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姐，小不点，张林，安妮，以及“食林蹄花”

作者：马青

2017年5月4日

“国产大飞机”C919首飞前夕

四川，成都，吉祥街

异议人士张林、李化平、卢刚、罗小刚、曾远走进“食林蹄花”

十分钟后

二十个持枪警察和十个便衣警察从天而降

又一次同城饭醉被党指挥的枪驱散

神色恐慌的“食林蹄花”老板娘兰姐壮起胆子问警察：“为啥，

把我的生意搅黄了？！”

墙壁上的油画，那些色彩亮丽的树叶、河流、山川，老板娘笔下跳动的她心里的流蜜之地

她一辈子盼望的没有政治运动搅拌撕扯的宁静，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个

从小就“喝茶”的成都女人站在枪和枪之间、警徽肩章之间

暗自发抖

半个月前

兰姐从成都郫都区安靖镇买回一大筐月季

买月季那天，她路过安靖正义路，成都市看守所所在地

那里，关押了无数“女犯罪嫌疑人”、“男犯罪嫌疑人”和“罪犯”

因为贩毒、容留吸毒、容留卖淫、“非法吸收公众存款”、“妨碍公务”、

“酒驾”、上访

或者，因为针对异见人士的“口袋罪”——寻衅滋事

无数身为妻子、丈夫、女儿、儿子的居民、贱民、屁民，未经审判

秘密关押在此

关押时间，从十多天至几个月，甚至，几年

买回月季后

兰姐的小院被粉嘟嘟的月季花打扮一新

月季花们不知道，兰姐也不知道，2017年5月4日，几十个人民警察

会从斜对面的成都市黄瓦街派出所黑压压地冲过来

兰姐的爷爷奶奶开钱庄，是四川龙昌县地主

土改时，兰姐的爷爷被枪毙

“解放”初期，兰姐的妈妈把房地契委托给一个表哥后

逃亡到成都

兰姐6岁的时候，跟着大人唱“毛主席，爱人民

他是我们的带路人

为了建设新中国

呼儿咳呀，领导我们向前进！”

这一唱，把还是孩子的兰姐唱进成都市乡农寺派出所

街坊邻居举报这丫头片子，说她唱的是“毛主席，害人民！”

派出所的警察叔叔勒令只有6岁的小女孩老实交代谁教她唱的

让她指认“幕后黑手”

小女孩说，“没人教我唱‘毛主席害人民’，我唱的是‘毛主席爱人民’！”

兰姐对我说，她是全国最小“茶客”的时候

我告诉兰姐，还有一个更小的“茶客”——

八九一代学生张明女友的三岁小侄女

2016年9月16日

八九学运领袖周勇军在成都三圣乡繁花园举办五十大寿生日宴

包括我在内的五个异议人士

张明女友，和这个年仅三岁的小不点

被黑衣特勤塞进警车，抓进各自居住地的派出所

那天下午一点过，张明、张明女友和年仅三岁的小不点

才重获自由

在此之前，小不点一直饿着

据说，那天

包子帝，又名撒币大帝，临幸成都

兰姐把食林蹄花端上桌的时候

我想起艾未未的纪录片《老妈蹄花》

关于《老妈蹄花》，那是另外一个故事

涉及5.12汶川大地震，以及

调查5.12死难学生名录的四川维权人士谭作人

张林

1963年出生于中國安徽蚌埠

男性，自由撰稿人及作家，89民运领袖和知名民运人士

小安妮的爸爸

2013年7月，因争取女儿上学的权利，被刑事拘留

2014年9月5日，被蚌埠蚌山区法院以“聚众扰乱公共场所秩序罪”判刑

3年6个月

2016年9月，因减刑，提前获释

从小监狱走进大监狱

2016年10月22日，张林朋友前往蚌埠探望张林

在蚌埠火车站被警方拦截

2013年2月27日

年仅十岁的安妮被合肥有司拘禁20个小时

人称最小良心犯

兰姐说，国保后来去找过她

让她出示身份证

叫她别和异议人士裹在一起

说那些人是坏人，不怀好心

兰姐是基督徒

瘦弱，温婉

一头卷发

她画笔下的蓝天蓝得令人心痛

五十年前

兰姐一遍又一遍地唱《东方红》

五十年后的今天

《东方红》升级版《东方红又红》出笼

不过

无数个兰姐醒了

如果持枪合法

如果兰姐有枪

2017年5月10日 第一稿

2017年8月24日 第二稿

首发《北京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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