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胜坝—毛时代的最后岁月(序言)
甲板
“我们命该遇到这样的时代”——莎士比亚
德胜坝(新码头3号)在九十年代的城市改造中,已经不复存在,如今的德胜坝(新码头3号)成了小区公寓,随着岁月的流逝,德胜坝成为一个历史性的名字。如果今天在搜索引擎上打上德胜坝三个字,第一条显出来的不是百度,也不是维基,而是一个曾经在德胜坝工作了十多年,一位退休工人写的德胜坝,他是这样写的:
“运河杭州段在最近的几十年里有过两次延伸。第一次在1970年,运河延伸到艮山港(即今天中河高架互通下的那段水域),第二次在1986年,再从艮山港延伸到钱塘江的三堡船闸处,让运河跟钱塘江直接作了沟通。但过去千百年的历史中,运河杭州段的终点,一直在今天湖墅南路的夹城巷中,那是一条将运河水与上塘河水隔开的河坝名叫"德胜坝"。1970年运河南伸时被掘去。但"德胜"的地名倒是保留了下来,只是现在的德胜路和桥比历史上的"德胜坝"偏北了约300米。古时的"德胜坝"南北两边的水位高度不同,所以只能筑坝相隔。凡从钱塘江进运河(准确的说,应是运河进市内河或钱塘江。2013注)的木排货船之类,到了德胜坝前必得靠人力牵拽才能翻坝而过,那些不便连船一起过坝的货物,在坝前就地装卸或"过驳"装船。久而久之,德胜坝又成了运河沿岸的一个重要货运埠头(码头)。直至上世纪九十年代。
德胜坝成为京杭运河的南终点,同西湖水的下泄出流也有密切关联。西湖接纳诸山之水,满则必溢,古时西湖有两个出水口,涌金闸和圣塘闸,两闸之水汇于杭州城北古新河,在德胜坝北一百米处的黑桥头下注入运河,这是千里运河接纳的第一注自然来水。从历史上水系的走向看,德胜坝以北的运河河道是一条自然形成的河流,早在隋炀帝开凿大运河前即已存在,它是西湖水外泄的通道,隋代的"开凿"(准确的说,应是元末的开凿。2013注)不过是将自然形成的河流疏浚一番而已。受制于古代水利技术的局限,难于处理运河水位与市内河道水位的高差,在西湖水入运河的水口附近,筑坝隔水,使大运河止于此地,便是合乎情理的事情了。
相传乾隆皇帝游杭州时,龙船也是到此止行,泊于黑桥头外的运河边上。他的上河处为新码头3 号,而至所以称为新码头,因此码头为乾隆皇帝而建。而新码头3 号在历史的变迁中,到了中共建政,成为德胜坝码头工人的歇脚处,继而成为码头装卸公司第二作业区所在地。”
何故,一个码头工人能写出这样详实的史料来,从历史变迁到水文地质,再到历史掌故,必是拥有相当的文史知识,文字功夫,对德胜坝的一份特殊感情才写得出来的,这一份感情成为我把德胜坝新码头3号写成小说的引子。
1971年,十年文革到了后期。“上山下乡”已到了尾声,一批学生被幸运地留在城市,分配到了厂矿企业,包括“可以教育好子女”。其中有两个人歧视性地分到德胜坝新码头3号成为码头工人。在码头的劳动改造中,在原始野蛮的劳动中,在苦闷与压抑中,追求着人类文化与文明价值,在疯狂,残酷,变态的超乎常识与理性的政治运动中探索社会的真理,在中国社会最黑暗,最恐怖,最荒唐,最愚昧的时代,有一盏灯引领着他们,那就是对自由的想往。
小说所铺开的画面,虽然置于运河码头这样一个较为特殊的环境,但所经历的种种事件,对于那一代中国人来说却是相同的。书中两位主人公,一位是作者本人,另一位便是写德胜坝的那位工人作为原形的,他们所经历的那段历史,是中国无数黑暗历史中的一段,也是毛时代的最后岁月,这一段历史值得记载,而历史就是人和事的记录。
作者于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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