亮爱吧。

I LOVE YOU, 你会否听见吗？

你会否也像我，秒秒等待遥远仲夏！ 

I LOVE YOU, 你不敢相信吗？

我已深爱着你，见你一面也好缓我念挂。

I LOVE YOU, 你不敢相信吗？如今我只想你！

是你吗，能哼出这首歌吗？

你我最爱沿路唱，以歌声代替说话。

这首歌在梦里面，完全为了你而唱。

让我的声音陪着你吧！

你应该知道，你应该感到，谁人爱你！”

随着李亮的歌唱，我的思绪进入了歌词中的憧憬，哦，这歌词如此准确地描写了我的心境，像我对莎拉菲娜的人生盼望，在这样一个情暖的夏天，让我陷入爱情的梦幻……看一眼莎拉菲娜，刚好她也看着我，蓝眼睛水汪汪。我们的眼睛同时扑闪一下传递了内心的颤动。我Feel到了她的内心，一如我陷入了歌词中的情感：让这一刻燃亮爱吧……

李亮唱完歌后，得意：“我唱得好听吧！”

卓梅打他一下：“对你的女朋友去唱吧！一定会感动她。当年，我在香港，那个死佬街头街尾追着我，就是对我不断地唱这首歌，最后我嫁给了他！骗子！” 

我们一听，“轰”的大笑起来，卓梅也跟着笑。

阿便恼怒地说：“你们是鬼话连篇！有什么好笑的！莫名其妙！”

他这一说，我们笑得更厉害了，卓梅笑出眼泪：“捞头‘便’，抵你死，唔识讲又唔识听又唔想学广东话！” 

或许阿便知道卓梅讽刺他，张了嘴大吼起来：“习大大爱着彭麻麻，彭麻麻也爱着习大大……（习大大即习近平，彭麻麻是他老婆彭丽媛。 ）”

我们更笑得狂了，莎拉菲娜一面笑一边双手举起塞住耳朵，头伏在我的肩膀。我觉得，她没有说出“肉麻”两个字，算给“捞头便”面子了。

汽车进入一条S型的左转弯道，阿便趁机拼命挨着莎拉菲娜，而莎拉菲娜就贴在我身上几乎是搂住我，那披肩发散落在我的肩上脖子上，使我的心里有更愉快强电流过。汽车右转弯，我抓住车上的扶手，莎拉菲娜就牢牢挽住我的胳膊，努力平衡自己不倾倒向阿便那边，眼睛一刻不离我。哦，我晕……

卓梅带着我们进入教会时，大厅里几乎坐满了华人，阿便急着寻找厕所，我们就找座位。讲台上，一些年轻人打着爵士鼓弹着电吉它，大概有二十个十一二岁的孩子们在演唱赞美歌，他们跟着节奏一齐摇摆着身体，营造着波浪动态，那童音清亮特别温暖入心。指挥的那个年轻女子的身影，我看着觉得熟悉，后来她侧一侧脸时，我才认出她是姗蒂，她熟练地以优美的手势打拍子，指挥孩子们演唱。我们找位置坐，罗夫人示意莎拉菲娜坐到她身边，我就挨着莎拉菲娜坐，互相闪一下快意的眼神。李亮看到他女朋友向他招手，卓梅说还不马上去对她唱《夏日倾情》！于是李亮欢喜地走向他女朋友，粘头贴脸甜蜜地说着话。罗校长带着另外四个教师进来了，我瞄一眼他，见他扭头四处寻找，目标显然是莎拉菲娜。一见莎拉菲娜坐在卓梅和我的中间，他只好悻悻然另找位置。阿便也出现在大厅，大概是看到眼前的情景，就有点愣愣的发傻，然后也找到了座位。

孩子们唱完一首歌后，姗蒂转身向台下的观众鞠躬致谢。当她抬起头时，看到了卓梅向她摆摆手，便现出笑脸，也举手摇了摇。卓梅隔着莎拉菲娜伸手过来拍拍我的膝盖，指指台上的姗蒂：“她今天特别漂亮，是吧？” 我礼貌地点头。莎拉菲娜望望我，又看看台上的姗蒂，脸上现出疑惑神情，之后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不时扭头观察我，几乎让我笑，她的手指就用力掐我的胳膊。当看到卓梅和旁边的一个教友不知说什么，她就用手肘推推我，指指台上的姗蒂轻声问，那语气有明示的警觉：“你认识她？”我摇摇头。或者她从我的神情测出了真伪，她就用开朗的调皮闪烁的眼神看着我，用力打我一下并低声命令：“不准眼野！”（眼野：眼睛到处看不安份）她这样子我差点忍不住笑出来，她就更用力地拧我的胳膊，似乎要咬嘴唇的样子，后来就搂了我的胳膊紧一紧，把头靠在我的肩，就像在车上转弯那情景……哦，我晕……

这时，一个男牧师在走道上对卓梅招招手，她就起身离座走向牧师，附近的罗校长一看，赶紧从座位上站起，但阿便抢先一步离座走过来，罗校长只好屁股一沉坐下。也是在此同时，一个中年妇女从我侧面走过来要在莎拉菲娜身边坐下，阿便冲过来一屁股将妇女撞开然后占了座位，那妇女 “哟” 的叫一声跌倒在莎拉菲娜膝盖上，我连忙起身和莎拉菲娜一起扶起她。阿便一看不好意思，只好站起来伸手拉了妇女，指指座位让她坐下。怒气冲冲的妇人瞪了阿便一眼，将他挤撞到座位上，绷着脸离开了。

阿便尴尬：“我不是故意的……”

我和莎拉菲娜望着讲台，装作听不到。

孩子们开始表演节目，我拿起摄像机录像拍摄，不一会后我站起来，她看出我准备离开椅子往外走，或者是一眼看到姗蒂从表演台上步向走廊，所以就拉住我：“你要去哪里？”她疑惑地望着我。我说到旁边去拍摄，你将小提袋放在椅子，表示坐在这里的人暂时走开。她的疑惑消失了，我就离开座位到场边的人行道上拍摄。

台上这时上来五个两岁多点的孩子，我在拍摄他们时，感到姗蒂从我身边经过，她停一下或者想打个招呼，但看到我在专注于拍摄，就走过去了。

那五个两岁左右的孩子表演牙签扎气球，他们都戴上小眼镜，那模样超萌，而扎气球时因为怕气球炸，那样子就更萌爆了，逗得大家笑过不停。我扭头看看那边的莎拉菲娜，她正笑得前俯后仰，身子一侧还靠向阿便 ，阿便兴奋得脸都歪了，趁机伸手抱住她。

不能让他占这个便宜！我于是回到座位坐在莎拉菲娜身旁，莎拉菲娜在笑得不能自已时，靠向我并搂住我，我虽然不望阿便 ，但能够想象到他的表情，那是非常的难受和失落还有强烈的妒忌！

哦，我好得意，我毫不掩饰。

牧师布道，祈祷，然后是奉献。两个年轻人拿着深红色的绵绒袋接收奉献，莎拉菲娜和我不约而同拿出十美元。哦，我们如此心有灵犀……阿便手中拿着一美元，眼睛一斜看到我和莎拉菲娜手中拿着十美元，犹豫一下后他从口袋掏出钱，团抓在手上，当绵绒袋传到他手上时，他飞快地将手往袋里伸进去。之后，他的神色怪怪的，似乎谁欠着他一百万。

牧师说今天有免费餐招待，大家可到餐厅享用。阿便一听喜上眉稍：“哦，还有免费午餐！”那情感很明确：不亏且有赚。

我八卦地将嘴附在莎拉菲娜耳边悄悄问：“他捐了多少？”她也八卦地扭脸，嘴贴近我的耳朵轻声地：“是一块钱！”

我们眼神意会地对接一下，心领神会地微笑。

“不过，他也算表示一点心意。”她真实地说。

是的，他真的可以坦然地不掏一分钱：我根本不信上帝！但在莎的菲娜面前，他得装点样子，并不是他有什么心意。我故意严肃说：“我们不该笑话他，尽管他心不在焉。”

她看着我的神情，马上悟到了，打我一下：“别心胸狭窄嘛！他只要走进教堂，神就会庇佑他！”

我顿然觉得自己真的是“心胸狭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