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兰萨拉的回响——雪域歌女达珍流亡记
茨仁卓嘎
而且,不仅仅是年轻一辈,老一辈境内藏民也喜爱她。如果问西藏的八零后,她最喜爱的歌手是谁,很可能她的回答就是达珍。
达珍是达瓦卓玛的简称,于1968年生于拉萨,出身西藏艺术界家庭,父亲是康区藏人,艺术团歌手,也是中共官员社交场所拉萨剧院的经理。她的妈妈次仁卓嘎也是体制内的歌手,达珍从小享受了中共教育的特权,于1980年进入中央民族大学学习。她学会了钢琴和小提琴,尽管没学声乐,但拥有唱歌的天赋。1986年,达珍没有进入管弦乐队,于是走入民间,在卡拉OK厅工作。作为雪域的新一代,她极力模仿偶像邓丽君的唱法。但真正促进她民族精神觉醒的是山那边的“反动歌曲”,早在雪域境内外充满无比希望的八十年代,达兰萨拉的藏人就组建了西藏第一支流行摇滚乐队Rangzen Shonu(Rangzen是藏语独立的意思,Shonu是藏语青年的意思,合起来叫独立青年)。“独立青年”乐队的歌声表达了民族认同,也有号召境内藏人非暴力斗争的“示威歌”,属于中国严厉查禁的反动歌曲。至今,中国当局每逢敏感时期,就会在藏区的卡拉OK,打字复印店,网吧检查有无反动宣传的音乐。根据VOA藏语节目专访,独立青年成员是噶厦公务员,为服务流亡社区奉献了青春,如今,当年的“青年”老去,依然没有丢掉音乐的爱好。也许让达珍觉醒并流亡,是流亡藏人歌手最大的收获。
尽管达珍在春晚演唱了“向着太阳”这种主旋律歌曲,但她的内心是热爱尊者的,她以隐晦的歌词表达出反动宣传。如“我的顿珠次仁”(我的情人),
在高高的山顶上,我失去了挚爱的顿珠次仁。
当我想起顿珠时,我的自在便消失了。
嗡玛呢呗美哄,我的顿珠次仁啊。
喇嘛和苍天,请看一下人们。
尽管心中拥有佛法,我决无机会看见最高者。
。。。
顿珠和我必定相聚。
达珍首次把西藏传统文化六字真言放在流行音乐中,这也是藏人流行音乐的首次。根据藏学家洛佩兹在<>一书中的考证,六字真言的真正含义是“宝石(嘛呢)先生,请助我一臂之力”。当时,西藏的人们在猜测顿珠次仁是谁,很快,人们心中不约而同地知道了顿珠次仁的真实含义---流亡海外的尊者。
达珍晚上的时候通过唱中国轻音乐练嗓子,也和母亲一起唱歌,录制的磁带都卖给了周围的人。很快,她引起了审查人员的注意。
当政治悄然入侵她的私人生活后,她决定离开西藏去中国,她去了北京和上海,在这段时期,她的歌唱技能改变了不少,并走上了央视的舞台,中国观众开始了解到这位来自雪域的歌女,后来,她登上了央视春晚的舞台。
达珍的歌曲透过磁带和电视演出传播,由于她的名气,她也在西藏歌舞团表演。一些人认为,达珍年纪如此之小,却成为了当局捧红的明星,显然是当局想要用年轻的面孔来给群众灌输党的思想。如果没有官方的背书,她也许依然是一个不知名的小提琴手。当时拉萨的抗议活动此起彼伏,她被邀请到央视春晚演唱主旋律歌曲,这让她在中国也红了起来。
尽管这样,她的歌曲中流露出“反动思想”,成为了当局的监视对象。
如
你的形象在我的思绪中愈加浓烈
在布达拉前
有三座漂亮的宝塔
当风马旗在风中飘扬
铃儿的响声非常好听
白塔扎果嘎尼,你的形象在我的思绪里愈加浓烈
所有像我们那样有信仰的人们啊
需要得到信念的加持
这美丽拉萨的首饰啊,我们需要扎果嘎尼
白塔扎果嘎尼,你的形象在我思绪里愈加浓烈
昨日的太阳
您在长夜里走了,不慌不忙,没有悲伤
这世界日新月异
昨日的太阳已永远消逝
但今日的太阳正在升起,展现出新的笑脸
因为寒冬已经融化
人们对您的信念与日俱增
辉煌的春天正在升起
昨日的太阳已永远消逝
今日的太阳,正在升起,露出它新的笑脸
(这首歌是达珍在藏区走红的成名曲)
她发表了太多含有隐喻的歌曲,最终被文化局所不容,在麻烦来临前,她带着五个月的身孕流亡达兰萨拉。讽刺的是,早年中共在昌都战役时就用西藏传统音乐“囊玛”作为心理战攻势,诱导昌都的藏军投降,而三十年后,中共在西藏就面临着来自流亡者的音乐心理战。
达珍在流亡社区是个另类,由于流亡社区的保守,她在那里很难找到位置,中国化的藏人在那里有着自然的不适。此外,流亡社会对她不了解,不知道她的流亡对达萨的巨大价值。她得到了达赖喇嘛私人办公室的照料,后者劝她加入TIPA( 流亡社区的藏族音乐舞蹈表演艺术团),但由于达珍和流亡藏人的文化背景不同,达珍很难适应TIPA的工作。并且,流亡社区竟然不知道达珍流亡对于达兰萨拉的意义!
后来,她去瑞士住了三个月,最后在国际声援西藏运动的邀请下,她在美国参加演唱会,出席者有美国的政商名流,好莱坞明星哈里森帮助她拿到了美国签证,从此定居于美国。在美国之音藏语节目中,她表达了对尊者的崇敬,并致力于把西藏流行音乐传播到全世界。
她流亡以后依然孜孜不倦地工作,制作歌曲,终于有了境内藏人没有的创作自由。
谈及她的希望,达珍对国外藏语广播电台说过
1,对于过去 :我曾在内地音乐学院学过五年的小提琴,但天生的爱好使我在母亲的鼓励下最终走上了唱歌的道路。 我始终很感谢在西藏的时候那些给我写过好歌的艺术家们。 1993年刚到美国的时候这里的藏人不象现在这么多,所以大部分时间我就天天去学校学英语。
2,对于现在 :作为母亲,除了要在家里照顾两个孩子之外,还是不会忘记干自己的老本行—唱歌,因为我经常可以从朋友那收到同胞们从遥远的故乡送来的祝福,是你们的支持才使我能这么坚定地走下去。 目前我的新专辑也基本上录好了,会很快跟大家见面的。
3,对于未来 :希望能用自己的歌声继续向世界传播藏文化,更希望有一天能回到西藏。
4,目前困难 :身在国外,能找到好的歌词非常不容易
5,出版专辑 :在藏的时候出过3张藏语专辑和3张汉语专辑,共6张。
6,喜欢电影 :《指环王》三部曲,因为这是一部给人希望的电影。
7,喜欢的藏族歌手 :我喜欢听亚东的歌,希望他能继续多用母语演唱更多好歌。 当然了,在拉萨的天杵乐队和九眼石乐队也非常不错,最重要的是他们仍在坚持用母语演唱,这是很难能可贵的。
8,看待山寨 :对于一首好的音乐作品来讲,我觉得曲风抄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歌曲本身的内容和其传达的意义。 因为环境的影响,现在好多藏歌的曲风听着要么就像中国风,要么就像印度风,这是非常正常的。 那些自己不做事,却整天坐在凳子上职责别人的人才最可悲,他们这样做,会削弱创造者的自信。
9,给藏族青年们说 :少喝酒,少赌博,少去酒吧,不要认为做这些就是赶潮流,应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要丢掉自己身上固有的民族的东西。
10,给藏族歌手们说 :希望广大在藏的音乐家们能以传播藏文化为己任,用歌声给更多的听众讲点自己民族的优良传统和悠久历史,保持自己应有的特色,唱出更多有内涵的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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