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作家的心灵生活(31)
陶洛诵
前一阵子,大陆掀起“红歌热”,“八个样板戏”等红色经典纷纷再次粉墨登场,文革文化借尸还魂,恍惚间,血雨腥风又要刮回来!
“红歌热”的主要拥趸是比我小10岁左右的那代人,他们特别可怜,从小长大,生活在没文化的真空里,“八亿人八个样板戏唱十年”,中国人民精神生活从未有过的贫乏时代。造成了整整一代人除了八个样板戏什么都不会唱。
陈丹青说:“文化大革命中唯一的娱乐就是看书。”
书在文化大革命伊始是“破四旧”焚烧的对象。
“Jishai,你要不要书?”同住一宿舍的刘纪华问我,Jishai是我的外号,在俄语里是安静的意思。纪华是我的好友,每天晚上躺在床上,我都给她讲故事,讲的最多的是“福尔摩斯探案集”。
宿舍里一共四个人,都是高二(四)班的同学,还有一个叫宗美,另一个叫何代明。
她问我的时间应该是1966年8月1日~8月5日之间的一天。8月1日,我们这批到郉台军训的学生突然被调回来,北京市委派来的工作组撤了,从此再也没人管我们了。我们到邢台军训是邓小平的指示,大字报后来揭发说,“邓小平说,娃娃们自己闹革命还是不好……”8月5日卞仲耘校长被红卫兵打死,我们就不会再有这心情。
纪华带我乘汽车到郊区一所军事院校,找到她一个跟我们年龄相仿的穿军装的女孩朋友,那女孩没有笑容,情绪不是很好,她把我们领到水泥地上小山堆的书前,说:“这些是图书馆挑出来的马上就要烧,你们随便拿吧!”说完,她就走了。
大部分都是外文翻译书,我挑了莫泊桑的“漂亮的朋友”,“欧.亨利短篇小说”,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等。
我往书包里装,纪华帮我,她空着手来的,她压根就没打算要。纯粹为我跑这一趟,够义气。
在学校还正常上课的时候,我参加化学小组,教纪华如何在家洗相片,纪华大笑着告诉我,她直接把底版扔到显影液里去了。
我和纪华的联系一直到我来澳大利亚才中断。我在澳洲接到她一封信,说她想出国自费留学,除了小日本坚决不去,哪个国家都可以。
纪华出身军人家庭,非常善良,找的丈夫是人大附中口碑甚好的常空军。纪华84年穿着军装到地安门银行看我,是营级的军医。地安门分理处正在扩建,我们会计组在烟袋斜街一个小门脸的二楼上,同事们都看见她了,女复原兵崔伟还说纪华保养得比我好。我想:“我又蹲过班房,又插过队,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我当时在澳洲打天下,深感一切要重新来的不容易,觉得纪华未必能适应国外的环境,就回信劝她别出来,再没接到她的回信,从此失去了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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