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作家的心灵生活（54）
陶洛诵
徐家祯：是。
我谈了谈列娜爸爸曾有的相似病情，鼓励他振作与病魔抗争，好好活下去。
他问我知不知道Perth大学一个102岁植物学教授的故事。我说不知道。他告诉我：那位教授一直工作到102岁，学校怕他出事，禁止他去学校实验室工作，他感到生活没有了意义，就去瑞士安乐死了却了生命。
他跟我谈了一个小时二十多分钟，我多次想中断谈话，怕他累，他兴致盎然，毫无倦意，直到小善叫他吃饭。
“生病期间，都是小善照顾我，有时夜里12点叫救护车。幸亏他在家里工作，白天，他把电脑搬到我的病房陪着我，医院的饭难吃，他就从家里给我带包子什么的，出院后三餐当然也都是他做。”
“向小善问好，谢谢他这么照顾你。”我说：“每次和你谈话收获都很大，希望总能听到你的谈话，你的声音充满了生命力，你不会有事的，祝早日康复！”
放下电话，回忆和他的谈话内容，主要如下：
谈到文化大革命的起因。他问我知道不知道有个叫胡平的教授，在纽约。我说知道。
“他最近写了一篇文章，说文化大革命是夺权运动。写得很好。他是一个不断在进步的人。”他还谈到胡平父亲的遭遇，我问他怎么知道的？他说：“胡平很活跃，经常参加访谈，他在访谈节目里自己说的。”
他问我知不知道杨继绳，我说知道。他说杨继绳认为是老毛认为共产党干部正在变得腐化，像四川的李井泉到处修别墅。文革前也搞过“四清运动”，可是不解决问题，就发动群众和官僚阶层斗争。
他以前也跟我谈到杨继绳的这个观点，说老毛领着群众和整个官僚阶层干，最后失败了。
他这次还谈到有人认为女人的问题也在文革中起了大作用，如江青和王光美的矛盾，他总结到：“总之，文化大革命的爆发原因很多。”
我想起1968年赵京兴对我说的：“中国像一列火车头，不知道往哪儿走了，左右摇摆起来了。文化大革命是社会矛盾的总爆发！”
还有人说文化大革命是中国的一次内战，相当于第三次世界大战。
我想中国要再来一次文化大革命，可能大家就都玩完了！
和徐家祯先生探讨的第二个问题是出书。我告诉他有朋友告诉我墨尔本有出电子书的机构，出一本书很便宜。
他的意见是出书主要是自我审查，觉得这本书有没有价值，值不值得出，会给读者带来什么！
他说他和父母共同写的“山居杂忆”，外国朋友认为是中国100多年前发生的事情，写的阶层都是当时的有钱人，社会背景，他们的思想感情、风俗习惯、人际关系、吃、穿……
别人写不出来，写出来大家都爱看。出版商找上门来。
“所以不管是自费出书还是出版社出，最主要是自我审查！”
他又给我举了一些例子，这些例子他以前也几乎都给我讲过。
他说在网上认识一个朋友，寄给他一部手稿，写他爸爸是个中学教师，大家都说他好。他对那个人说：“你这个故事没有特色，很平常，到处都可以找到。”他对我说：“其实他有一个亮点，就是他爷爷是被共产党枪毙的，但他那时候还没出生，什么都不知道，所以他没抓住。”
他说在网上还认识一个朋友，写了一个故事非常非常好，他看了数度落泪，他这次又讲这个故事时，声音哽咽。
那个人的爸爸49年随国民党军队去了台湾，他母亲和几个孩子留在大陆，里面有个细节是大年三十，他们被几个舅舅赶了出来到一所破庙里躲避风寒，……
那个朋友只上到初一，老师对他说，你出身不好，不能让你再上学了。他就没有再上下去。他还写了同一个镇上有三个很有才华的年青人因出身不好被逼疯逼死的事情……
“写得真好！”他感叹道。
“他只上了初中一年级，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文笔？”我问。
“那高尔基小学还没毕业呢，鲁迅也不是学文的，学的是医！”
他最后给我讲了他上海一个朋友的故事，那朋友和他一样大，他爸爸什么问题都没有，是复旦大学的教授，59年被复旦大学开除了，把他们全家下放到夹边沟（这地名听着就让人不寒而栗）。他们带了二十几个箱子，到那儿只剩下几个，其余在路上全被偷了。去那儿的人为了活下去，女的当妓女。他们家把箱子里的皮大衣等一件件拿出去和老乡换羊腿吃……
这朋友现在在美国，出了很多书，他最好的一篇文章是写林希翎的。他在美国见到林希翎，与她进行谈话。说她是一个永远走不出57年反右光环的人！
我希望徐家祯先生早日康复，希望总可以听到他的循循善诱，和蔼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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