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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洛诵与她的时代 第二部 (第二十六章至第二十八章)
 
 
陶洛诵
 
 
第二十六章
  关于我和罗文的交往大篇幅的描写最早出现在1980年我用三个月的时间完成的8万字的初稿,小说“留在世界的尽头”里面,当时刚刚考上我所在的北京人行办的“北京电大”,带工资住校,让我从1966年开始的风雨人生有了喘息之机,许多人物从心里往外跳,我奋笔疾书,记录了当时的思绪,截止到1972年7月1日,我被西城公安分局拘留所关押28个半月释放的那天。
  2016年11月,罗文从美国到澳大利亚首都堪培拉参加一个文革50周年讨论会,特地飞到悉尼看我,我正好在科若娜拉海滨餐厅有个生日聚会,也成了欢迎罗文的招待会。当时在座的主要朋友有自由文化运动首席创始人袁红冰教授,“看中国“报纸主编Peter和夫人罗娜。
  散会后,罗文跟我单独谈话,指示我写篇有关我们当年的文章。
 
  我在2018年完成了三万五千字的“旷世之恋”,首先“北京之春”分上中下三期刊登,后来“独立中文笔会”等多家刊物转载。我又将文章扩写到五万字,自行收藏。
 
  现在我就拣重要的谈谈我和罗文的交往。
 
  罗文告诉我,他们家姐弟三人张贴油印的“出身论”是从1966年红八月开始。
 
  北京伴随红卫兵崛起有一副对联“老子英雄儿好汉 老子反动儿混蛋“。英雄的定义指的是当年聚啸山林的人们,这副对联打击面之大,连“红卫兵战歌“的作者,四中学生刘辉暄在后来的文章中都承认:“我们为自己制造了一个庞大的敌人群,包括那些职员子弟,人家在国民党时期都是没受过欺负的。”
  红八月,红卫兵发起了中国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对和平居民抄家打杀,平民子弟奋起斗争,主要是在公开场合反对这幅杀人的思想武器对联。在与红卫兵的辩论中,清华附中的仲维光被红卫兵命名者张承志打坏门牙,四中的牟志京被刘辉暄等人打坏门牙,某校高中女生申丽灵因为反对对联,全家被红卫兵遣返到农村,她的爸爸是翻译泰戈尔诗集的教授。某校女生郑红丹因为反对血统论被殴打至死......
  
  罗文他们夜间把油印的“出身论”贴在刷有“红色恐怖万岁”标语的电线杆子上,第二天去看,“出身论”空白处写满了“坚决支持这张革命的小字报!”
 
   我从乌鲁木齐回来后第二天见到罗文,时间是67年二月下旬,罗文给我一张票,说晚上在西城有个关于“出身论”一文的辩论会,让我参加。
 
   红卫兵当时大势已去,暄嚣尘上的血统论也偃旗息鼓,从辩论对联的对错到辩论“出身论”的对错是一个很大的进步。是北京民间民主势力的萌芽,是北京西单民主墙的前身。
 
   遇罗克在“出身论”里写到,”对联“辩论的过程,就是对出身不好的人侮辱过程,即使辩论胜利了,出身不好的人也不过不是混蛋而已。
 
   但对有关“出身论”的辩论,他热情很高。我在那次辩论会上第一次见到他。
 
   辩论会在西城区羊肉胡同一个门口有双石狮子红漆大门整齐空旷的四合院里,房主人已被赶的不知去向。宽大的南屋挤满了中学生们。界线是明显的,一边是衣着朴素的平民子弟,其中有两个女孩,后来我知道一个叫做李金环,一个叫做纪雅琴,是气象专科学校的学生,已正式参加了中学文革报。平民子弟态度庄重,他们要以“出身论”为武器捍卫自身的尊严和权利。另一边是清一色的身着黄色军装的红卫兵老兵,他们傲慢无礼,一副天生优越之态。
 
   我骑自行车从东城赶到,辩论已经开始了,只好靠门向里观望。双方推出四个辩士坐在桌前,一个身穿黑棉袄,一头浓密乌黑卷发,戴着副黑框眼镜的辩士正对着我,他与众不同的沉静表情和有条不紊的辩词让人刮目相看,他不时地翻着手边堆得高高的马列书籍,答辩红卫兵们提出的挑衅的问题,一副除了真理什么都不关心的样子。他是四中初三的学生赵京兴。
 
“真了不起,真了不起!” 一个站在窗外观看許久的人对身旁的罗文说。他就是遇罗克,“出身论”一文的作者,他个子不高,瘦弱,背稍微有些驼,戴着副白边眼镜,穿着一件质地很好的蓝绿色风雪大衣。(这件衣服我曾见罗文穿过,我去新疆前第一次去他家,他送我回家)
 
造化弄人,我作梦也没想到,那次辩论会上见到几位竟是我命运中重要的过客。
 
第二十七章
我参加过一次“中学文革报”在西单的卖报活动,当三轮板车满载着第三期报纸还没找到适合的停车处时,人们听说是“中学文革报”来了,跟着板车跑,板车停下来时,人们已经你挤我,我挤你排成长长的队伍,举着钱“给我一份!” “给我一份!” 面部表情急切,热烈。场面火爆。人们终于找到替他们说实话的报纸,红八月时他们的亲人被打杀,他们被抄的家,他们被掠夺的财物,他们被遣返到农村的亲人,他们长期以来背着所谓“出身不好”的包袱,因为他们的父辈是地主、富农、资本家,反革命,右派,土地,财产被剥夺,被没收,或因反抗,或因言论被镇压,他们被剥夺了受高等教育的权利,处处低人一等,是准专政对象,到66年红八月,他们被开除人籍,有了“狗崽子”这新的称谓。
现在终于有人出头替他们说话,替他们抗争,替他们以死相拼了!
 
红卫兵们随意打人抄家杀人,他们心知肚明,公开放言:“国家机器在我们手里!”
 
天良,真理,人性,正义不在你们手里!
 
遇罗克是在黑暗的长夜中高举火炬的普罗米修斯,是掏出自己的血淋淋的心为人们照路的丹柯,是中国古代尧舜再世。
 
“出身论”开创了公开向极权统治挑战的先河,拉开了中国民间民主运动的序幕,解放了千千万万思想的奴隶,中国民主运动从“出身论”这篇宣言走上的历史舞台,天才的思想家革命家文学家遇罗克功不可没。
 
第二十八章
2016年,是罪恶的文化大革命发动50周年,许多过来人没有忘记这场给中国人民带来惨痛记忆的浩劫,也更加怀念当年高举义旗的英雄青年遇罗克。
旅居澳大利亚阿德莱德的著名学者徐家祯教授提议,每年的遇罗克烈士就义的三月五日定为“遇罗克日”,就像美国的黑人人权领袖“马丁.路德金日“一样。
经他研究,遇罗克比马丁.路德金更伟大,马丁.路德金是被种族分子杀死的,他的遗孀受到当时总统的接见慰问,而遇罗克是被政府公开宣判枪杀的。
 
这一倡议,得到位于澳大利亚悉尼“自由文化运动”组织的相应,由组织的首席负责人袁红冰教授写了倡议书,由常务负责人赵晶女士在我们自由圣火网站登出,立马收到全世界各地千千万万的拥护签名,遇罗克烈士的事迹彪炳千秋,会被世世代代传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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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 :陶洛诵
出 处 :北京之春
整 理 :2021年9月19日16: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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